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初晨,是我故意忘记你》作者:籽月(出书版完结) 编辑推荐   “夏木”疯狂销售600000册后,花火全年重推图书!   【夏有乔木 仰望天堂】第二季   2010年绚烂似夏花的【夏木】, 2011年冷如冬雪的【曲蔚然】,2013年薄如晨曦的【初晨】。   他们是阴郁偏执却又为爱抵死守护的少年;   他们还是纯白如雪誓死不悔的爱情;   他们更是夏木春花般绚烂之后枯毁的那一段青春!   籽月的本事就是把青春中最细小的尘埃都能描写得真实的就像我们昨天才刚刚经历过的画面。《夏有乔木雅望天堂》里夏木这个少年是让我看完后久久不能忘怀的少年,而今天的“初晨”,同样让我看完全稿之后,日日夜夜也不能将他放下的作品。   烟罗(魅丽文化总策划,“花火”品牌创始人之一)   这本书里面的每一个场景都能深刻的映在我的脑海里,包括书中人物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对白,都能让我感受到深刻的成长划过的痕迹。它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青春书”。三年前“夏木”感动我,而我对“初晨”的期待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夏木”。花火小狮(《花火》杂志主编) 内容推荐   冷俊阴郁的李洛书一出生,父母就双双离世。   被家人放逐孤立的他,内向而自卑,敏感又脆弱。   可这样的他却被善良的黎家姐弟接受。   青春的心动就在电光石火间一触爆发。   当她失去最爱的弟弟时,他为她放弃了自己,愿意永远当一个影子......   当她深爱着别人时,他决定默默相守,直至差点毁灭了自己......   当她内心的伤口淌着血时,他毫不犹豫掏出自己所有的温暖和爱去为她包扎......   当她被围困在死亡的边缘时,他情愿替她昏躺在血泊之中......   可是,当他说爱她的时候,她却说:好恶心...... ======================= 楔子   深夜,B市的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偶尔有几辆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忽然空旷地街道上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四字路口北边的马路上,一个年轻的女人被六个男人半推半抬的拉进一个小巷里,那女人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短发,穿着黑色的工作服。   那巷子是B市有名的老建筑了,里面弯弯绕绕的很多条路,长长的小巷里,昏暗的可怕,一盏路灯下,一个身材粗壮,剃着光头,脖子上还纹着蛟龙纹身的男人一把拽过女人的头发,恶狠狠的问:“黎初遥!说!你未婚夫在哪里?”   叫黎初遥的女人低垂着头,瑟瑟地往角落里躲:“我……我不知道。”   “你还敢嘴硬!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男人毫不留情地一个巴掌甩过去,巨大的力量将她单薄的身子打的撞向墙上,她痛的低叫了一声,火辣地疼痛在全身散开。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和他感情这么好,你会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告诉你,他躲不掉的,我迟早会把他挖出来!他敢骗走老子的钱,老子就杀他全家!”光头男人一把拽起她的头发,凶狠得瞪着她的眼睛说:“喂!黎初遥!他带着他全家跑路了,就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啊?”   另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淫笑着舔了舔嘴唇,猴急的凑过去,摸了一把她的脸道:“他倒是大方,把这么漂亮的未婚妻留给兄弟们享用。”   “别碰我!”黎初遥一把拍开他的手,往一边躲去。   “你再不说出他的下落,可别怪兄弟们对你不客气了。” 身边的六个男人猥琐地笑着,慢慢朝她靠拢。   “我真不知道。”黎初遥身子贴着墙壁,害怕地往地一缩再缩,却无处可躲了,她紧紧地抱住自己,颤着声音说:“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这小妞虽然长的不漂亮,却俊的别有一番风味啊。我喜欢。”   “我也喜欢。”   “哈哈哈哈”   “走开!”黎初遥尖叫着,一把推开离她最近的男人:“不要碰我!”   “黎初遥,现在说还来得及。”带头的光头老大似乎在给眼前的女人最后一次机会。   可她却依然摇着头,咬着嘴唇,倔强地说:“我不知道。”   光头老大轻轻一挥手,身为的男人像是放出笼子地野兽一般兴奋地对着自己的猎物扑了过去,黎初遥尖叫道:“走开!走开!”   光头老大摇摇头,似乎再同情这个可悲地女人一般问:“为了他那种丢下你独自逃走地男人,值得吗?”   值得吗?黎初遥一边挣扎,一边痛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值得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她只知道,小的时候,她从未想过像自己这样小气自私脾气古怪的人会这样地爱上另一个人,可是……事实却就是如此。   她就是愿意这般,为了一个人,苦苦付出,不求回报。   林雨说:这就叫贱,就叫犯贱。   她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可是,她却只能安慰自己,越是小气自私脾气古怪的人,动了真心,越是惊天动地,至死不渝……   就在她快要被拖倒在地,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阴暗的巷子里窜出一条火龙,砸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男人惨叫一声:“好烫!”   火龙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一股白酒味扩散开了!地上迅速被点着了一片!原来是装着白酒的燃烧瓶,接着又是几个燃烧瓶丢过来,每个都砸在他们身上,而黎初遥却因为被围在中间,而没受伤,被烧着的男人们尖叫着到处乱跳。   火海中,黎初遥听见了一道熟悉地声音真叫:“姐!快冲过来!快呀!”   “初晨!”黎初遥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她想也没想,便顺着他的声音,从炙热滚烫地火焰上跳过去!身边有个男人想抓住她,一个燃烧瓶又飞了过来,正好砸在他手上,白酒撒了出来,烧着他的手臂,他惨叫着收回手,在地上打滚。   黎初遥冲过炙热地火焰和浓浓的烟雾,就看见那站着一个漂亮地少年,正满眼担心地望着她,她张开双臂,飞扑过去,一把紧紧地抱住他:“初晨,初晨。”她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惊慌,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姐,别怕。我在这,我在这呢。”黎初晨紧紧地抱了一下黎初遥,然后将脚下的篮子里拿出剩下的两个燃烧瓶点着,一起丢了出去,挡住了那些男人追赶的道路,然后一把拉起黎初遥,转身就跑:“姐,快跑!”   黎初遥被他紧紧地拽着往前跑,她知道,他不会像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可转脸就背叛她的男人一样,那么轻易地放开她的手,将她独自留在危险中,她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最亲近的人。   他已经长那么大了,已经可以保护她了,就像小时候她保护他那般…… 第一章:初晨,你是否记得我们的童年   小的时候黎初遥就是一个男孩,她没有穿过女孩的碎花裙,妈妈为了省钱给她买的都是男孩衣服,她穿过之后丢给弟弟黎初晨穿。弟弟也是可怜,她这人特调皮,穿过的衣服就没一件是完完整整没破洞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妈妈打补丁的技术非常完美,有时候黎初遥好好的衣服也喜欢缠着妈妈打上和弟弟一样的小熊补丁。   那时,她和小她三岁的弟弟,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过着美好的童年。   黎初遥的父亲是一名警察,母亲是个护士,两人经常上夜班,没空照顾两个孩子,年长的姐姐自然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孩子们身上都没什么零用钱,黎初遥揣着自己和弟弟的伙食费在学校里也算的上个大款了,每次她买了零食给弟弟送去的时候,他班里的孩子都特羡慕的看着他们姐弟俩。   黎初遥觉得最羡慕弟弟的应该是个叫李洛书的小孩,因为他总是偷偷看着他们分吃零食,那羡慕的眼神热络的让她无法忽视,可是每当她转头过去的时候,他又会迅速撇开,装着没事发生一样。   黎初遥想,这孩子,估计也很想吃她手里的零食吧。只是,黎初遥特别小气,除了弟弟,谁也不能分食他们的零食。   那时的黎初遥从来没想过,这个总是在教室里偷看着她的孩子,会成为她通往苦难的一扇大门。   如果,再回首,她真想这一辈子都不要和他相遇。   只是,很多时,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是怎么躲都躲不掉的。   时间过的很快,黎初遥小学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重点中学,她的性格活泼,很快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她的发小林雨也是个古林精怪的女孩,脑子里总有很多乱七八糟重口味的东西。她一开学就给同学们出了一道变态杀人狂的测试题,题目是,两姐妹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在葬礼上遇见一个帅哥,葬礼完后,回家妹妹就把姐姐杀了!问妹妹为什么把姐姐给杀了?答案是说:妹妹认为姐姐死了那帅哥还会去参加姐姐的葬礼,这样她就又能见到帅哥了。   当然,能做出这个正确答案的人都是变态。   当时黎初遥对这样的答案完全无法理解,觉得这肯定是林雨无聊编撰出来瞎胡扯的,直到那天的来临,她才发现,原来,她也会为了一个男孩,成为一个有变态潜质的人。   那天,黎初遥像往常一样去弟弟学校接他放学,那时小学的放学时间比初中早半个小时,黎初遥道弟弟学校的时候,学校里只剩下弟弟黎初晨和他的同学李洛书。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弟弟和他成为了好朋友,每天放学一起做作业,打球,在操场疯玩。每次黎初遥到学校的时候,都会站在操场的台阶上大叫:“黎初晨——,回家了!”   黎初遥叫了不止两声,就会看见两个人影朝黎初遥飞奔过来,跑在前面的一定是黎初晨,后面跟着李洛书,黎初遥看着黎初晨那一脸一身的汗和泥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边用力的拍着他身上的泥,一边骂道:“你多大了,还在地上滚,晚上回家自己洗衣服,咦你看你脏的!恶心死了。”   每次她骂黎初晨的时候都特别顺口,从来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比他更脏更恶心。   弟弟都被黎初遥骂的次数多了,倒也不在乎,不痛不痒的任黎初遥在他身上拍着,并要姐姐给他买烧饼吃。   “回家吃饭了,吃什么烧饼。”   “买吧,买吧,我饿了,李洛书也饿了,买给我们吃嘛。”   黎初遥受不了弟弟的吵闹,只能答应了下来,其实黎初遥挺不喜欢李洛书的,他有点像弟弟的跟屁虫,还是默不作声的跟屁虫,每天上学跟着弟弟,放学还要跟着弟弟,不到8、9点不愿意回家,像个没人要的小孩一样。可是看他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这般可怜的孩子,每次问他都闭口不言,总是默默的垂着头,阴沉沉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   其实这些都不是黎初遥讨厌他的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他总是分吃自己和弟弟的零食和晚饭,之前说过,黎初遥是个很小气抠门的人,除了黎初晨,没人能分她吃的东西。   但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她忍他了。   每次接他们放学,黎初遥就像一个偏心的小妈妈一样,让疼爱的孩子黎初晨坐在前面的大杠上,让不疼爱的李洛书坐在后面,买了好吃的,一半分给他们吃,一半藏起来,一会偷偷给疼爱的孩子黎初晨吃。   现在想想,黎初遥当时的行为其实挺受自己鄙视的,可当时的黎初遥就是那样的偏心,偏的就像心只长在黎初晨身上一样。   那天黎初遥像往常一样带着两个人回家,其实黎初遥一开始带两个人的时候,根本骑不动,歪歪扭扭的差点摔倒很多次,最郁闷的是李洛书这个实心眼的傻小子,在黎初遥龙头歪到不能再歪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后面跳下来保全她们,只会一直扯着黎初遥两边的衣服,深怕掉下去。所以结局经常是,三个人一起撞倒在树上墙上或者摔到地上。   有时候黎初遥会让他跟着自己的自行车小跑到家里去,但是跑了一半黎初遥又觉得这样做实在太虐待他,终究不忍心,今天也是一样。   “李洛书,上来吧。”黎初遥转头望着跟在一边小跑的李洛书叫。   李洛书抬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白皙的脸庞,他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从人行道上下来,绕到黎初遥车后座边上,跳了上去。   他一跳上来,黎初遥就用力的把住龙头,过了一会终于稳住,晃晃悠悠的往家骑着。傍晚的阳光微弱,路灯在微弱的阳光下也显得若有若无,夏天的夜风吹着一阵凉爽,黎初晨坐在前面吃一口烧饼,然后腾出一只手喂黎初遥一口,黎初遥一边咬一口一边说:“坐好,别乱动。”   “姐,烧饼好好吃哦,你能不能把你多的那个分一半给我?”   “不行!”   “姐姐最小气了。”   “闭嘴。”   “……”   等到家之后,黎初遥趁李洛书在写作业的机会,把黎初晨叫到厨房,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没舍得吃的两个烧饼递给他:“呐拿去吧。”   黎初晨捧着烧饼,像往常一样,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黎初遥道:“姐我好爱你哦!”   “得了,别拍马屁了,快去写作业。”黎初遥笑着将他赶走,熟练的将妈妈留好的饭菜放在煤气灶上热。   弄好后黎初遥回到客厅,只见黎初晨和李洛书正一人拿着一个烧饼,一边啃一边做作业,黎初遥不爽的撇撇嘴,忽然觉得自己枉做小人了。   李洛书看见黎初遥出来,拿着烧饼的手微微一顿,这敏感的孩子好像能感觉出来什么,望着黎初遥,动也不动,黎初遥上前拍怕他的脑袋,什么也没说,他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又吃了起来。   “姐姐,这题怎么做?”弟弟拿了一道数学题问黎初遥。   黎初遥瞟了一眼,发现李洛书同样的题目早就做完了,她看了看题目,拉下脸:“这么简单都不会啊?你上课有没有听啊?”   “我听啦,可是数学好难啊。”   “黎初晨,数学都学不好的男生最逊了,你以后肯定交不到女朋友。”   黎初晨嘟着嘴,将作业本拿回去,抓着头发,在草稿纸上算了又算还是算不出来,黎初遥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指导了一下,他豁然开朗,没一会将题目解了出来。   在他做完题目的时候,饭已经好了,黎初遥去厨房将菜端出来,他们两人将课本收拾到沙发上去,李洛书很主动的帮忙做事,去厨房拿了筷子盛了两碗饭出来,黎初遥将一碗给了黎初晨,让他先吃,准备去盛自己的,只听李洛书低声道:“我去盛。”   说完直接去了厨房,黎初遥也没有阻止他,拿起筷子和弟弟先吃了起来,她习惯性的将菜里的肉和大的虾子先夹进弟弟碗里,吃了两口饭,还没见李洛书出来,黎初遥疑惑的像厨房里望了望,又吃了一会,他还没出来。   黎初遥放下碗,走进厨房,只见李洛书背对着自己,双手放在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李洛书。”黎初遥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好像没听到黎初遥的声音一般,依然背对着黎初遥,黎初遥又叫了一声,同时走过去,扳过他的肩膀,一看,吓的黎初遥睁大眼睛,差点尖叫出来,眼前的孩子双手一片鲜红,一只手掌不停的往外淌着血,另一只手掌也满是鲜血,可手中还死死的握着黎初遥家的菜刀,黎初遥慌忙夺过菜刀,拉过他的手,只见他在双手手掌上狠狠的拉出两道血口子,从虎口一直斜切到手腕,那么的深,那么的用力,像那不是他的手,而是可以雕刻的木根。   黎初遥看着他那不停流血的双手,急的喊:“你干什么呀!你脑子有问题。”   黎初晨听到姐姐的喊声,连忙跑过来,看到这一地一身的鲜血,吓的差点哭出来,黎初遥连忙叫道:“快去拿毛巾来!”   “哦,哦。”黎初晨连忙跑到卫生间,拿了两条毛巾递给她,黎初遥慌忙的用毛巾将他的两只手都紧紧裹住,然后拉着他,开了自行车,带着他向妈妈的医院冲去。   妈妈接到黎初遥的电话,还以为是黎初晨出事了,急的在医院外面安排了推车等着,看黎初遥后车坐上坐的不是黎初晨,狠狠的松了口气,连忙跑过来数落黎初遥:“你这小鬼,你讲电话也不讲清楚,你想急死我啊。”   “妈,你别说了,快带他进去包扎吧!”黎初遥将李洛书推过去。   妈妈带着李洛书进了急诊室,打开黎初遥给他裹着的毛巾一看,伤口深的像是婴儿的嘴巴一样大:“这伤口怎么割的这么深!光包扎怎么行呢!通知黄医生,准备缝合手术。遥遥,你赶快去通知他家里人来。”   “啊,还要手术啊。”黎初遥一听这么严重,内疚的想哭了,看着李洛书疼的有些煞白的脸,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的头:“你干嘛呀,干嘛把手割成这样。”   黎初遥叹了一声气,用从未对他有过的温柔声音道:“告诉姐姐,你家里电话多少?”   李洛书低着头,依然沉默,过了一会,他忽然出声叫黎初遥:“初遥姐姐。”   “恩?”   他摊开双手,手心向上,露出血红血红的绷带,轻声问:“姐姐,你说我的手会留疤吗?”   黎初遥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么严重的伤口,那肯定是要留疤的了,但又怕他难受,只能往好里安慰他:“不会的啊,一会医生叔叔给你开点药涂涂就好了,肯定不会留疤的。”   “是么……”李洛书显得失望,默默的望着手心,周身都被笼罩在昏暗的灯光里。   “喂,李洛书,快点告诉我你家里电话!”黎初遥大声叫着他,不乐意他一直垂头丧气的。黎初遥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像黎初晨一样,开开心心,充满朝气,不要像他这样,像一只在岸上已久,快要死去的鱼一般。   最终,黎初遥还是没从李洛书嘴里要出他家的号码,后来是黎初晨打电话给他班主任,才辗转弄到他家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黎初遥像她说明了情况后,女人表示会叫人来接李洛书,然后就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医院门口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那年头,有辆自行车就算不错了,很少有人家里能有私家车。   黎初遥好奇的靠近窗边,看见车上下来了一个和黎初遥一般大小的少年,只是天色已晚,黎初遥看不清他的容貌,他越往里走就越接近灯光,等灿如白昼的日光灯将他的脸庞全部照亮时,黎初遥被呆住了,那时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去诠释他的美好,即使是现在,她大学毕业,她学富五车,却依然无法从自己的脑海里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可以拿去形容那个眉目清俊的朗朗少年。他并非一般形容的英俊或者是漂亮,他并的五官并没有那么的精致,可整个人就是散发出一种让人惊艳,让人眼前一亮的气质,那是一种特张扬的帅气。   黎初遥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她越看越觉得他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使劲的想了想,却还是想不起来,可能是像那个明星吧,怪不得长的这么帅气。   黎初遥摇摇头,决定不纠结了,反正和这个少年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没想到,等她从食堂买好晚饭,回到李洛书病房的时候,居然再次见到他,他坐在李洛书的病床边笑眯眯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李洛书却面无表情的望着病房门口,房间的气氛好像有些凝重。   黎初遥偷偷往里望了一眼,就被一直盯着门口的李洛书看见,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暖色,连声叫黎初遥:“初遥姐。”   “哎。”黎初遥答应着,推门进去。   “我以为你走了。”李洛书抬头望着黎初遥,因为是仰躺着,他总是被刘海遮住的眉眼也露了出来,这时黎初遥才发现,他有一双不比黎初晨逊色的双眼,眼若流星,眸清似水。   “我去买饭啦,饿死了。”黎初遥走过去,忍不住拨开他额前细碎的刘海道:“眼睛露出来多好看呐,干嘛总是遮起来?”   他微微一愣,抬手想干些什么,却被坐在一边的少年拦住:“哎哎,手别动。”   李洛书只得放下手,忽然猛的使劲的摇摇头,将头发摇的一团乱,过长的刘海又一次将他的双眼遮住。   “哈哈,李洛书,你不会是在害羞吧。”床边的少年取笑道:“哎呦,人家夸你好看,你脸红咯。”   “韩子墨!你乱讲,我才没有。”李洛书生气的反驳。   韩子墨?黎初遥又一次用力的皱眉想着,这个名字真的很熟啊!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你居然干直接叫我名字?我是你堂哥哎,真没礼貌。”韩子墨佯装生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李洛书转过头,不满的嘀咕道:“不就比我大三岁么。”   “大三岁也是大啊。”韩子墨自来熟的对黎初遥伸出手,笑容满面的说:“哎,我是这小子的堂哥,韩子墨,你叫什么?”   韩子墨?韩子墨!原来是他!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家伙不就是小时候嚷嚷着要找自己报仇的家伙么?   黎初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小时候瘦瘦的,被她一扑就倒的身子现在长高了,也长壮了,小时候看着显小的眼睛,现在长开了,变成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特别迷人。   只是这家伙智商似乎还没涨?到现在还没认出她来。   黎初遥忍不住了笑起来。   不过,也不能怪他,她和他结怨的时候,也就只有8、9岁,而且,也只见过两次。   记得当年,6岁的黎初晨长的特别可爱,皮肤雪白,眼睛忽闪忽闪的,那张苹果脸更是可爱的人见人捏。韩子墨就是那个手痒的,一次在公安局大院里,看到了新搬来的黎初晨,见他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脸,可小孩子下手不知道轻重,一掐就掐疼了他,黎初遥嚎啕大哭了起来。   黎初晨一哭,那在一边堆沙子的黎初遥就像猛虎出山一样,刷地扑过去,直接把他按倒在第,爪子拳头全呼拉上去了。   韩子墨从小娇生惯养,还从来没被人打过,实战经验更是差,被黎初遥打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谁叫你欺负我弟弟!”   韩子墨又被打了两拳,才开始奋力反击,两人谁也不让谁,就在地上滚来滚去,你抓我挠,你咬我掐,但凡能使出的招数,一样没漏,双方都使出浑身解数势要将对方打倒!   黎初遥打架经验丰富,将韩子墨死死的压在身下,忽的就听“咯噔”一声,小韩子墨发出杀猪般的大哭声:“哇啊啊啊!手断了,手断了!我的手断了!好疼啊!”   韩子墨面朝上躺着,右手臂被压在身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黎初遥骑在他身上,不以为然道:“装什么装!我都没打你的手。你要是认输了,我就饶过你。”   韩子墨倔强的扭头:“我不认输!不认输!”   “那你和我弟弟道歉!”   “我也不道歉!不道歉呜呜呜!”   “那以后还敢不敢掐我弟弟脸了?”   “不掐了……呜呜呜。”   “哼,算你识相。”黎初遥放开他,从地上站起来,望着躺在地上护着手哭的男孩,他一脸泥土又瘦巴巴的,像只难看的泥猴一般。   他红着眼睛瞪着黎初遥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回家告诉我爸!叫我爸去抓你!抓你进监狱!”   “打不过我,还叫爸爸来,羞不羞!”黎初遥牵着弟弟转身跑了,就听见身后的男孩大叫:“有种你告诉我名字!我韩子墨是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呜。”   那天,回家的路上黎初晨不安的问她:“姐,他不会手真的断了吧?”   当时的黎初遥特别笃定地告诉他,不会的,这世上那有这么娇贵的人。   好吧,事实证明,黎初遥错了,错的离谱,韩子墨就是娇贵了,从小到大都娇贵!打不得,骂不得。   那天,他的手真的断了,黎初遥记得很清楚,当天晚上6点,她们一家正在吃晚饭,黎爸一脸惶恐的接到一个电话。挂上电话后,愣了半天,把她抓过来骂道:“黎初遥!你能不能不闯祸!”   “她又干什么坏事了?”黎妈在厨房听到动静,连忙走出来问。   “她刚才把人家韩局长家儿子手打骨折了!”黎爸拍着桌子怒道。   黎妈愣了愣,问:“不会吧?”   “怎么不会,人家韩局刚才亲自打电话来告状了!”   黎妈气的一把扯过黎初遥,狠狠收拾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你个死小鬼啊!你个砍头的!你谁不好打!你打人家公安局局长的儿子!我打死你!打死你算了!你个闯祸精!”   黎初遥不服气地辩解说:“不是我的错,谁让他先打我弟弟了!”   “打你弟弟你就把人手打断了!你真了不起啊!”老妈继续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的手这么脆,他也打了我好多下啊,你看我的脸,都被抓破啦。”黎初遥指着脸喊冤。   黎妈一个巴掌扇过来,正贴在脸上,疼得黎初遥双眼直冒金星。   “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理了!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就跟你姓!”黎妈气的跑到厨房,抄起扫帚回来就对着她的腿使劲抽!   黎初晨跑出来,抱着黎妈的腰喊:“妈妈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哇呜呜。”   “晨晨回房间去!”黎妈拉着弟弟扔回房间,将门关上后,又摞了摞衣袖气势汹汹的又回来收拾我,扬着扫把柄在黎初遥的腿上屁股上连抽了好几下,疼的她的小脸都发白了。   黎爸看着也心疼了,起身劝道:“好啦,打几下就行了,你别把孩子打坏了。”   黎妈气的一扔扫把:“你就护着护着吧,这不成材的东西,以后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好了,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嘛,没事的。遥遥,你把人家韩子墨手都打断了,是不是该去道歉啊?”   “我才不道歉……” 黎初遥嘴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黎妈又扬起扫把,她连忙改口道:“我去我去我去道歉……”   于是,她在老妈的淫威之下,带着她买的水果,据说是韩子墨最爱吃的香蕉,牵着弟弟黎初晨,被黎妈压着去韩子墨家道歉。   到了韩子墨家楼下,黎妈脸皮薄,不好意思上去,就打发两个孩子自己去道歉,黎初遥纠结半天后,终于敲开了门,堆着一脸讨好的笑容说:“阿姨,你好,我是黎初遥,我来道歉的,呵呵。” 黎初遥将水果篮往上举在面前。   韩妈一听她的名字,自然没有好脸色,表情迅速变冷:“要道歉叫你们父母来,你们回去吧!”   “哦……”黎初遥和弟弟无措地站在门路,不敢走也不敢进去。走,楼下有凶悍的老妈,进去,也有冷脸的韩妈。   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房间里传出韩子墨的声音:“妈,我要吃香蕉!”   “哎,儿子哎。”韩妈像是变脸一般,冰霜般的容颜迅速融化,变的一脸笑意于宠爱,她连忙转身快步走回房间说:“香蕉没有了,妈妈明天给你买?”   韩子墨坐在沙发上,右手臂被白纱布吊在脖子上,他耍赖打滚道:“为什么没有香蕉了!你明知道我最喜欢吃香蕉还不帮我买好放家里!我不要明天吃,我现在就要吃!”   “好好好,妈妈现在就去给你买。”韩妈连忙哄道:“儿子别乱动,小心碰着手。”   “那个,阿姨……我带香蕉来了。”清脆的声音让一哄一闹的母子俩同时回头望去,只八岁的黎初遥,牵着五岁的弟弟,两个孩子,剪着一样的发型,穿着差不多的衣服,缝着一样可笑的熊宝宝,举着装满香蕉的水果篮,站在玄关处,望着他们笑的一样的无辜又灿烂。   韩子墨愣了愣,眨眨眼睛,立刻认出黎初遥来,激动的用没受伤的手指着她们吼:“是你们!是你们!你们来干什么!”   “我来道歉的,对不起哈。” 黎初遥说的非常的溜,只是语气里真的缺少很多点诚意啊。   “道歉?”韩子墨一听这两个字更加来气,他怒气冲冲的冲到黎初遥面前,使劲的将她和黎初晨往外推:“你们走,我才不原谅你们。”   “你刚才不是要吃香蕉吗?我带来了。” 黎初遥依然举着水果篮,坚持不懈的请他原谅:“你收下吧。”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别这样啊?你吃香蕉吧!吃了就原谅我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韩子墨大声的吼着,死命的将她们推出门外:“别以为拿几根香蕉就能收买我,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说完,“碰!”的一声,紧紧的关上门。   黎初遥叹了一口气,黎初晨望着厚厚的铁将军,小声问问:“姐,现在怎么办?”   “……”黎初遥摸摸鼻子,沮丧的说:“还能怎么办,回家呗。”   黎初晨提醒道:“可是他没有收下香蕉,也没原谅我们,妈妈还会打你的。”   “也是哦。” 黎初遥顿住脚步,一想起等在楼下的老妈,她就不寒而立,她死死的皱着眉,望了望黎初晨,又望望身后的铁门,又望望手里的香蕉,表情凝重的想了想,表情凝重的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道:“初晨!”   黎初晨见姐姐这么认真,也认真的望着她,用力的点点头说:“嗯!”   黎初遥扬起嘴唇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小声说“干脆我们把香蕉吃了,一会下楼就和妈妈说,他原谅我们了,也收下礼物了。”   黎初晨一想到可以吃香蕉,咽了下口水,想也没想的使劲点头:“好耶。”   “那我们吃吧!”黎初遥开心的拉着他,也不挑地方,直接坐在韩家门口的阶梯上,一边拆开漂亮的塑料包装纸,一边说:“一会可千万不能说漏嘴啦。”   黎初晨眼巴巴的望着姐姐,使劲的点头,伸手接过黎初遥递给他的一根香蕉,拨开吃了起来。黎初遥见弟弟吃的开心,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姐弟俩你一根,我一根,我一根,你一根。吃的不亦乐乎,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铁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的声音一字一顿,饱含怒气,几乎压抑到了扭曲的地步。姐弟两对看一眼,僵硬的回头望着,只见韩子墨像是幽灵一般,低着头,乌着眼睛,咬牙切齿,话语从齿缝里蹦出来:“你们……居然在我家门口,吃我的香蕉!”   说完,还未给姐弟俩反应的时间,一抬头,猛地大喊:“谁让你们吃我的香蕉的!”他暴怒的叫声差点掀翻了房顶!   黎初晨给他吓的手一抖,香蕉掉在了地上,黎初遥堵住耳朵,无辜的望着他说:“你不是不要么?”   “就是呀。”黎初晨小声附和。   “我不要的东西也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们吃的!”韩子墨大步走过去,伸手就抢黎初遥手里剩下的香蕉:“不许吃!”   “你不要我为什么不能吃?”   “就不行!给我!我拿去丢也不给你们吃!”   “什么!你要丢掉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你已经送过了!”   “你又不原谅我!我为什么要送你!”   我们两个一人拉一边水果篮,争抢着剩下的香蕉。   “你们在外面吵什么?”韩子墨妈妈听到声音也出来了,黎初遥一见大人,便不敢放肆,吓的连忙缩回手,不敢再跟韩子墨抢,韩子墨冷哼了一声,仰着头得意的说:“我丢掉都不给你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的就踩到刚刚黎初晨掉在地上的香蕉皮,整个人猛的一滑,咕噜咕噜就往下滚。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的让人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黎初遥和弟弟能做到的只是瞪大眼,傻傻的看着他滚下去。   而他的妈妈也愣了好几秒后,才出发彻响云霄,呼天抢地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儿子啊!”   那晚上,情况真的很混乱,混乱到黎初遥都不敢带着弟弟回家,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躲了半天之后,才被妈妈拎着耳朵拽回了家,回家后自然是一顿好打。   黎初遥想到了这,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朵,那天,自己的耳朵都快给老妈拧下来了,疼的晚上都睡不着,后来听说韩子墨的腿也跌骨折了,心理才平衡了不少。   “喂,喂,你发什么呆呢?”韩子墨戳了她肩膀两下,才将她从回忆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黎初遥抬头问:“嗯?什么?”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想这么久?”韩子墨问。   黎初遥扬起嘴唇,笑着望他:“你真不知道我叫什么?”   “不知道。”韩子墨摇摇头。   黎初遥眯着眼睛笑:“我叫黎初遥,你认识我了么?”   “我认识你?”韩子墨皱着眉头,使劲的盯着她看,可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和这个女孩在哪里见过。   黎初遥见他用力回忆的样子,抿着嘴偷笑,这家伙真呆,连自己发誓一定要报复的仇人都忘了。 第二章:初晨,那个叫李洛书的孩子挺可爱   那天之后,黎初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会想起韩子墨,他鼓着嘴巴气恼地抗议自己叫他呆子。他央着她说出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时的样子,他傻傻地不停着猜着自己是他的同学,同学的姐姐,他的邻居?而她只是不停地摇头。   黎初遥想到这里就会笑,林雨取笑她说:“你这不会是情窦要开了吧?”   “去去,是情窦初开,拜托你多看看书吧。”黎初遥瞪她一眼,然后又否认道:“谁情窦初开了,你别乱用成语好吗?我这是想,这家伙怎么能这么笨呢,这都想不起我来。”   林雨笑着扬扬拳头道:“那是因为你当年下手太轻,要是我,直接再打断他三根肋骨,这样绝对能保证他记得我一辈子。”   “噗!你真是太狠毒了。”   “必须的。哎,对了,那韩子墨伤好了之后没去找你报仇?”   “没有,他爸爸当时弃政从商了,没过多久全家都搬走了。”   “怪不得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了。”   “是啊。”黎初遥歪着头,望着窗外明媚地阳光,微微地闭上眼睛。心想,要是当时他没搬走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估计伤一好就会杀上门来报仇吧。   可是现在他连想也想不起来了。   若是他想起来,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再来报仇呢?   她猜来猜去,这一切的猜测,渐渐地,都演变成了一种莫名地想见他的执念。   想见他,想见他,想再见他一次。   为了这个目的,年纪小小的黎初遥,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利用李洛书,以前黎初遥对他并不是太好,甚至还带着三分嫌弃和厌烦,可为了见到不是一个学校的韩子墨,黎初遥开始用各种方法,让李洛书在她家里多留一会,这样时间晚了,韩子墨可能会来接他回家。每次黎初遥干这事的时候,都会想到那道变态测试题里的妹妹。   黎初遥觉得自己挺卑鄙的,可是转身又会很啊Q精神的安慰自己,每个人年少的时候,总会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产生一种执念吧。   “姐,你在发什么呆?”弟弟黎初晨打断黎初遥的沉思,黎初遥眨眨眼睛,笑道:“我在想数学题,你要帮我解吗?”   弟弟连忙往后靠了靠:“才不要,你的题我哪里做的来,何况还是数学。”   “哼,做不来还打扰我想解题思路。”黎初遥点着他的鼻子佯怒道:“本来都想到了,你一打扰就又忘记了。你说,怎么办吧”。   “那你再想想呗。”黎初晨陪着笑脸道:“这种小题目,我相信姐姐你眨眨眼就能解开了。”   “贫嘴,去,下去给我买袋瓜子上来就算了。”   “哦。钱呢?”   “恩?”黎初遥眯着眼睛看他,跟她要钱?   弟弟缩着脑袋,自认倒霉的鼓着嘴巴下五楼买瓜子去了。   “初遥姐,你看的好像是物理书。”李洛书独特的声音传来,黎初遥转头,挑着眉望他,一副又怎样的表情。   李洛书摸摸鼻子,装着什么都没说的样子,继续写作业。   黎初遥满意的笑笑。   弟弟没一会就跑回来,大气都不喘一下,就将一包瓜子扔在桌面上:“姐,瓜子。”   “乖。”黎初遥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开心的拆开袋子,倒了一把给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把,然后给李洛书倒了一把。   黎初遥和弟弟都习以为常的一边吃瓜子一边看书,只有李洛书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那一滩瓜子,一动不动的。   黎初遥不在意的磕着瓜子问:“你怎么不吃?”   李洛书抬起眼,望着黎初遥,忽然的,就那么毫无预计的笑了,黎初遥磕瓜子的动作停住,连弟弟都愣住,然后不敢相信的擦擦眼睛。   “姐,我好像看见李洛书笑了。”   黎初遥点点头,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呐,而且不经常笑的人,忽然笑起来的感觉和那些每天乐哈哈的人的笑容完全不一样,像昙花一般的惊艳美丽,让人措手不及。   “李洛书,你在高兴什么?和我说说。”黎初晨拉着他的手臂问:“难道你喜欢吃瓜子?那我多给你点。”   弟弟将自己面前的瓜子抓起来都堆到他面前。   李洛书连忙将自己的那一把护住,不让黎初晨手里的瓜子和他的混淆:“不用的,够了。”   “那你高兴什么呢?”黎初晨追问道。   李洛书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他轻轻看了黎初遥一眼,然后撇开眼神,抿着嘴唇说:“因为,姐姐给我们的一样多。”   黎初遥微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黎初遥的心忽然软了下来,甚至有些小小的内疚,之前那么那么的偏心。   “以后都一样多,好了吧。”黎初遥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说的好像自己之前虐待你一样,哼。”   “哈哈,姐,你对李洛书是没对我好。”   “废话,你是我亲弟。”黎初遥瞪他:“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从今天开始,我要对李洛书比对你更好啦。”   “不行!姐姐要永远对我最好!”黎初晨大声叫。   “多大人了还撒娇,给我好好写作业,今天的数学题解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黎初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严厉的说。   黎初晨摸摸脑袋,咬着笔头继续写他的作业去了,房间里再没有人说话,都安静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课本,偶尔有轻轻的嗑瓜子和翻动书页的声音。窗外,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时针也指向九点,李洛书收拾书本,准备回家,黎初遥却给黎初晨出了一道特别难的奥数题,黎初晨自然解不出来,黎初遥便让李洛书解解看。   李洛书花了一小时也没解了出来,黎初遥嘴上骂他们真笨,其实心里清楚,这是初一的数学竞赛题,他们当然解不出,黎初遥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将解题过程和答案写了出来,这时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半了。   “好啦,这题就该这么解,懂了吗?”李洛书沉思着点点头,黎初晨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黎初遥敲了敲他的脑袋:“笨啊。”   “李洛书,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吧。”黎初遥一本正经的,缓缓说出最终的目的:“要不要打个电话,叫你哥哥来接你啊?”   啊,你们一定不知道,十四岁的黎初遥,是这样一个思虑慎密又心机颇重的孩子吧,可就是这个年纪,黎初遥用尽所有小聪明,只为见那个漂亮的少年一眼。   可是,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厉害,也没有李洛书这孩子的固执厉害,他总是淡漠的拒绝一切对韩子墨的联系,不管是求助也好,找麻烦也好,但凡黎初遥说到韩子墨,他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不用、不要、不好。   总之,就是不。   无奈之下,黎初遥只能放任这个刚满11岁的孩子,在深夜12点,独自走路回家。   “你真的不怕吗?”黎初遥站在小区门口,不放心的望着马路上昏暗又悠长的前方:“真的不要我骑车送你?”   “不要。”李洛书的拒绝依然干脆。   “为什么?”   “我不怕。”李洛书将书包背好,望着黎初遥说:“真不怕。”   “那你路上小心。”黎初遥将口袋里剩下的一些瓜子抓给他:“呐,这个给你路上吃。”   他伸出双手摊开在黎初遥眼前,前几日割出来的两条疤痕赫然出现在黎初遥眼前,黎初遥猛的皱眉,用空出来的手,伸出手指轻抚他手心的疤痕,那疤痕刚结痂,像两条丑陋的黑色蜈蚣,斜在虎口和手腕之间,疤痕硬硬的,有些刺手。   黎初遥皱着眉,心想着这该有多疼啊:“为什么要这样呢?”   夜色下,黎初遥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李洛书抬起手掌,轻轻抓住黎初遥的手摊开,他认真的望着黎初遥的手,用手指轻抚黎初遥手心中的掌纹,用特有的清冷声音道:“因为想和大家一样。”   “什么?”黎初遥不懂。   他没在解释,转身说:“初遥姐,我走了,瓜子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他不再等黎初遥说话,一溜烟的跑进昏黄的马路上,小小的身影,却跑的特别快,一下就没影了。   而黎初遥,却在小区门口站了好一会,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想着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一晃眼黎初遥马上就要初中毕业,而黎初晨也要小学毕业了,一直对我们实行放养政策的爸妈也开始关心起她们的学习来,妈妈找了一天休息日特地去了黎初遥和弟弟的学校,向老师了解了她们的情况,黎初遥从小成绩就是拔尖的好,老师自然没话说,只是可怜了弟弟,老师说他成绩差爱讲话,还喜欢打架闹事,一番话把黎妈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直接从学校扯着弟弟的耳朵拖回家,回来后恨恨收拾了一顿,并且决定亲自抓弟弟的学习,以后黎初晨放学直接去医院的值班室学习,她亲自教导,什么时候门门考到90分,什么时候才放他自由。   黎初晨是哭天抢地的闹了一番,可惜没效果,这事就这么定了,也因为这样,黎初遥小妈妈的责任便暂时交了出去。   晚上不用去弟弟学校接弟弟放学,也不用煮三个人的饭菜,黎初遥一开始觉得挺好的,乐得轻松,可是没过半个月就有点不习惯了。   她有点想弟弟了,实在是因为弟弟每天跟着妈妈回到家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早就睡了,姐弟俩连面都很少碰上。   一天放学,天空开始下去细雨,慢慢的凝结成雪子噼里啪啦的打在行人的身上,黎初遥看着天色,担心初晨没有带伞,便骑着自行车往医院去了,顺路还给他买了最爱吃的烧饼,踹在大大的羽绒服口袋里,骑到了医院。   由于是风雪天,又是晚上,来看诊的病人不是很多,黎初遥一会就在妈妈急症室后面的一个小办公室里找到了黎初晨。   他正埋着头认真看书,黎初遥悄悄的推门走了进去,将口袋里的烧饼拿出来,放在他的课本上,他抬起头,看见黎初遥,满眼的惊喜:“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带伞了没。”黎初遥笑着说。   “我又不是李洛书那个笨蛋,怎么可能会出门不带伞呢。”弟弟拿起烧饼,开心的吃起来。   “哦,李洛书没带伞么?”黎初遥笑了笑,忽然想起这个孩子她也好久未见了。   “是啊。李洛书最近就像没魂了一样,经常忘记带东西。”黎初晨亲热的拉着自己的姐姐,滔滔不绝的说着话,黎初遥含笑的听着,不时陪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没一会妈妈进来了,见黎初遥来了也没生气,领着黎初遥和弟弟去医院食堂吃了晚饭,才让黎初遥回家,黎初遥走的时候妈妈嘱咐她路上小心点。   骑上车,发现雪已经停了,从医院到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黎初遥将车子在楼下停好,一边走,一边脱下围的厚厚的围巾,步伐轻快的爬上五楼,因为是老式的单元楼,楼道上的路灯灯泡被没公德心的住户私自下了去,到了家门口,黎初遥拿出钥匙摸索着钥匙孔,忽然感觉到右边楼道上好像有人?她家明明在五楼,楼上已经没有住户,楼上的阶梯上怎么可能有人呢?   黎初遥蹬着一团黑漆漆的楼道,紧张的问:“谁在那边?”   过了好一会,无人回答。   就在黎初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发出:“初遥姐……”   毫无预计的声音吓的黎初遥手中的钥匙叮当一声掉在地上,等黎初遥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后,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望着楼上的阶梯问:“是李洛书吧?”   “恩。”阶梯上传来微弱的应答声,黑暗中黎初遥听见他扶着墙壁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黑暗中他的轮廓渐渐清晰,一个月余未见,他好像长高了很多,12岁的孩子,已经快和黎初遥一般高了。   李洛书没说话,弯下腰来,将落在地上的钥匙捡起来,递给黎初遥,黎初遥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冷的像冰块一样。   黎初遥轻声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这儿啊?来找初晨吗?他没和你说他最近都在医院学习吗?”   黎初遥一边问一边打开房门,伸手将家里靠门边的开关打开,温暖柔和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了黑暗的楼道,黎初遥转头望着李洛书,他正低着头,身上还背着书包,好像还没回过家去。   “李洛书?”黎初遥轻声叫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恩。”他轻声应黎初遥,抬起头来说:“我有些事找他,忘记他不在家了。”   “哦。那你明天到学校在和他说吧,他要到11点多才能回来呢。”   “恩。”李洛书点点头,没动,过了一会,抿着嘴抬起头来看了黎初遥一眼,然后说:“那,那我走了。”   他额前的刘海湿露露的,身上的衣服颜色也异常的深,像是进了雨水,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像是攥紧手心最后一点温度一样,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着,步伐好像因为身上的雨水变的更重一般,他走的那么慢,那么沉重。   黎初遥也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开口道:“李洛书,你要不要进来暖和暖和再走?”   李恋听到黎初遥的话,顿了一下,也没说话,只是忽然转身过来,以和刚才截然不同的速度咚咚咚的跑上楼来,从黎初遥身边擦过,钻进她温暖的家。   他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了他弯弯的唇角,带着一丝曾经让黎家姐弟惊艳的笑容。   回到屋里,黎初遥将书包和围巾放下来,从房间翻出热水袋装了满满一袋热水递给他捂着,又翻出黎初晨的厚棉袄披在他身上:“你衣服都湿了,先换初晨的穿吧,别冻感冒了。”也许是因为有弟弟的缘故,黎初遥总是不自觉照顾人。   李洛书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接受着黎初遥递给他的所有东西,他被冻的苍白的脸色,因为暖意,也渐渐有了血色:“谢谢。”   他虽然话很少,但是礼仪还是周到的。   “不用。”黎初遥笑了笑,打开书包翻出课本,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他抱着热水袋,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黎初遥怕他觉得尴尬,一直不停的试图找话题和他聊天,可是效果不佳,少了初晨这个润滑剂,他们的相处变的更加干涩。   黎初遥翻着英语课本找到今天要抄写的单词,一边抄一边问:“最近这段日子,放学后你都是直接回家的吗?”   “没。”   “那你去哪了?”   “没去哪。”   “没去哪是哪?”   “学校。”   “一个人在学校玩啊。”   “恩。”   “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   李洛书不说话了,黎初遥也不知道说什么,在找到下一个话题前,黎初遥努力的埋头抄单词,抄了一整页的英语单词后,黎初遥听见他小声的叫:“初遥姐。”   “恩?”每次他这样叫黎初遥,黎初遥都会觉得,他好像在像黎初遥求助一般,但是他的样子却还和平时一样,那么的安静漠然。不像黎初晨,求她的时候总是扯着她的衣袖,抱着她的手臂,漂亮的眼睛闪亮闪亮的看着她,软软的叫着:“姐姐,姐姐,求求你了。”   那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每次用出来,每次奏效。   他叫了黎初遥一声,又不吭声了,咬着嘴唇,将手里的热水袋揉来捏去,好像在挣扎,在犹豫,在琢磨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   “怎么了?”黎初遥放下手中的笔,认真的看着他,他抬起头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发型变了,刘海依然很长,却已经不会将眼睛全部遮住,只是斜斜的盖住眼角那一点,五官也变的立体清晰起来,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刀刻一般的脸庞,混合着还未长熟的英气和少年特有的俊秀,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李洛书么,只是换了个发型而已,怎么感觉变化那么大?   “初遥姐,我能不能……”李洛书看了黎初遥一眼后,撇过眼神继续说:“能不能以后继续到你家里来。”   “耶?”黎初遥疑惑的望着他。   “我,我不会要你去接的,我……我自己来,自己走来就行了。”李洛书急着说:“也,也不用在你家里吃饭,你也不用特地早点回来……我,我可以在门口等……”李洛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声音黎初遥几乎听不见,只能从他的嘴型判定道:“这样……可以吗?”   黎初遥眨眨眼睛,有些不解的回答道:“可是初晨又不在家……”你来干嘛?后面半句黎初遥在他失望的眼神下,默默地咽了回来。   李洛书抿抿嘴巴,有些干涩的道:“也是。”他说完又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热水袋。   黎初遥有些懊恼的抓抓头发,后悔刚才那样没用大脑又直接的回答,其实想想,他这么想来自己家,肯定是因为没地方去啊,不然自己家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念念不忘的想来。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黎初遥笑着补救道:“你想来就来嘛,我很欢迎你的啊。”   李洛书抬起头,盯着黎初遥的眼睛看,好像在问黎初遥是真的吗一样。   黎初遥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啦。”   于是,他望着黎初遥,终于又笑了。   当时,黎初遥想,也许他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又很爱笑的孩子呢。   “啊,对了,你吃饭了没有?”黎初遥忽然想到,他也许还没吃饭呢。   果然,李洛书摇摇头,特期待的望着黎初遥。   黎初遥放下书本,郁闷地想,自己果然是天生的劳禄命,刚走了个弟弟,老天又丢了个弟弟给自己伺候:“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黎初遥进厨房翻找了一下,找出妈妈留给自己的晚饭,打开炉子,放了个大锅在上面,将菜和饭一起倒了进去,加了点水,用筷子拌了拌,盖上锅盖等着。   做这种咸稀饭,又简单,又省时,味道也还不错,等了一会,掀开锅盖,热气腾腾的稀饭在锅里冒着泡。   黎初遥用两块布包着锅把,端到客厅叫道:“弄好了,快过来吃。”   客厅里无人应答,黎初遥放下锅,抬头看去,只见李洛书窝在沙发上,紧抱着热水袋睡着了。   “李洛书。”黎初遥走过去,摇了摇他:“你不能在这里睡啊,会感冒的。”   李洛书的眼睛依然紧闭着,可看上去并不安详,原来苍白的脸色不知何时变的红晕起来:“李洛书?”黎初遥怀疑的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手心刚碰到就觉得异常的滚烫。   “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黎初遥又使劲的摇了他几下,他幽幽转醒,双眼迷蒙的看着黎初遥,清澈的双眼也变的通红一片。   “初遥姐。”他望着黎初遥,迷迷糊糊的叫黎初遥的名字。   黎初遥拉起他道:“不能在这里睡,去床上躺着。”   他的身子很软,根本站不起来,黎初遥蹲下身,将他背在背上,他的体重意外的轻,一点也不费力的就将他弄进初晨的房间,让他躺在床上,将他身上的外套脱掉,伸手解他裤子的时候,昏迷中的他居然醒来,紧紧提着裤子不让黎初遥脱。   黎初遥满脸黑线道:“你裤子都湿掉了,不能上床,快脱掉。”   他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紧紧的提着裤子动也不动,黎初遥上前强硬的拉开他的手,一边手脚麻利的将他穿在湿漉漉的外裤脱掉,一边说:“有什么呀,黎初晨天天叫我帮他脱裤子。”   李洛书像个小毛毛虫一般,蜷缩着,像床里面滚了滚,白皙的脸颊更加红了一些,黎初遥拉开被子将他整个人裹住,把四周压的不透风后,又找来温度计给他量了量体温。   “38°5。”黎初遥皱着眉,担忧地望着他说:“看来,要找你家里人来了。”   找你家里人……找你家里人啊……想到这几个字,黎初遥的心头就一阵暗爽,终于能见到韩子墨那个傻子了。   黎初遥对天发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一点私心都没有,只是,只是打电话的时候,偷偷的期待了一下,希望接电话的人会是韩子墨。   结果,接电话的人果然是他。   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在电话里听到感觉有些不像他的声音,他喂了好几下,黎初遥才问:“啊,你是韩子墨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黎初遥,还记得吗?就是李洛书同学的姐姐。”黎初遥连忙说着,就怕他说忘记了。   “啊,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啦。”韩子墨的声音很欢快,让人听着就觉得开心。   “呵呵,是呢。”黎初遥在电话这头笑了。也不知为什么,他连说的几个记得,让她心里有些开心。   “有什么事吗?”韩子墨问。   “那个,李洛书发烧了,在我家躺着呢,你能来接吗?”   “啊,这小子真是的,昨天就病着,让他今天别去上学了,他还跑去。”   “是吗?昨天就病了呀,那还不淋雨,怪不得烧的这么厉害呢。”   “好啦,麻烦你照顾一下,我马上就到,你家在哪啊?”   “啊,我家在琳阳路34-1号,2幢501室。”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黎初遥挂了电话,就去卫生间弄了一盆凉水,将毛巾放进去,浸湿了再捞上来拧干,冰冷冷的敷在李洛书额头上。   李洛书被冰的轻哼一声,很不安稳的伸手想把毛巾抓下来,黎初遥连忙将他的手拉住,按了下来:“乖,没事的。忍一下就不冰了。”   他好像听见了黎初遥的声音,又沉沉睡去,只是手却反过来紧紧的抓住黎初遥的手,没有放开。黎初遥等他睡熟了,才将手抽了出来,抽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他手心那道伤口突起。黎初遥好奇的将他的手翻开,他的手心的伤口,已经痊愈,只留下了一条扭曲的肉虫从虎口一穿过手心直到手腕,长长的一条,摸上去软软的,看着也并不可怕,只是,黎初遥清楚的记得,那个伤口有多大,缝了多少针,留了多少血。   “这孩子,傻傻的。”黎初遥忍不住感叹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未察觉的怜惜。   韩子墨是在半小时之后到的,他穿着大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就像冰天雪天里的一抹火光,照着人心头暖洋洋的,他跳着脚儿进门,一边摇着头上的雪花,一边吐着舌头说:“哇喔,好冷。”   黎初遥抿着嘴唇笑了,其实她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爱笑,只是见到他就忍不住想笑。   “有这么冷么?我怎么没觉得?”   “你出去走一圈试试。”韩子墨抖了两下问:“李洛书呢?”   “在里面睡着呢。”黎初遥指指房间里面。   “严重不严重啊?”李洛书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问黎初遥。   “还好吧,我给他吃了退烧药。”   韩子墨走过去,一手掀起李洛书头上的湿毛巾,一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凝神了一会:“唔,感觉不那么热了,等我爸开车过来了再送他去医院。”   “你爸什么时候来?”   “等一会吧,他还没下班。”   “哦。”黎初遥点点头。   两人站在床边,一时无话,黎初遥指指客厅道:“我们先出去吧,别吵着他了。”   韩子墨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黎初遥请韩子墨坐在沙发上,韩子墨没坐一会就开始不停的跺脚,黎初遥家里没开空调,呆惯了空调房的韩子墨自然是呆不惯。   黎初遥见他冷的吃不消,便起身给他装了个热水袋,韩子墨接过热水袋,拉开羽绒服塞了进去,热水袋的温度一下暖到他的心里,他舒服的深吸一口气,被冻的皱在一起的五官也舒展开来,神采奕奕地笑着。黎初遥抿着嘴唇,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去,不再直视他,耳边,听见他用懒懒地声音,享受一般地说:“好暖和,谢谢你啊。”   “不用。”黎初遥没说话,明明天气这么冷,可是她却感觉脸上有些燥热起来。   韩子墨抱着热水袋四处看了看说:“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我爸爸妈妈经常要上夜班,弟弟在妈妈单位。”   “那你爸爸妈妈是不是都不管你的啊?”   “算是吧,我和他们之间有时差。”   “你真幸福!”韩子墨激动起来,一脸羡慕的望着黎初遥说:“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哎呦,你不知道啊,我爸爸妈妈天天盯着我,烦死了。”韩子墨皱着眉说:“我都初三了,我妈还天天送我上学,丢死人了!”   “噗!不是吧!”   “就是的啊!”韩子墨说:“还有我爸,也老是跑去学校接我放学。”   “那你让他们别去啊!”   “我当然让他们别去了,为这事我还发了好大一次火,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的?”   “怎么的?”   “我妈妈扮成保姆开车送我上学,我爸爸装司机接我放学。”   “哈哈哈哈!”黎初遥大笑:“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小学一年级就不要我爸妈送了!”   “哎,没办法,我爸四十多岁才有的我!本来就重视我,小时候我还被人打折过手脚,那之后,就更重视我了,重视的我都受不了了。”韩子墨说道这里的时候,黎初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特别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感情自己给他造成过不小的麻烦呢。   “你爸妈也是爱子心切嘛。”黎初遥安慰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少爱我一点。”韩子墨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只见他掏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黑色手机,在那个年代,真心少见。   韩子墨接电话的神态很不耐烦:“是啊,我已经到他同学家了。”   “没有冻到啦,不冷啦,你真啰嗦哎。”   “哎呦,我不是叫你来接我的啊,我是叫你来送李洛书去医院啦。”   “什么?小病不用去医院,你是医生啊,你不看就知道不用去医院?”   “现在是不太热了,但是万一晚上复发呢?”   “行行行。随便你吧。”韩子墨和电话另一头的父亲争执了半天,最后似乎被劝服了,他抬头无奈地望着黎初遥说:“我爸说不用送李洛书去医院了,外面冷,跑来跑去会加重病情的,如果明天早上还烧,再送去,我爸说,李洛书晚上就放你家里睡了,可以吗?”   黎初遥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心里却在为李洛书抱屈,那孩子病了两次,上次手上缝针在医院呆了两天,可他家人却一次也没来过。这次,他伯父人都到楼下了,却连看也不上来看一眼。   “那李洛书晚上就麻烦你了哦,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到了玄关处,他挂了电话,扶着墙穿上鞋子,微笑的和黎初遥道别,打开门走出去后,忽然回过身来说:“对了,我把我手机号给你吧,下次你有事可以直接打我手机。”   “啊,好啊。”黎初遥握着拳头,使劲压抑住脸部的表情,不让自己笑的太开心。   “139xxxx1120。”韩子墨很快的报出了他的手机号:“你拿纸记一下,别忘记了。”   “不用,我记的住。”黎初遥天生的记忆力就好,特别是对数字,记的牢又算的快,小时候还凭着这招,被选送到省里参加过一个叫“小神童”的电视节目。   韩子墨刚出门,黎初遥便连忙走到窗边,探出头往下看,雪子不时的打进黎初遥的衣领,在黎初遥的颈间化开,冰凉冰凉的,只是这凉意压不住她心中的欢喜。   楼下,还是那辆黑色的轿车,轿车里走下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人,他撑着伞,小心的踩在潮湿阴滑的路上,稳步向前走着,当他看见从单元楼里出来的韩子墨时,连忙小跑上前,给他撑着雨伞,将大半伞面打在他的头顶,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雪中,韩子墨也挺孝顺,使劲的将伞往父亲那边推,看父亲坚持给他打着,就快速从伞下跑出来,冲到车边,打开门钻了进去。   那微胖的中年男子也跟着进了车里,没一会车子发动了,缓缓地,缓缓地,消失在黎初遥的视线里。   黎初遥收回脖子,关上窗户,将后脖颈上的雨水擦干净,心里想,韩子墨的父亲对他可真好。说到老爸,黎初遥忽然想起,黎初遥已经快三天没见着他的面了。黎初遥连忙来到电话机旁,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过去,爸爸接了电话,黎初遥特关心的问他冷不冷,吃了没,饿不饿,结果老爸不耐烦的回答黎初遥一通,叫黎初遥做完作业就早点睡觉吧!那语气,那音调,简直和韩子墨敷衍他爸爸的语气一模一样。   黎初遥有些恼怒的挂上电话:“哼,臭老爸!关心你你还嫌我烦。”   回到弟弟房间,望着床上睡的并不安稳的孩子,用手心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是有些微热,收回手,轻轻地叹了口气。韩子墨的父亲对他可真好,可是对李洛书却未免有些太过无情,不过,他又不是他亲生儿子,倒是也可以理解。   只是,李洛书的父母呢?   为何从来未听他提起过,也从来没见过,即使这些年,他在她家里流连的再晚,他父母也从来没找过他……   这孩子,明明和初晨一样小,一样漂亮可爱,却没有一个人,像自己疼爱弟弟这般疼爱他呢。 第三章:初晨,你笑一笑 我便忘记所有不愉快   第二日,正是周末,黎初遥睡的正香的时候,弟弟已经被妈妈扯着耳朵拎起来,带着一块上班去了,睡梦中黎初遥听见弟弟及其不情愿的哭声和讨饶声:“妈,妈,今天周末,你就让我在家呆着嘛,我会好好学习的!外面冷死了!我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黎初晨我告诉你,你别找打啊!快走!”妈妈严厉的态度毫不松动。   “姐,姐——!”弟弟的求救声传进黎初遥的耳朵,黎初遥翻了个身,捂着被子继续睡,黎初遥知道,黎初遥就是起来也没用,妈妈的在家的地位和权威是不容挑战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迷迷糊糊的黎初遥又睡了好一会,等黎初遥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黎初遥捞起床边的闹钟一看,早晨10点36分,黎初遥抓抓张长了很多的短发,坐起身来,只见李洛书侧着身站在窗边,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他迎着光亮微微的低着头,细碎的刘海垂在额间,漂亮的双眸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扇动,他的手中握着一团雪白,唇角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这样的李洛书,纯净漂亮的和窗外的白雪一样。   他像是知道黎初遥醒了,转过身来,望着黎初遥,轻声叫:“初遥姐。”   “呃。”黎初遥一怔恍惚,傻傻的打招呼:“早啊。”   他走过来,伸手,将手中捧着的一团雪白递向黎初遥,黎初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小雪人,雪人虽小,却做的很精致,黑色的玻璃球眼睛,长长蓝色鼻子是用笔套插上去的,微笑的嘴巴,是一条红色的布条,它还带着用纸叠好的红色帽子和围巾。   “哇!好可爱!”黎初遥忍不住赞美道,伸手接过,一阵冷冽透心的冰凉感让黎初遥的睡意彻底全无。“好冷。”黎初遥苦着眉头道。   “那给我吧。”李洛书连忙伸手来接,黎初遥躲过:“不用不用,给我在玩玩。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黎初遥看着小雪人奇怪的问。   “呃……恩。”李洛书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不过黎初遥也已经习惯了他这般寡言少语,黎初遥自行猜测他在这里的原因一定是饿了,想来叫自己起床做饭给他吃,又不好意思叫自己,所以在自己房间等着。   “你是不是饿了?”黎初遥问。   李洛书看了黎初遥一眼,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你身子怎么样了?还发烧吗?”黎初遥对他招招手,他弯腰下来,黎初遥伸手探向他额头,刚触碰到,他就微微向后让了让,黎初遥疑惑的望着他,他抿抿嘴唇,又主动贴了上来。黎初遥用手量了量温度,感觉并不是很烫:“等下再用体温计量一下,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就起来给你做饭。”   “好。”   早上,哦,不,应该说中午吃完饭,李洛书坐在沙发上和黎初遥看电视,没有一点想回家的意向,下午两点的时候,林雨到黎初遥家里串门,看见李洛书到也习以为常,她来黎初遥家的次数并不比李洛书少,和李洛书也算是熟人了,只是两人并未说过多少话。   林雨说她没有黎初遥这般耐心好,能照顾这种阴阳怪气有自虐倾向的小孩,比起李洛书她更喜欢黎初遥弟弟黎初晨。   林雨说,如果黎初晨像春天的晨光一般温暖的话,那么李洛书就是冬天的落日般毫无温度。   下午两点的时候,韩子墨打电话来说,他一会来接李洛书回去,黎初遥点头说好,心里为又一次能见到他而开心,就连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林雨看见黎初遥的笑容,非常八卦的扑过来问黎初遥:“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笑的这么淫荡!”   黎初遥捂着脸瞪她:“什么叫淫荡!哪里有了!”   “咦咦本来就有,别不承认了快说快说。”   黎初遥被她弄的没办法,只能如实说出韩子墨要过来。   她一副恍然大悟加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哈!我就知道!少女怀春总是那个那个什么?”   “少女怀春总是诗”   “哎,不管啦,反正啊!你也算是守得明月见明开!总算没白对李洛书那小子好!”   “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拜托,你学点文化好吗?”   “哎呀!你别总是纠正我的成语!不就是你经过很久的努力,终于靠李洛书又再次见到了韩子墨!”   “喂!”黎初遥皱眉:“你别说的这么……”   黎初遥的话还未说完,眼角的余光忽然瞄见初晨房间的虚掩着的房门微微地颤动了一下,门缝里黑暗黑暗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初遥就是感觉到了,他在门后。   他就在门后……   黎初遥开始慌了,脸上燥热燥热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偷东西被现场抓住了一般,特别的尴尬,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黎初遥向门边走了一步,但是房门却从虚掩状态缓缓关上。   黎初遥的心开始缓缓往下沉,一点一点的,难受的紧。   那之后,李洛书再也没出房间门,直到韩子墨来接他,他低着头,没看黎初遥一眼,就那样走了。黎初遥想,这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孩,再也不会来自己家了,再也不会用那种清冷却异常温柔地声调叫黎初遥初遥姐,再也不会可怜巴巴的望着黎初遥问: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到你家里来?   就算那时的黎初遥还很小,很小,却也懵懂的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那之后过了很久,李洛书再也没有来过黎初遥家,一直到黎初遥上了高中都没再见过他一次。黎初遥的高中还是在一中上的,他们那届,学校为了建塑胶跑道,放宽了政策,特地在初中高中各开了两个特长班,专门招收成绩不达标却有其它体育音乐美术等特长的学生,其实说是特长班,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分数不够却有钱的学生买进来,记得那年,差一分要交一千块,当年的黎初遥看着自己那超出分数线200多的成绩单想,要是这些分能卖就好了,或者,分给黎初晨也好啊。   黎初晨差了二十八分,没能考进一中,老爸在家抽了两天的烟,和妈妈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给弟弟一个好的教育环境,开学那天他骑着老式自行车,去银行把家里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厚厚的一包,带着姐弟俩一起去一中报名。   黎初遥记得爸爸交钱的时候,黎初晨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拉着她的衣摆,躲在她身后,特小声特小声的说:“姐姐,对不起。”   黎初遥愣了下,心中一片柔软:“傻瓜,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呢。”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弟弟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和后悔还有着沉沉的决心:“我再也,再也不会让爸爸妈妈为我花这么多钱了。”   黎初遥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过身去安慰他,黎初遥觉得上了初中的黎初晨,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大男孩的眼泪,不可以轻易被女生看见的,对不对?   黎初遥微笑的望着前方,轻声说:“恩,姐姐相信你。”   只要你有这个决心,爸妈花这笔钱,就不冤枉。   正式上课前,爸爸妈妈特地给黎初遥买了两套新衣服和一辆时尚的自行车,黎初遥的那辆二四大杠的自行车,终于淘汰给了黎初晨。   阔别了3年,黎初晨终于又盼到了和姐姐一起上学的日子,可每次黎初遥骑着闪亮的新自行车,弟弟骑着嘎吱嘎吱的破自行车时,黎初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但黎初晨却无所谓,他早已习惯姐姐用新的,他捡旧的。   “姐,我在初一八班呢。你原来在几班的?”弟弟心情很好,一路和黎初遥问着问那的。   “我以前在一班。”黎初遥笑着回答。   “啊,李洛书现在也在一班,一班都是成绩最好的学生吧。”弟弟问。   “恩,好像是,年纪前30名吧。”听到李洛书的名字,黎初遥心中有一种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感觉。   “李洛书最近怎么样啊?”黎初遥忍不住问。   “还是老样子啊,不爱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暑假的时候我叫他来我们家玩,他就是不来。”   “哦。”黎初遥默默的垂下眼帘,微微叹气。   弟弟还在黎初遥耳边说了些什么,黎初遥没再细听,忽然听见他大喊一声:“李洛书——!”   黎初遥心中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有个骑着红黑相间山地车的少年在蒙蒙的晨雾中回过头来,那漂亮的眉眼一如从前,只是比原来更加清瘦了一些,他望向他们,眼神漠然。   黎初晨兴冲冲的骑过去:“上个星期的聚会你怎么没来?”   “不想去。”李洛书回答。   “额,都最后一次聚会了你也不来,太不够意思了。”   “哦。”李洛书无所谓的哦了一声,对于黎初晨这个太不够意思的评价,一点也不介意。   “姐!你快点啊。”黎初晨发现了黎初遥没赶上来,而是在后面龟速的骑着。   “哦。”黎初遥也哦了一声,用力踩了两下,和他们并排。   黎初遥以为李洛书会连看也不看自己,却没想到,他扭过头,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盯着黎初遥望了许久。   弄的黎初遥都不好意思了,心虚的扭过头去,尴尬的笑笑道:“李洛书,好久不见啊。”   他:“恩。”   黎初遥:“……”   弟弟依然在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姐刚才还念叨你怎么好久都没来我们家玩了呢。”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说的!”黎初遥连忙否认,担心的望向李洛书,却发现他依然面无表情,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哎,黎初遥无奈的抓抓额头,心想他一定讨厌死自己了。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黎初遥迅速的与他们挥手告别,灰溜溜的跑去高中部,进了教室,刚想松一口气,却被一个闪光体紧紧的吸引住,别说松气了,连眼睛都忘记眨了眨。   教室的最里面,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男生,黎初遥发现,他非常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他单手托着腮,有些懒懒地望着四周,阳光在他栗色的发丝上跳跃,漂亮的眉眼早就引的周围的女同学一直在偷看他,可他却毫无知觉,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眯着的眼眸里挤出了泪水,他抬手揉了揉,只一个动作就让周围的女生砰然心动起来。   他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女孩,那百无聊奈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就像是盛夏的阳光,炙热的让你全身都发着烫,让人有晕眩的感觉。   “黎初遥,黎初遥,这里这里。”他站起来,大声喊她的名字。   黎初遥抿了抿嘴唇,按住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气后,才走了过去。   “你也在这个学校啊!真好,终于见到一个熟人了。”韩子墨开心的说。   黎初遥用力的握着拳,才能不让自己的笑容变的特别明显:“我一直在一中的啊,倒是你,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我爸说要给我找个学习氛围浓的地方读书,就把我弄来了呗。”他摊手道:“哎,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这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我不是人啊。”黎初遥笑着说。   “哈哈,除你之外嘛!”韩子墨从书包里掏出纸巾,站起来擦着他前面的一个课桌道:“你坐我前面吧。好吗?”   他问的时候已经在帮黎初遥擦桌子了,黎初遥连忙走过去抢过纸巾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韩子墨却推开黎初遥,固执的说:“没事,都快擦好了。”   “哦。”黎初遥微微有些红了脸,站在一边望着他帮自己把桌子板凳都擦了一遍,这种感觉很奇怪,让她觉得,自己忽然金贵了,忽然像个女孩了,她甚至有些后悔,今天没有穿妈妈给自己买的新裙子。   黎初遥刚坐下,就听见教室外面有人叫她,她抬头望去,就见黎初晨急冲冲的跑进来说:“姐,姐,我们家的详细地址是什么?老师叫我们填表格呢。”   “笨蛋!连自己家的地址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黎初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凶巴巴地教训道。   黎初晨捂着头,委屈的撇着嘴:“我知道啊,就是记不得详细的嘛。”   “得了,笨就承认吧。”黎初遥一本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本子,在上面写着地址。   韩子墨坐在后面,随意的打量着黎初遥的弟弟,这男孩长的真好看,特别是皮肤,白里透红,像桃花瓣一样,真想伸手掐一下……   掐……一下?!   啊!啊!   韩子墨脑子里像是打雷一样,轰隆隆地作响!小时候那个可爱到让人想掐一下的小男孩和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他那个凶神恶煞打折他手脚的哥哥呢!   韩子墨刷地一下站起来,低着头乌着眼睛问:“喂,小子,你哥哥呢?”   “哥哥?”黎初晨歪了歪头,奇怪地说:“我没有哥哥啊,我就只有一个姐姐。”   说完,看向了黎初遥。   韩子墨也随着他的眼神看向了黎初遥。低着头写字的黎初遥用力的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将字条递给黎初晨说:“呐,拿去背下。”   “知道啦,姐姐再见。”黎初晨抓过字条,又像旋风一样刮了出去。   黎初遥淡定地收好笔,抬头,悄悄瞟了一眼韩子墨,只见他似乎还在震惊地回忆里,嘀咕着说:“原来你是女的。原来你是女的?”   感情他一直以为,小时候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顿的家伙是个男孩,所以一直没认出黎初遥来。   “呵呵呵。”黎初遥尴尬地笑笑:“小时候不懂事,你不会介意吧?”   韩子墨黑着脸,咬着牙,瞪着她说:“你说我介意不介意!你害我坐了一个月的轮椅!”   韩子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全班同学都被他吓的一震!   黎初遥捂着耳朵,干笑着说:“冷静,冷静,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激动就用吼的?”   “我能不吼么?我能不吼么?我怎么冷静,你害我坐了2个月的轮椅,我刚还给你擦桌子!我……我擦!我还给你擦桌子!”韩子墨气地直跳脚:“你这家伙,还和小时候一样坏!”   “呵呵呵呵呵。是么。”你还和小时候一样笨。   不过,这个笨家伙,终于认出她来了!   “这么说,他终于认出来了?”林雨永远是那么地八卦。   黎初遥点点头:“是啊,他气的脸都绿了,吼地整个教学楼都快倒掉了。”   “哇,那有没有掀桌?有没有打你啊?”林雨激动了。   黎初遥瞅了她一眼问:“你这么希望他打我吗?”   “不是不是,我关心你嘛。”   黎初遥摊手道:“他什么都没做,就是气的要死,每天都用眼神杀死我无数遍。”   黎初遥随手拿起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隔断身后那像刀锋一般锐利刺眼地视线。   “哎呦,哎呦,原来是深情的凝望。”林雨大笑着接口,顺便对着韩子墨吹了个口哨,得到了韩子墨的一记眼刀。   “你就幸灾乐祸吧。”黎初遥顺手用书敲了她一下道:“走,上体育课去。”   林雨抬头,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说:“这么大太阳,真不想出去上体育课。”   黎初遥毫不客气的揭穿道:“嘿,你何止不想上体育课,我看你什么课都不想上吧。”   林雨眯着眼睛笑:“还是你了解我。”   “得了,快走吧。”黎初遥拉着她往操场上拖。   学校的塑胶跑道还没做好,操场上依旧是黄土漫天,经过一个夏天的太阳暴晒后,只要有人在上面跑动,就见尘灰四起,黄沙滚滚。四百米的操场没有一处遮挡物,唯一阴凉的地方就是在靠近绿化带的一条跑道,跑道上方种着一排高大的梧桐树,碧绿的枝叶将炙热的阳光全部挡了下来。   黎初遥和林雨到操场的时候,发现除了她们班之外,还有几个班在上体育课,大家都挤在绿荫下,或坐,或站,或顽皮打闹。   黎初遥被林御拉着往她们班占领的地盘走去,还未走到那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声从后面传来:“姐姐。”   她转身望去,只见黎初晨站在一片树荫底下对她招手,欢快地叫:“姐姐,姐姐,你也今天上体育课啊!”   黎初遥见到弟弟,原本一张极其不乐意上课的面孔上浮出了笑容:“是啊。”   黎初遥走过去,还未走近就发现李洛书坐在弟弟背后的台阶上,半垂着眼睛,对她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咦,李洛书,你也在啊。”   李洛书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她,那双清冷的双眸里,连一丝暖意都无,她心中暗暗心惊,她已经忘记了他以前是怎样望向她的了,是否也是这般冰冷与沉默。   黎初晨并未发现两人之间的变化,欢快的问:“姐,你还有一节体育课什么时候上?”学校里每个班级一星期都有两次体育课,黎初晨自然希望每次体育课都能和姐姐一块上。   “好像是周五下午。”黎初遥想了想,轻声回答。   “真的!我也是周五下午。”弟弟笑的可灿烂了。   “哦也,我也是周五下午。”走在后面的林雨学着黎初晨地语气,取笑道:“你小子也该长大了吧,天天粘着你姐也不害臊。”   “哼,我才没有呢。”黎初晨望着她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又拉着黎初遥的衣角撒娇道:“姐,一会给我买雪糕吃吧,好热。”   黎初遥依然笑的温和:“好啊,上完课给你买。”   林雨啧了一声道:“真是好姐姐。”   “谢谢夸奖。”黎初遥坦然接受。   谈笑间,一直安静的坐在台阶后面的李洛书,无声的站起来,招呼也没打一声,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黎初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不忍,特别想叫住他,可是叫住他又说些什么呢?   “姐,你是不是惹李洛书生气了?”黎初晨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黎初遥瞪了一眼林雨,要不是这家伙口没遮拦,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雨见她瞪她,陪着笑容,毫无愧疚的摊手道:“我的错,我的错。”   “哎!”黎初遥叹了口气,自首道:“还是我的错,是我惹他不高兴的。”   黎初晨想了想道:“那你去和李洛书道个歉不就好了,李洛书最喜欢姐姐了,肯定会原谅你的。”   “是么?”我扯了扯嘴角,不相信的笑笑。   “是啊。”弟弟很肯定的点头。   黎初遥抓抓头发,很认真的考虑这个提议,她并不是脸皮薄的人,去道歉对她来说毫无压力,只是李洛书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让他有些不好意思靠近。   “下次遇见再说吧。”黎初遥回答地有些敷衍。   弟弟不满的皱眉道:“姐,不能等下次,等会你就去和他道歉好了。”   “急什么?”   “不是急,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黎初晨望着远方李洛书的班级,小声的对黎初遥说:“其实,李洛书很可怜的。”   “可怜?”黎初遥疑惑的问。   “你还记得当年他在我们家把手心划烂的事吗?”黎初晨问。   “恩。”当然记得,那艳丽的颜色和心惊的场面谁也无法忘记,还记得当年她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只是为了和大家一样。   那句话让她费解了很久。   “我也是偷偷听到小学老师聊天才知道的……”黎初晨开始缓缓诉说李洛书的故事。   原来,李洛书生下来,双手的掌纹就很特殊,他的掌心只有智慧线和生命线,而没有感情线的人,这种手相,在中国叫做“断掌”,拥有这种掌纹的人,通常被称为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一生孤苦,孤独终老。   这种封建迷信的思想在现代社会自然是没人相信的,可巧合的是,李洛书母亲是难产去世,而之后的几年,一向身体健康的父亲,因为爱妻的离世,伤心过度,精神不济之下失足摔死。   李洛书四岁的时候,被交给奶奶抚养,本来就很迷信的奶奶,请了大师给他算命,那掌相自然是大凶,大师说,他的父母都是被他克死的,如果奶奶想长寿的话,就不能收养他,即使收养也不能把他当家人,当孙子养。   李洛书的奶奶自然深信不疑,自小就对他极其苛刻,苛刻到近乎虐待的地步。后来被邻居发现,报了警,法院剥夺了奶奶的抚养权,将李洛书送到他的大舅家,也就是韩子墨的家里。   黎初晨说完这些后,林雨皱着眉头,八卦地问:“那韩子墨家里人对他好吗?”   “不知道。”黎初晨摇摇头道“肯定是对他不好呗,不然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往我们家躲,我们家又没什么好的。”   “也是。”林雨摊开自己的手心看看,不可思议的说:“不过就是手心少了两条线而已,有这么夸张么。”   黎初遥也垂下头,望着自己掌心,干干净净的三条纹路,一通到底,她的掌纹又能代表什么?代表她一生平安通顺么?   将一个家庭的不幸归根于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真是太过分了。   李洛书他一直承受着这样莫名其妙的怨恨和罪孽么?   黎初遥垂下眼,忽然想起他最后一次到她家里去时的情景,他那样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问:“初遥姐,以后我能不能到你家里来。”   原来,那时的他那么希望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他。   想到这,她特别内疚的皱起眉,转眼,望向远方,在人群里寻找着李洛书的身影,只一眼就看见了他,他总是站在人最少的地方,安静淡然地望着这个和他无关的世界。   没法一会呆,上课铃就打响了,体育老师姗姗来迟,一米八的大个子,黝黑的皮肤,一看就很像体育老师的男青年站在太阳底下,双手插腰,对着全班的同学说:“男生3000米,女生1500米,跑完自由活动。”   “啊!这么多啊!”队伍里发出惨叫声。   “老师,男女平等啊。”   “老师,会中暑的。”   “谁在叫?”体育老师望着队伍说:“叫的最大声的加一圈。”   吵吵嚷嚷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在老师一声令下,全部像赶出笼的鸭子一般,刷刷的跑出去。一开始的队伍还保持着一堆一堆的形状,没一会,就渐渐拉开距离,跑的快的已经跑到第二圈去了,像黎初遥这样毫无运动神经的,跑个400米就开始大喘气了,林雨第二圈跑下来,遇到黎初遥的时候,依然精神抖擞的叫道:“黎初遥,加油啊!”   黎初遥白了她一眼,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最后一圈,她基本是走下来的,到终点后,她累的几乎瘫倒,老师不给他们坐,吆喝着刚跑完的学生们再走走才能休息。   黎初遥沿着林间小道,双手叉腰,喘着粗气,半死不活的走着,一片树荫下,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哪,背着光,好像在她,却又看不真切。   她挪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用力的深吸一口气,特别困难的在他旁边坐下。   他没说话。   她也没说话。   安静的树荫下,只能听见她厚重的呼吸声和不远处操场中心那些不怕晒的男孩踢球的呼喝声。   汗水不停的从黎初遥的额头上往下流,她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狠狠的吐了一口气,终于把那种快断气的感觉赶走,捂着跳动的巨快的心脏,站起身来,转头望向依然坐在那的男孩道:“走,买雪糕给你吃去。”   他抬头,静静的望着她,没答话。   黎初遥又问:“去不去?”   他垂下头,好像在犹豫,她耐心等着,没一会他抬起头来,望着她轻声道:“去。”   黎初遥笑了,有些得逞的笑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笃定他会跟她走。   炙热的骄阳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树荫下,她背着手,不急不慢地走着,偶尔回头望望跟在身后的少年,他总是安静的跟在她身后,明知道她在看他,他却依然低着头不看她,就这样,一直跟着她的脚步,走着,走着。阳光依然那样炙热,而有些人的心情,却终于平静了下来,那般的宁静安详。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她不停的触碰你的底线,而你却没办法记恨她。   只要她对你笑一笑,你便忘了所有的不愉快。 第四章:初晨,你没他那么体贴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眼,高一已经过半,经过半个学期的相处,班上的同学有意无间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这种氛围特别奇怪,可就是打不破,谁都很难到另外一个圈子里去,在这些圈子中自费生是成了大家看不顺眼的存在,他们大部分挥霍,高调,奢侈,上课从来不听课,总是带着最时尚的电子产品,缩着脑袋,在课桌下玩的不亦乐乎。   而韩子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这些自费生的老大,他为人热情又非常讲义气,而且视钱财如粪土,一到下课就请他的兄弟们在学校的小卖部随便点吃的,不到一个月就得外号:善财童子。   每次韩子墨挥金如土的时候,黎初遥都忍不住嘀咕:“我要是他爸妈,宁愿生个叉烧包也不愿意生他,真是个败家子。”   “就这点小钱也叫败家?”林雨哼声说:“你知道他多少分考进来的么?”   “多少?”   “170多分。”   “哇,我用猜的也不至于考这点分啊,什么智商。”黎初遥从小被心算训练有素的大脑一下就得出了他爸爸要给他交十几万才能买进一中,这一算,都为算的肉痛了。   课堂上,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班主任老太太,双手叉腰,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说:“下星期就要期中考试啦,你们要抓紧复习,不要以为是高一就不努力学习,高一是基础,是关键的一年,想等到高二高三再来学就晚啦,考个好大学比什么都有用……”   每次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班上很多学生都会疑惑的望着班里的自费生,考上好的大学,真的会比他们有个好爹更有用吗?   黎初遥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她知道,她好好学习,至少能为父母省下不少钱。   期中考试前的两头,正好是周末,黎初遥带着弟弟和李洛书在家复习功课,李洛书根本不需要她管,拿到书就能安静的看上一天,弟弟就比较让她头疼了,不但要看着他学,还得教他学。   为了偷懒,黎初遥就让李洛书和弟弟做一样的试卷,让做对的教做错的,都错的话再来问她。实行这个方法后,她基本闲着了,教弟弟这活就变成李洛书的了。   黎初遥越看越觉得李洛书顺眼多了,对他也越发好起来。而李洛书却总是宠辱不惊的样子,没多大反应,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做出贴心的举动。   很快,周末过完了,周一就是期中考试,教室里的课桌拉的很开,从讲台跟前,一直到教室最后面,桌子全部反过去,抽屉空空如野的对着讲台,平日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教室陡然变得空阔而宽敞。   考试的座位是按学号排的,巧的是,黎初遥的后面就坐着韩子墨。   她刚跨进考场时,就看见他已经坐在考场里,正坐在座位上笑著对她招手。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他难得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干净清新,帅气逼人,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和煦的气息。   只不过他在干的事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他正埋着头,用透明胶把裁成一块块的纸片贴在桌角下、铅笔盒里、矿泉水瓶底下等等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甚至还在光滑的课桌上用铅笔抄着书上的内容,抄啊抄啊,奋笔疾书地样子,抄的黎初遥都忍不住探过头去问:“你在抄什么呀?”   “笨蛋,当然是抄答案了。”韩子墨头也不抬的回答。   黎初遥笑了:“笨蛋,你怎么知道这题要考呢?万一不考你岂不是白抄。”   “对哦!”韩子墨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万一不考这题怎么办?   “而且抄的这么明显,老师会发现的。”黎初遥继续说。   “对哦。”韩子墨停下动作,看着满满一桌密密麻麻地铅笔字。   “还连作弊都不会。”黎初遥忍不住摇头道:“笨的没药救了。”   “你!”韩子墨生气地抬起头来,一看是黎初遥,便更加恼火,嚷嚷道:“要你管。”   “谁管你啊,你自便好了。”黎初遥不理他,转身将自己的考试用具摆在桌子上。   身后传来橡皮摩擦桌面的声音,黎初遥偷偷回过头去,见韩子墨正在擦桌子,俊俏地脸上满是焦虑。   “平时不好好学习,现在才来在乎分数,你这人,真好笑哎。”   “谁在乎分数了?”韩子墨瞪着她说:“是我爸说,这次我再考不好就把我送出国,我才想考高点的啊。”   原来韩爸觉得儿子不学无术都是韩妈太宠的缘故,所以想把他送到国外锻炼一下,但是韩子墨却不愿意出去,出国,简直开玩笑嘛,他英语单词还认不出一百个呢,怎么出啊。   “出国?”黎初遥猛然回过头来,望着他问:“去哪里?”   “不知道啦。”韩子墨皱着眉头,一下一下地用力擦着桌面上的铅笔字,呐呐地说:“我哪里都不想去啦。”   黎初遥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问:“韩子墨,小时候我打伤了你,你……你怎么都没找我报仇啊?”   韩子墨抬头瞪了她一眼道:“我怎么报仇啊,你是女生哎,我怎么可能打女生。”   “那,那你可以作弄我,或者用别的办法啊?”   “那还不是一样吗?那还不是欺负女生?”韩子墨气哼哼地嘀咕道:“可恶,小时候一直以为你是男生来着……”   黎初遥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忽然觉得韩子墨这家伙好可爱哦:“哎,韩子墨。你知道吗?我是年纪第一哦。”   “切,你在和我炫耀什么啊,有什么了不起。”韩子墨扭过头去。   黎初遥笑,凑过去小声道:“一会要不要我帮帮你?”   “什么?”韩子墨惊住。   “我可以给你抄一点哦。”   “真的?”韩子墨睁大眼,不敢相信的问。   “不过,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不能再生我的气,也不能老是瞪着我。”黎初遥说。   “好!好啊。”韩子墨连忙点头笑:“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我本来就不怎么生气,哈哈哈。”   黎初遥笑着瞟他一眼,这家伙可真是……   光长了一张看着很聪明的脸,其实就是一个笨蛋嘛!   很快,考试开始了,黎初遥做完考卷,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将卷子悄悄往下拉了拉,身子让开一些,单手托着腮,假装在检查试卷。韩子墨自然抓住机会,大抄特抄起来。   没一会听见他在后面叫:“翻一页。”   黎初遥紧张的看了眼老师,确定他们没注意到这边,才装作很自然的翻了一页,等他全部抄好后,才交卷出考场。   全部科目考试结束后,韩子墨笑的特别灿烂,他回家和父亲夸下海口,说这次这次他一定考的好极了!让他等着看成绩吧!   韩爸非常高兴,承诺他如果考的好,就给他增加零花钱。   韩妈不削地说:“还说我宠儿子,自己呢,儿子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快比一般人一年的工资还多了。”   就在韩子墨胸有成竹地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发成绩的时候,高一一班那原本慈祥的班主任老太太,气的银发都竖起来了,她颤巍巍地拍着桌子厉声道:“我就不相信了,我们班的成绩是见鬼了还是怎么了,居然有八个同学对的一样!错的一样!分数都一样!!我教了这么三十多年书!没见过这么蠢的!这么贪婪的学生!”   “丢人!真丢人!作弊做的连改都懒得改!真是一群废物!我点到名字的!都给我站到讲台上来!”班主任气呼呼的拿出一张成绩表,开始点着名字:张琳、唐君、吴超然……韩子墨……何影杰……   当她点好韩子墨的时候,韩子墨的脑袋嗡的一响,慌乱地低下头,心中怦怦只跳!完了完了!他考试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同学见他抄了黎初遥的卷子,就和他要答案,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就给他看了!没想到一个传一个,居然传了这么多人!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个个垂着脑袋走上讲台,韩子墨路过黎初遥座位的时候,见到她的脸色惨惨白的,聪明的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老教师气的挥舞着教鞭逼问道:“说!你们的成绩为什么考一样的!每个人数学选择填空题全对!物理、化学选择题都错2个,还都错一样的啊!语文错一道填空题!还是错的一样!其它科目选择填空都全对。哈,你们本事嘛!选择填空能做全对后面的题目怎么一题也做不出来!”   台上的八个同学全部把头垂地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大气也不敢喘。   “不说是吧?不说。哼!倒是很讲义气啊。”班主任忽然她猛的转头,瞪着黎初遥的方向,大喊:“黎初遥!”   笔直地坐在最后一组的黎初遥猛然睁大眼,一向淡定自信的脸上带着一丝慌张和害怕。   班主任瞪着她,冷声说:“你也给我站到前面来!”   黎初遥地心咯噔的往向一沉,缓慢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望讲台上走着,她无数次的走上过这个讲台,不是领奖,就是上台演讲或者解题,只有这一次,今生唯一的一次,像一个犯人一样,在老师拷问的目光下,在同学们不敢相信和轻视地眼神下,走上讲台,垂着头,站在离那八个人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就算只有一点点距离,她也想和他们撇清关系。   “黎初遥同学,恭喜你,又考了年级第一,为我们班争光了。”班主任的声音冰冰冷,一点也听不出恭喜的意思:“不过,我们班有8个同学作弊,已经被取消成绩,现在总分是十个年纪的倒数第一!”   黎初遥将头垂的低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   “黎初遥同学,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人所有科目的选择填空题,都和你错的一样?”老师向前走一步,面色已带着暴怒的边缘,这个教学认真负责的老教师,她的班级从来就是年级里最优秀的,可这次,这个班,却让人的教师生涯,在快退休的最后一年里染上污点!她绝对无法容忍,她绝对无法原谅这样的学生!这几个作弊的孩子!全部都要狠狠惩罚!   “我……我不知道。”她低着头,不敢承认这事于她有关,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班主任冷笑一声:“不知道你的答案会长腿跑到他们的考卷上吗?会吗!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学生!太让我失望了!”   黎初遥咬着嘴唇,鼻子微微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使劲的忍着才能不掉下来。   “叫你父母到学校来!”班主任瞪着她说:“你不要上课了!现在就去叫!”   黎初遥站着不动,只是低着头。   班主任扯了一下黎初遥,将她往教室外面推:“你站着不动干什么!快去!你什么时候叫来,什么时候回教室!没见过你这种学生!成绩好了不起了是吧!啊!?到处给别人看!”   “老师,不关黎初遥的事,是我偷看她的考卷的。”就在老师怒气滔天的时候,韩子墨站出来,直视班主任说:“是我偷看她的试卷,然后传给大家看的。”   “偷看?”老师不信的转头望着韩子墨。   “是的,考试的时候,我坐她后面。她翻考卷的时候,我就能看到。”韩子墨认真的解释道。   “偷看能每道题都看见吗?”   韩子墨连忙说明道:“能的,老师,考试时间这么长,我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试卷,总能找到缝隙抄全的,抄她的卷子,肯定比自己考成绩高多了。”   班主任怀疑的来回看着我们:“黎初遥,韩子墨偷看你考卷你知道吗?”   黎初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睁着眼睛用力地盯着地面。   “老师,她坐我前面,肯定看不到我在看她试卷。”韩子墨极力地帮她辩解,将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真的是我一个人偷看她的,和她没关系,你不能冤枉好人。”   “我冤枉好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她!是不是在讲义气!”老师明显不信韩子墨的说辞:“考试的时候要把自己的试卷盖好!这是一年级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不管你们谁是故意给别人抄,还是无意给别人抄,两份考卷只要答案一样,就是零分!就是作弊!”   “黎初遥!这次你全部成绩零分!你也当当年纪倒数第一!”班主任手上的教鞭用力的敲在桌上:“下次谁再敢把卷子给别人抄,全部零分!绝不姑息!我们一中一百多年校史,从来就没有作弊事件!你们这届一进来就干这种事!真是耻辱!耻辱!”   黎初遥死死的低着头,眼前被泪水浸湿成朦胧的雾色,她无措的站在讲台上,被老师用最大的肺活量教训着。   “你们作弊的全都回家去,什么时候叫你们父母来了,什么时候再进教室。”班主任懒得再说什么,一挥手便让他们几个全都收拾书包离开。   “老师,真不关黎初遥的事!”韩子墨还在为黎初遥求情:“真的是我偷看她的,她没犯错,你不能惩罚她!”   “我不能惩罚她啊?我不惩罚她一下她记不住!下次考试说不定又一不小心把答案给你们这些人看了!”班主任白了黎初遥一眼,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黎初遥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身边已经有同学从讲台上走下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书包,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也走回座位上,缓慢的将桌子上的书本收进书包,然后背起书包在大家的注视下离开教室,她能感觉到林雨正焦急又担心地望着她,可她却不敢回看她。   出了教室,沿着走廊往下走,在楼梯口遇上了等着她的韩子墨,他站在楼梯上,内疚的望着她,她低着头,不言不语地从他身边走过,韩子墨连忙拦住她的去路,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你别怕,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黎初遥甩开他的手,笔直往前走着,完全不理他,不看他,甚至捂上耳朵不愿意听他的声音。   “黎初遥!”韩子墨猛的拉下她捂住耳朵的手,紧紧地望着我说:“你别这样啦,我错了好不好。”   “你错了?”黎初遥冷哼一声,像是爆发了一样猛地回头瞪道:“你错了?你怎么错了?是错在太脑残还是错在太贪心啊?你有没有智商啊?嗯?我给你抄,你就不会改几道题吗?这世界上有没有像你这样笨的人啊!你怎么这么贪心啊!你怎么可以全抄呢!你怎么不把我名字也抄到那个空里!反正名字班级什么的!也是填空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没想这么多,我以前的学校老师都不管的,我们一个班的卷子都一样也没事啊,我真没想到一中的老师这么严!对不起,真对不起,我要知道是这样,我肯定不能抄你的。”韩子墨连忙解释道。   “一中从来没有人作弊的!从来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会被原来的同学鄙视死!你害死我了!”黎初遥用手背插着脸上的眼泪,忍不住哭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你别哭了好不好。”韩子墨抬手,用力抓着她的手打他的脸:“你打我,你打我好不好。”   黎初遥猛的将手抽回来,冷冷的望着他说:“我才不稀罕打你,你滚开!你、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黎初遥不在看他反应,转身跑下楼去,冲进车棚拿了自行车,一边骑一边哭出声来,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般丢人过。   黎初遥回到家里才下午两点,她将书包放下,愁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老师说让她叫家长,她怎么敢叫呢,想到她老妈那凶悍的样子她就全身发抖,可是不叫的话,老师又不给她去上课,这不是要她命么!   黎初遥左右为难的抓头皮,就是想不到好办法,回到房间,担惊受怕的睡下,直到晚上听到房外弟弟说话的声音,才从床上坐起来,用力的拍拍脸颊,将脸上的愁容拍掉,才起身走了出去。   “咦,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早。”黎初晨见她从房间里出来,有些奇怪的问。   “哦,今天下午肚子很疼,就请假回来了。”黎初遥撇开眼,随口撒谎。   “啊?肚子疼?怎么搞的?现在还疼吗?”黎初晨关心地走过来问,就连李洛书也默默地望着她,眼里带着关切。   黎初遥连忙摇摇手,解释道:“没事啦。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哦你又背着我买好吃的了!”黎初晨一脸我知道的样子控诉道。   黎初遥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背着你买过好吃的了?”   “上次就是的,背着我买雪糕给李洛书吃,都没给我买。”弟弟嘟着嘴,一脸不乐意。   黎初遥斜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黎初晨吐吐舌头,忽然眼睛亮亮的跑去翻书包,拿出成绩单一脸邀功的跑到我面前:“姐,姐,我成绩进步了呢!”   “是吗?我看看。”黎初遥打开他的成绩排名表,黎初晨连忙指着他所在的名次说:“看,看,我在第221名!”   “噢!真不错!考进中等成绩了。”黎初遥点头夸奖道,弟弟刚入学的时候,成绩是排在三百多名,现在确实进步了不少。   黎初晨仰着脸,一副快表扬我吧的样子。黎初遥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如他所愿的说:“不错,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黎初晨嘿嘿地笑起来,拽着姐姐的手问:“那你奖励给我什么。”   “进步这点就想要奖励啊?”黎初遥敲了敲他的头,继续翻看着成绩单问道:“李洛书,你在哪呢?”   李洛书将名次表翻回第一页,指着他所在的位置说:“这。”   “呦,不错嘛!第二名!真厉害。”黎初遥又一次连连夸奖。   “还好吧。”李洛书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口气,没有一点自得和炫耀。   “看看人家李洛书,你也好意思和我要奖赏。”黎初遥将名次表卷成长桶形,敲了敲弟弟的脑袋说:“考进前一百名再来说吧。”   “唔……我不要了还不行。”黎初晨一脸挫败地说,忽然想起来问她:“姐,你考的怎么样?”   黎初遥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撇撇嘴道:“不怎么样。”   弟弟追问道:“不怎么样是多少分呀?”   “0分。”   “不可能。”弟弟完全不相信:“你别开玩笑了,到底多少分啊。”   黎初遥闭口不言,他不相信,她就敢相信了么。哎!黎初遥忍不住叹气。   “黎初晨,姐姐不想说就算了,别问了。”李洛书走过来,将他拉开,趁黎初遥不注意的时候悄声道:“姐姐肯定考的不好,你看她眼睛都哭肿了。”   “啊,是啊。”反应迟钝的黎初晨到现在才发现,姐姐红肿的眼睛明显哭过了嘛。   “她不想说就别问她了。”李洛书的声音依然那么清冷,却透着丝丝暖意。   黎初晨被李洛书点醒,自然不敢在追问成绩,安慰的跑到姐姐面前,轻声细语的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他给她买。   黎初遥却有气无力的说道:“什么都不想吃。我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进去睡一会,你们要吃什么自己解决吧。”   说完,她便回到房间,关上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愁的慌,她实在不知道晚上要怎么和妈妈说,让她去学校一趟。还有学校里的同学们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老师一定恨死她了吧?   黎初遥的脑子里乱急了,也不知道胡乱想了多久,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黎初晨走进来,小声问:“姐,你睡了吗?”   黎初遥没做声,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弟弟在她床边无声的站了一会,忽然整个人压了下来,把她压的猛的吸了一口气,他任性的爬起来又压下来,爬起来又压下来:“叫你不理我,叫你装睡。”   “好了好了,我醒了!”黎初遥求饶道:“被你压死了。”   “谁叫你不理我!”弟弟横压在她身上,像小时候一样的抱怨。   “黎初晨,我拜托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重啊!”黎初遥无奈的起身推他,他动也不动的压着,爱娇的道:“重吗,重也是你弟弟,哼。”   “好啦,好啦。快起来!”黎初遥抬手打了他的后背好几下,他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坐在床边,认真的看着她道:“姐,你以前不是说成绩不代表一切吗?考的不好没关系,心里知道自己考的不好,会认真努力就好了。”   “我以前经常考的不好,都没像你这样。”弟弟一副我对考不好很有经验的样子说:“你要是怕妈妈知道骂你,我们就把期中考试卷都藏起来,不让妈妈知道我们考试了,不就完了。”   黎初遥嗤笑道:“你这次进步这么多,不想拿成绩单去妈妈那边领赏?”   “不去,我才不要为了领赏让你被妈妈骂呢,万一她把你带到医院去学习怎么办。”黎初晨点着头,深情严肃道:“那不是没人烧饭给我吃了。”   黎初遥刚刚累积起来的一秒秒感动,瞬间就被他这句话打败了,脑怒的揪着他的耳朵,恶狠狠道:“滚滚滚,懒得和你说话。我要睡觉啦!”   “唔……”弟弟捂着耳朵灰溜溜的走了,黎初遥还没躺下,门又被推开,她极其不耐烦的转头过去:“你又来干什么!”   “啊……”房门口,李洛书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站在门口,被她一凶,吓的楞住:“我看你起来了,就给你端晚饭来。”   好吧,黎初遥瞬间就感动了!黎初晨这个笨蛋,亲弟弟还没干弟弟一半体贴呢!   李洛书走进来,抬手将她房间的灯打开,明亮的灯光下,一碗打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条递到她面前。   “哎呀呀,还是李洛书好。”黎初遥感动的端过碗,挑起一筷子,吹了吹,啊呜吃了下去,味道好的让我惊奇:“真好吃!”   李洛书紧紧的抿着嘴巴,抬手揉了揉鼻梁,望着她大口大口吃的时候,淡漠的眼神里露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第五章:初晨,那些回忆为何这么美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了。一夜未眠的黎初遥乌黑着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弟弟房间,叫他起来上学,弟弟洗漱完,背上书包在门口等着,平日里动作迅速的黎初遥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磨磨蹭蹭的半天没弄好。   “姐,你快点,要迟到了。”学校7点20开始上早读,从家里骑车过去最少45分钟,6点半不准时出门的话,路上碰上两个红灯就会迟到。   黎初遥还在对着镜子刷牙,满嘴泡沫的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一会。”   “那我等你好了。”   黎初遥从卫生间探出身子,叼着牙刷说:“你等着我会便秘的。”   “……”黎初晨无语,打开门扭头走了。   黎初遥仰头喝了一口水,将嘴巴里的泡沫漱掉,擦了一把脸,转身走到父母的卧房前,轻轻的打开一道门缝往里看去,黎家夫妇正睡的酣甜,黎初遥在房门口挣扎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叫醒父母,让她们跟她到学校去一趟。   她磨磨蹭蹭纠结了半小时,还是张不开口,见黎爸翻了个身,好像快醒了,黎初遥吓的连忙关上房门,背着书包出去了。   黎初遥推着自行车出了小区,不急不慢的走着,早读课和一二两节课都是班主任的,她自然不敢出现在教室,又不能在家附近晃荡,犹豫了一会,骑上自行车,往离家不远的一个公园广场去了,她再路边停下自行车,坐在绿化带前的台阶上,呆呆的望着前方。   广场上有一群老大妈正伴着音乐跳着扇子舞,花白的头发,洋溢的笑容,比她这个满腹心事的高中生还显得硬朗矍铄。   黎初遥低着头,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忽然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垂在她眼前,她定神一看,袋子里装着两盒牛奶和几个面包,黎初遥抬头,只见韩子墨正站在台阶上,拎着袋子,一脸笑容的望着她,眉眼弯弯,精神十足的招呼道:“嘿!好巧!你也在这呢。”   黎初遥白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的扭过头去,韩子墨自来熟的窜到她身边坐下,打开塑料袋说:“还没吃早饭吧,我买的多哦,分你一半好不好?”   黎初遥还是不理他。   “喂,你别不理我,我可是来帮你的。”韩子墨笑:“你昨天晚上回家没敢和你爸妈说吧?”   黎初遥恨恨瞪他一眼。   “我就知道。”韩子墨拿出一盒牛奶,用吸管戳了个洞,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别担心,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黎初遥奇怪的问:“什么意思?”   韩子墨神秘的笑笑:“嘿嘿,早上我花了1000块钱,在菜市场找了大妈,冒充你老妈,待会我们一起去学校,老师要告状就让她告好了,没事儿。”   黎初遥皱眉道:“你说什么?”你找人冒充我妈?”   “是啊。”韩子墨点头:“你不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么?”   “好什么呀?”黎初遥差点一巴掌呼在他的俊脸上:“就算这次蒙混过关了,下次怎么办,每学期都要开家长会的,到学期末老师一看,得,前后两个妈不一样,到时候怎么办。”   “也是。”韩子墨吸着豆浆,一脸沉思,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一脸笑容的说:“有了!我们可以长期包下她,出席一次家长会就给她1000,等高中毕业不就好了么?”   黎初遥冷哼道:“你不如把七千块钱给我,我回去给我妈打一顿得了。”   “行啊,只要你不生气就行。”韩子墨倒也爽快,拿出钱包就想掏钱,被黎初遥一巴掌打开:“你傻不傻啊,我开玩笑呢。”   韩子墨愣了愣,有些不高兴的道:“我哪里傻了。”   “随随便便就要掏7000块钱给人家,不叫傻叫什么?”   韩子墨不削道:“不就是钱么,我又不差这点。”   “……”黎初遥彻底无语了,你看他说的多轻松,不就是钱么!真是视钱财如粪土了!   韩子墨见她不语,凑过去问:“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哎,你走开啦,没看见我在烦恼么!” 黎初遥瞪他一眼,这家伙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事不解决她连学校也不能去。   韩子墨低下头来想了想说:“要是你不想找人冒充你妈妈,那就老实和她说吧,我陪你一起去,我和你妈承认错误,就说是我偷看你的,你不知道,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妈妈要打的话就打我好了。”   黎初遥看着他犹豫道:“这样真的好么?我妈妈可能真会打你的。”   “没事,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的,本来就是我害你的,打我也应该,男人嘛,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承担。”   黎初遥低头,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事也不能都怪你,我也有错,是我要给你抄的,班主任说的没错,我是应该得些惩罚的。”   “惩罚你什么呀,都惩罚我好了。”韩子墨一把拉起她说:“哎呦,走啦,别想了,快点开车载我去你家负荆请罪去。”   “干什么要我载你,你不能载我么!”黎初遥有些不爽了,凭什么呀,只要是骑自行车就是她载别人。   韩子墨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想载你啊,可是我不会骑自行车。”   “什么,这么大人了还不会骑自行车?”黎初遥有些鄙视。   “不会骑自行车怎么了,我会开轿车,下次我开车带你兜风啊。”   “不用了。”黎初遥认命的骑上自行车,带着韩子墨回家。   其实她心里也希望有个漂亮的少年骑着自行车来接她上学,她穿着裙摆飘飘的裙子安静地坐在后面,双手抓着少年的白衬衫,额头轻轻的靠着他挺拔的背脊。   唔……好吧,虽然她长的很像男生,经常被人叫男人婆,其实她的心还是很萝莉的。   忽然,身后的人将头靠在她的背上,还一晃一晃的,黎初遥连忙抖动了一下身体,叫道:“喂!你干嘛靠着我!”   “唔……”韩子墨朦朦胧胧的声音,他居然坐在后面打瞌睡了!   这个笨蛋,这样一点也不梦幻好不好。   期中考试后,黎初遥班上的纪律越来越差,有些男同学坐在后面扎堆聊天,女生也喜欢偷偷摸摸的看小说,班主任老师没办法,在班上选了一个成绩比较好,又讨她喜欢的女生苏晴当纪律委员,她的主要职责就是把不听课的同学名字记下来,老师每个月检查一次,被记下名字的同学就要罚抄课文,记下几次名字就罚抄几遍。   老师第一次检查课堂纪律本的时候,林雨十二次,高居榜首,黎初遥七次名列第二,她们两个话唠,果然难逃一死。虽然班主任是英语老师,但是半本书的课文全部抄七边,真不是一般的多。   被罚抄的同学们都把三只圆珠笔并成一排写,写一遍本子上能显示出三遍,林雨比大家都猛,她把五只笔用透明胶带固定成一排,然后再一排的上面扎了一根笔杆,握着笔杆就能五只笔一起写。   “你们都无敌了!”黎初遥一脸佩服啊,也学林雨的方法,可用了一会就发现这技术难度太高了,还没三只笔一起写省力。   她们俩从昨天就开始抄,上课抄下课也抄,眼看今天最后一节自习课就要下课了,可她们不管她们怎么抄都抄不完,越抄就越对记她们名字的苏晴产生不满。   中午放学,林雨提议要作弄一下苏晴,她及其兴奋的要将她的自行车搬进了男生厕所,她说这样苏晴等下找自行车的时候就要进男生厕所啦,进男厕所会掉牙齿,看见男生小便会尿床的。哦哈哈哈哈。好可怜哦。   黎初遥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吃着雪糕看着林雨哼哧哼哧的往里搬,其实她一直想问林雨:“那你呢?你不是也进去了么?”   可是显然,单纯的林雨并没想这么多,一身劲的将自行车搬进了男生厕所,没过一会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只见她惊慌失措的从男厕所里面跑出来!跑到黎初遥面前的时候,满脸通红,眼神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黎初遥坏笑了一下,靠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她红着脸说:“看见两个男生在蹲坑。”   黎初遥笑:“真可惜,居然是蹲着的。”   林雨红着脸点头:“是啊。”   黎初遥又问“认识么?”   她又点头。   “谁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苏晴风风火火的跑来问:“我自行车呢!?”   黎初遥和林雨一起摇头,装不知道。   “被她们俩藏男厕所了。”边上另一个女生告状。   “你们两个真无聊。”苏晴瞪了她们一眼,因为已经放学了,她大概可能是以为男厕所里没人,也没多想,就虎头虎脑的冲了进去,没一会果不其然的“啊——”的一声,她闷着头,哭着从里面跑出来,连自行车都没拖。   她跑到黎初遥和林雨面前,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林雨见她哭的这么夸张,深怕她把老师引来,连忙道歉:“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你们太过分了!我要告诉老师”苏晴一边哭一边威胁着。   “喂,都多大的人了,还找老师告状呢!”林雨不削的说。   苏晴抹着眼泪说:“你现在就去把我车拖出来!不然我马上就去找老师。”   林雨皱着眉头说:“好好好,我去帮你拖出来。”   “你真去啊?” 黎初遥连忙拉住她。   “无所谓啦,一回生二回熟。” 林雨说完一摞袖子,又一次勇敢的冲向男厕所里面,这一次,发出惨叫声的不是她,而是两道男声,没一会只见两个少年提着裤子,慌不择路的从厕所里面跑出来,阳光下,两个少年的样子清清楚楚的落在黎初遥眼里,一个是班长秦云,另一个是满脸通红的韩子墨。   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初遥一看到他那囧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下午上课的时候,苏晴还在一直哭,哭了一节课,班长秦云和林雨都跑去安慰她,林雨说:“你别哭了,我也看见了,我还看见了两次,我都没哭。”   秦云说:“我被沾便宜的都没哭,你沾便宜的哭什么。”   林雨说:“对不起歪,苏晴,我不该把你自行车藏进男生厕所,你打我吧,别哭了。”   秦云特别郁闷地说:“对不起歪,苏晴,我玷污了你的眼睛,你打我吧。别哭了。”   “苏晴,不就是看见了两根小腊肠么,有什么呀,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雨继续安慰着。   旁边的秦云不干了,蹦起来说:“林雨你是不是想死啊!你才是小腊肠,你全家男人都是小腊肠。”   林雨也蹦起来:“秦云,我要你的命”   “看谁先死!” 两人吵着吵着终于打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韩子墨一脸郁闷的抱着头:“哎,我今天真倒霉,我本来不想去上厕所的,是秦云非拉着我陪他去,刚上一会就见林雨冲进来,还没缓过神来呢苏晴又冲进来,好不容易吓醒了,擦完屁股提裤子走人的时候,林雨又冲进来!我说你们这些女生怎么没脸没皮的呢?要是我们男生闯女厕所,你们还不大叫色狼啊,拿扫把打我们啊!苏晴你还好意思哭!我还想哭呢!我都被你看光光了啊啊!这年头,上个厕所都不安全!”   黎初遥捂着嘴巴,笑的快要疯掉了,坐在一起的同学也笑的前俯后仰,只有苏晴一个人从上课哭到下课,从下课哭到放学,后来就再也没来上学,没一周老师便说她转学去了二中,并单独找了我和林雨谈话,警告我们不要再欺负同学。   黎初遥和林雨一直不能理解,她们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怎么这样也算校园暴力事件?   后来,当她们慢慢长大,便慢慢了解到,一些她们觉得难过的肝肠寸断,难以启齿的事,在别人眼里,也只不过是像当初,她们看着苏晴哭一样,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觉得是个笑话而已。   苏晴虽然走了,但是她记录的次数还是要抄的,林雨人缘好到处找人帮她抄课文,黎初遥人缘倒是一般,唯一关系蛮好的韩子墨,自从林雨开始也叫了他小腊肠二号之后,便一幅以她们俩为敌,一副随时会扑上来咬死她的样子。   “哎,韩子墨,帮我抄一遍吧。”黎初遥难得有求于韩子墨。   可韩子墨却不领情,韩子墨不能淡定的扬起书拍了黎初遥两下:“你还好意思来求我!”   “不抄就不抄,你激动什么呀?”   韩子墨跳起来说:“我怎么能不激动!你和林雨都是混蛋!混蛋呐!给我起了这么难听的外号,还有脸来叫我给你抄书!你知道么!自从这个外号传出去之后,我就一封情书也没收到过了!”   “为什么?”黎初遥抬起他的下巴,上下瞅了瞅道:“还是和原来一样帅啊。”   韩子墨一脸生气的面容在听到她说帅后,马上转变成强忍笑意,真是禁不住夸奖的家伙。   “你就是说我帅我也不会高兴的!哼!现在全班都叫我小腊肠!每次有人叫我的时候,就会有不明就已的同学问,哎为什么要叫我小腊肠啊?为什么为什么?然后知道的人就滔滔的和她解释一番!解释以后,他们都会用很诡异的眼神看我的……我的那里……”   韩子墨说道最后脸又红了,想了想,又扑倒在课桌上,哭诉道:“要知道我是从幼稚园就开始收情书收到手软的超级帅哥啊,现在我都变成没人要了!女生都不喜欢我了!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任!”   “负责?虽然我很想,但是我也不喜欢……”黎初遥暧昧的看了他一眼,坏笑道:“你懂的。”   “黎初遥!你去死!”韩子墨气的大叫起来。   黎初遥连忙站起来往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奸笑着。   “黎初遥,不许笑!”身后韩子墨的叫嚣声如影随形。   回到家,弟弟和李洛书还在客厅里写作业了,黎初遥眼珠转了转,走过去问:“初晨,晚上作业很多呀?”   黎初晨摇摇头:“不多呀,我已经做完了,在复习明天的内容。”   “这样啊!”黎初遥望着他笑的一脸灿烂, 黎初晨忍不住往后让让,怕怕的说:“姐,你笑的这么奸诈干嘛?”   “弟弟啊,姐姐被老师罚抄书了。好多好多,都抄不完,你帮我抄点呗。”   “哦,好啊,抄多少遍啊?”   黎初遥连忙拿出英语课本,将书翻到中间:“我要从头抄到这里抄7遍,你帮我抄2遍好不好?”   “这么多啊。”黎初晨看着那厚厚的书有些不愿意了。   黎初遥点点头,恳求的望着他。   “好吧。”黎初晨一向听话,姐姐叫他抄,他自然会乖乖的抄。   “初晨最好了。”黎初遥嘉奖一般地抱抱弟弟。   这时,坐在一边的李洛书说:“那个,我作业也写完了。”   黎初遥抬头望着他,不解,你作业做没做完干嘛和我汇报?   李洛书轻轻握紧手指,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也可以帮你抄。”   黎初遥眨眨眼睛,有些没听明白,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一脸热络的笑:“真的?你真愿意帮我抄?”   李洛书点头,黎初遥开心死了,深怕他后悔,连忙拿出一本抄着所有课文的笔记本丢给他:“呐呐,你对着这个抄就行了,能帮我抄多少遍就帮我抄多少遍吧,谢谢啊。”   “嗯。”李洛书接过笔记本,轻轻的翻开,笔记本里写着龙飞凤舞的英文,他拿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低下头,认真的抄写着。   只是,他每抄几个单词,总会停下来,认真的辨认一下笔记本上写着的是“as”还是“os”,是“hu”还是“ho”。   有时他想拿起本子问问黎初遥,可看着她手握两支笔疯狂抄写的样子,他又不敢打扰她了,只得照着她的笔划,她怎么写的他就怎么写。   黎初遥抄着抄着有时会抬头望望另外两个孩子,只见他们望着她抄好的笔记本,很久才能写一句。   她摇摇头,心想,真是抄的太慢了!还不如她多加两支笔。   夜,很静,三个孩子就那样认真的趴在餐桌上抄着英语课文,谁也没说话,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明明是很普通的声音,却有一种让人沉静又安心的魔力。   随后几日,黎初遥就带着她的两个弟弟,一起抄着她的英语课本,在两人的强烈要求下,她将书让给了他们对着抄,自己对着笔记本抄,这下她终于知道那俩孩子为什么写的那么慢了。那些字写的,实在是连她自己都认不得。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黎初遥像往常一样6点20就从家里出来上学,骑出小区的时候,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她转头望去,只见薄雾中,李洛书骑着他深蓝色的山地车冲了过来,骑到她身边的时候,一个刹车停住。   黎初遥歪着头望他,这孩子的发梢上粘着雾水,一缕一缕的垂在额前,他自小就让人惊艳的双眸,似乎随着时间的增长,变得更加清冷迷人。他抬起头,望着黎初遥,抿了抿嘴唇,像平日一般,轻声叫她:“初遥姐。”   黎初遥眨了眨眼睛答应了一声:“嗯?”   “给。”李洛书将一本厚厚的练习册丢进她的车篮里,然后骑着车转个弯又飞快的消失在白茫茫的薄雾中。   黎初遥疑惑望着来去如电的身影,低头拿起练习册,翻开一看,本子里字迹工整的写着满满的英语课文,里面的英文字母每一个都写很清楚漂亮,不像她的连成一片,连她自己都看不懂,她数了数居然完成的抄完了4遍。   “这孩子……”黎初遥合上笔记本,紧紧的抱在胸前,一脸感激地说:“人真好。”   “只是人好么?”下午的体育课上,林雨不相信的靠在黎初遥的肩膀上说:“你有没觉得李洛书这孩子对你特别好?”   黎初遥想了想,否认道:“有么?他的性格本来就满体贴的呀。”   “是吗?为什么我都没见他体贴过我。”林雨皱着眉,感觉非常的不公平。   “你和他又不熟,他怎么体贴你。”黎初遥说。   “也是。”林雨点头。   “他也没体贴过我呀。”身后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韩子墨坐到她们俩身边道:“那小子回家从来都闷不吭声的,别说体贴了,好像连体温也没有。”   “小腊肠,你不去踢球跑我们身边来干嘛?”林雨抬头调笑道。   “林雨, 我警告你,你再叫我小腊肠我就弄死你!”韩子墨伸手,从黎初遥背后绕过去扯林雨的辫子,林雨被注意被扯了个正着,疼的直叫唤,可又因为中间隔了个黎初遥打不到他,只能又气又急的喊:“黎初遥,快帮我揍他!”   黎初遥自然不需要林雨吩咐,伸手在韩子墨的胳肢窝挠了几下,韩子墨立马痒痒的收回手,缩成一团,林雨一重获自由,立刻跳起来,将韩子墨按在地上用九阴白骨爪恨恨的收拾了一顿。   韩子墨一遍躲着她锋利的爪子一边说:“你再打我可就还手了。”   “哎呦,好疼,你抓到我的脸了!”   “住手,我请你吃雪糕还不行么!”   “黎初遥,你快救救我,快拉开这个疯婆子!”   黎初遥淡定的坐在一边打了个哈欠,完全不理会韩子墨那凄惨的叫声,眯着双眼看着操场上的孩子们正在比赛跑一百一十米栏,弟弟黎初晨正准备上场,前面一组的孩子们跑完,老师挥了挥手,黎初晨站到起点线前,老师口哨一响,排在跑道上的四个孩子箭一般的飞驰出去,黎初晨冲在最前面,飞驰的速度让他的头发向后飞起,脸上满是朝阳般的活力。   黎初遥望着奔跑中的弟弟,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弧度,轻轻的微笑着。   “你弟跑的真快。”林雨已经轻松愉快地收拾完了韩子墨,拍拍双手重新坐回黎初遥身边。   黎初遥转头望向韩子墨,只见他的俊脸因为被林雨按在地上所以沾上了泥土,头发上还搓着好几片树叶,他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特别哀怨的回看着她,像是在控诉她见死不救的行为。   黎初遥好笑的伸出手,指着他的头说:“头上好多叶子。”   韩子墨哼了一声,低下头,像小狗一样使劲甩甩,几片叶子飘了下来,却还有好几根细长的干草留在发间不肯掉落,韩子墨低着头凑到黎初遥面前问:“还有么?”   黎初遥点头:“还有。”   韩子墨又疯狂的甩甩头,将他帅气的发型甩的凌乱的横在头上,黎初遥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知道笑,快帮我捡出来。”韩子墨猛地将头凑到黎初遥面前,黎初遥心间微微一颤,忍不住往后让了让,这样的距离,让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带着一怔清新的香味。   “快点啊。”韩子墨又把头往前凑了凑,黎初遥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发丝,可能是因为刚在剧烈运动过的原因,发根有些湿湿的,很光滑,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在他的眼睑留下阴影,他总说黎初晨的皮肤好,却不知道,他自己的皮肤也细致的如同初生的婴儿。   树荫下,她缓缓地拨动着他的头发,许是那草削太多太难找,她的动作很轻也很慢,时间像是在他们身边静止了一般,身边是热闹的操场,嘈杂地叫好声,夏日的蚕鸣声,在这一刻都变的微弱起来。她只能听见自己浅浅地呼吸和剧烈地心跳,猛然间,他忽然抬起头来,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她,黎初遥动作一顿,像是什么心思被发现了一般,脸颊迅速红了,韩子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然后又往前凑了一些。黎初遥地心脏就像打鼓一样,蹦蹦蹦地敲着。她有些慌张地在他头上随处拨弄了一下,然后说:“好了。”   “没了吗?”韩子墨抬起头,似乎有些失望。   “没有了。”黎初遥点头。   “再找找。”韩子墨又低下头来,缠着黎初遥再给他找找。   “你叫林雨给你找。”黎初遥撇过脸去,躲开他的纠缠。   “我才不要她给我找。”韩子墨见黎初遥不愿意,只得缩回去坐好,自己拍打着头顶。   “你求我我都不给你找。”林雨对他吐了吐舌头。   韩子墨瞪着她说:“下次再弄乱我的发型我可就不客气了。”   林雨切了一声:“你有什么发型可言么。”   黎初遥垂下头,偷偷的将刚刚拍过韩子墨的手紧紧握住,心还在不停的砰砰直跳。靠的太近什么的,果然让人紧张啊。   “呀,初遥,你弟跑第一了。”林雨兴奋的大叫一声:“好厉害呀!”   黎初遥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弟弟正高兴的满场飞舞,她特自豪的接茬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弟弟,上个星期省体校的老师来选人,都看中我弟了,说要带去重点培养,明年让他参加全国青少年短跑比赛准拿第一,不过我妈舍不得,没让他去。”   林雨惋惜道:“为什么不让他去啊,培养培养,说不定以后能当世界冠军呢。”   黎初遥笑笑:“我妈说等他再大点,好歹要到十四五岁能照顾自己了才行啊。”   韩子墨不赞同地说:“你妈这可就不对了,人家练体育的都是五六岁就开始跟着教练了,你弟现在去都晚了,还等十四五岁,黄花菜都凉了。”   黎初遥扭头看他,眯着眼睛说:“小腊肠,你敢说我妈妈不对?”   “你妈本来就不对,还有不许叫我小腊肠!”韩子墨气的快抓狂了,他真是恨透了这个外号!   黎初遥和林雨对看一眼,勾肩搭背,相视奸笑,特别贱特别贱的望着韩子墨道:“我们就要叫!小腊肠小腊肠小腊肠”   “你们!太过分了!”韩子墨猛的站起来,转身走了,懒得在搭理那两个坏丫头。黎初遥望着他的背影笑的很开心,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叫他,只是看见他生气的样子真的好可爱,羞愤的表情,白净的双颊上染着的两抹红晕,总是让她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他。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小腊肠这个外号让这个少年耿耿于怀了一辈子,很久之后,但凡他想起这个外号,就开始脱裤子,耍流氓。   后来,她是多么怀恋现在这个会羞愤逃离的男孩啊。 第六章:初晨,你永远不知道你有多重要   天气就开始渐渐变冷,深秋的讯号频频传来,学校主干道上的两排银杏树和梧桐树开始莎莎的往下落叶子,早晨起来雾越来越浓,天色也黑的越来越早,同学们的衣着也开始厚了起来,林雨更是保重的穿上了保暖内衣。   而黎初遥却从小就不怕冷,大冬天也就只穿一条牛仔裤。她弟弟和她一样,也不怕冷,初冬的季节穿着小短裤,在操场上跑。这孩子的速度和爆发力简直让学校里的老师欣喜若狂,如获至宝,专门派了体育老师每天晚上一放学就在操场上训练他,黎初晨这孩子也不怕吃苦,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一句怨言也没有。   就这样,他在老师的教鞭下,一圈一圈的绕着学校的操场奔跑着,嚎叫着,挥洒着他的青春和汗水,而操场边上,总会坐着几个人,帮他看着书包,拿着矿泉水,有说有笑的看着他跑,当他从他们面前跑过的时候,他们就会大声喊:加油,加油哦!   每当他听到这样的声音的时候,本来疲惫的身体,就又像上了发条一样,仰着头,奋力的往前奔跑着,西边微黑的天色下,闪烁着刚刚升起的星星。   一圈圈,一年年。时光流转,光阴飞逝,跑道旁的梧桐树叶落了又长,长了又落。为他加油的人从冬装脱成了夏装,又再次穿上了冬装。   很快的,黎初晨升上了初三,终于满了母亲说能离家的年龄,若他能在今年的全国青少年运动会上能得到第一名的话,黎妈就同意他去很远的省体校念书。   天色已经漆黑了,黎初晨终于跑完今天训练计划里的最后一个圈,他停下来,往操场边上,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安静的坐在昏黄的路灯上,双眼笔直的望着前方,明明是一双灿若星河的眼睛,却倒映不出任何东西。   “喂,李洛书。你又在发什么呆呢?”黎初晨走过去,气喘吁吁的问:“我姐呢?”   李洛书回答道:“去上晚自习了。”   高三的课程已经到了不容你喘息的时刻了,连黎初遥这样的尖子生都忍不住紧张起来,每天争分夺秒的看书做题。   黎初晨走过去,抬手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嘟咕嘟的喝掉半瓶,用力吐了一口气道:“呼,累死了。”   “明天就要比赛了,你不该跑这么久。”李洛书的声音很低沉,总是显得那么的沉静。   “没事,多跑跑我才不紧张。”黎初晨拍嘘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教练说以我的速度,只要发挥正常,明天拿第一绝对是没问题的。”   李洛书点点头,依然和从前一般沉默寡言。   好在黎初晨早已习惯,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么?我从小到大都没拿过第一,而我姐姐不管做什么,总是拿第一名,你知道么,她十岁的时候拿过省里的小神童心算比赛第一,还有她还参加过全国奥术比赛,珠算比赛,都是第一名。”黎初晨说起自己姐姐的时候,满脸的喜欢和自豪,就连身边听他说话的李洛书似乎也被他传染了,那不染人间烟火的双眸里,也闪出了点点亮光,似乎是在想象,黎初遥得奖时的样子。   “哪怕一次也好,我也想得个第一名。”黎初晨笑着说:“我想和姐姐一样优秀。啊,如果我得了第一名,领了金牌,就把它送给我姐,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啊。”意外的,话少的可怜的李洛书居然回答了。   见他赞同,黎初晨兴高采烈拍手说:“你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对不对,呵呵,我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李洛书坐在一旁,微微垂着头,安静的听他说着,那神情,带着十四岁少年刚刚觉醒的成熟和一丝淡淡的温柔。   第二日,便是黎初晨比赛的日子,学校老师非常重视,大清早就派车子来把他接去赛场,黎初遥对这次比赛也下了不少功夫,提前一个月就在班上拉人去给弟弟加油,可惜很多同学都说马上要高考了,没时间来。   黎初遥只得跑去找韩子墨,韩子墨拽地和大爷一样,说帮忙也可以,不过以后不许叫他小腊肠!   黎初遥自然连连点头。   韩子墨在班上一向人员极好,振臂一挥,那是应者如云啊。   比赛当天,韩子墨不但拉来了班上的同学,还拉来了很多外班的同学来为黎初晨呐喊助威。   “嘿,你的号召力还蛮强大的嘛。”黎初遥看着几百人的啦啦队那强大的阵势,高兴的拍着韩子墨的肩膀说。   “那当然,我可是包中饭的。”韩子墨高高地仰着头,一脸神气。   “韩少爷,你果然财大气粗!”黎初遥竖了竖大拇指,恭维道。   韩子墨一听韩少爷这个称呼彻底开心了,她终于不再叫他外号了,他手舞足蹈的站起来,对着黎初遥说:“那是,必须的啊,你看我组织的这个啦啦队不错吧,我还给他们一人发了两瓶可乐,里面装点石子,等下比赛一开始我们就一起摇,光在声势上我们就能压倒对手。”   黎初遥感激地说:“谢谢你啊,真费心了。”   “光谢谢就行啦,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得还的啊。”   “行,一定还,大不了考试再让你抄几次。”   “得了吧,你敢给我抄我还不敢抄呢。”   几人说说笑笑之间,比赛开始了,今天只是市里的全国少年杯运动会选拔赛,黎初晨参加了110米栏的项目。要赢了第一才能进入省里比赛,在省里得第一才能进如全国赛场。   比赛分为预赛,半决赛,决赛,都在一天比完。预赛前的三小组都没有黎初晨的影子,到了第四组才看见黎初晨穿着白色蓝条的运动服走出来,在那组的四个孩子中个子只能算是中等,皮肤白皙的一点也不像是跑的快的孩子,他仰起头,望着观众台挥挥手,黎初遥激动的站起来:“晨晨加油!加油!加油!”   “喂喂,别激动啊,还没开始呢。”林雨拉住已经不受控制的某人。   可这边拉住了,韩子墨那边却站起来了,他一站起来,哗啦啦几十号人一起站起来,大家双手举着可乐瓶,在他的指挥下,噼噼啪啪的敲起来:“黎初晨!加油!啪啪啪!黎初晨!加油!啪啪啪!”   那声音,整齐又统一,清脆又响亮,站在场上的黎初晨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阵势,惊的怔住了,大家都做好起跑准备了,他还愣愣的站着。   林雨默默捂住脸,轻声道:“得,把晨晨给吓倒了。”   场上的裁判员叫了黎初晨一声,他才惊醒过来,满脸通红的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半蹲下做好起跑姿势。   “啪!”的一声枪响了!   黎初晨像冲出枪膛的子弹一样,刷的就窜了出去,起跑后就占据了第一位,观众台上的啦啦队们已经不受控制了,跟着场上运动员跑步的速度疯狂的敲击着瓶子,嘴里也快速的喊着:“黎初晨,加油啊!加油!加油!”   黎初遥早就紧张的站起来,紧紧的捏着拳头,使劲挥舞着:“晨晨加油!冲啊!冲啊冲啊冲!”   比赛场上,黎初晨牢牢的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将同组的第二位甩在十几米以后,眨眼间,他已经冲过终点线,举高双手在跑道上欢呼,轻松进入决赛,黎初晨依然在他那组遥遥领先,将对手甩在了十米开外。随后的半决赛,决赛,黎初晨都以绝对的优势冲在最前面,轻松的捧回了全市110米栏比赛第一名。   那天,黎初遥激动坏了,黎初晨每赢一场,她跳起来兴奋的大叫,开心的和身边的人拥抱,又叫又跳的分享她的喜悦:“啊啊啊!晨晨赢了!晨晨赢了!”   一会左抱抱,一会右抱抱。   左边的林雨跟着她一起兴奋的叫着,右边的李洛书安静乖巧的被抱着,怎么摇晃他也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身子僵硬的坐地笔直的。他垂着的脸颊让人看不见表情,只是耳朵却已经红的像是熟透了一样。   体育馆里,呼声震天,身边的矿泉水瓶的敲打声震的他有些耳鸣,他微微有些恍惚,只是身边传来的温度,又让他清醒,那样温暖,那样用力地将他拥抱。   黎初晨如愿以偿的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第一名,只可惜市里的比赛没有颁发奖品,只给了一张奖状,他举着奖状高兴的飞奔到姐姐面前给她看,黎初遥笑的合不拢嘴,比她自己得奖还高兴一百倍,她决定用自己存了好久的零用钱买点好吃的,找朋友们一起为弟弟庆祝一下。   黎初晨自然拍手叫好:“好啊!我也要去。”   “你别去了,你今天早上跑了这么久,累死了,先回去洗洗澡休息一下,等着我们回去给你庆祝吧!”黎初遥一向疼弟弟,见他累的满头大汗,哪里舍得让他再跟着上街。   “那好吧!姐姐,你可要给我买蛋糕哦!”黎初晨即使已经十四岁了,个子都已经比黎初遥高上一个头了,可在她面前依然像个爱撒娇的小孩子。   黎初遥点头答应:“我知道,我知道,蓝莓味的。”   黎初晨举高双手,欢呼道:“姐姐最好了。”   他那开心的样子,闪亮亮的双眸,深深的刻在黎初遥的心里。   黎初遥叫上了林雨和李洛书一起去,还邀请了帮她组拉拉队的韩子墨。   韩子墨喜滋滋地拖出一把崭新的山地车,骑在林雨和黎初遥面前显摆道:“看,我会骑自行车了。”   “切,我小学一年级就会了。”林雨好笑道。   “我就神气,就神气怎么滴了。”韩子墨得瑟地扭着龙头,他可是学了三年才学会的。   “行啦,你好好骑,别撞着人了。”黎初遥出声提醒。   “知道啦。”   阳光下,四个人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城市中,有时候一前三后,有时候两前两后,一路上洒下欢声笑语,她们先去市中心的蛋糕房买弟弟最爱吃的蓝莓蛋糕,又去了城北的烤鸭店买味道最棒烤鸭,再去菜市场买了很多新鲜的菜和水果,最后还去烟花店买了很多烟火,她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和期待,他们都觉得晚上的庆祝会一定会很有趣。   回程的路上,黎初遥看着四个人的自行车上都挂着满满的东西,开心的笑眯了眼。   韩子墨一边骑车一边说:“哎,黎初遥,平时见你买个面包都犹豫半天,今天倒是大方,花钱都不眨眼啊。”   “噗,韩少爷,你还没发现啊,她也就对她这个宝贝弟弟大方。”林雨笑着接口道。   “林雨,你可别没良心,我对你还差了?”黎初遥哼了一声:“你那年过生日我不送你礼物,圣诞过年情人节我有差过一天么?”   “得得,你大方,圣诞一个苹果,情人节一块巧克力,过年一个红包,里面装了100块超市代金券,我还得先消费满五百才能用。”林雨伸手推推她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呢。”   “哈哈哈哈。”韩子墨听了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黎初遥你也太抠门了。”   黎初遥红着脸嚷嚷道:“笑什么笑,那是误会,我真不知道那个代金券不能直接用,哎,李洛书,你说,我对你怎么样?小气吗?”黎初遥不服气的找李洛书评理。   李洛书默默抬头看她一眼,还未开口,林雨就叫道:“李洛书,你别怕她,凭良心说,她抠门不抠门。”   黎初遥追问道:“是啊,凭良心说,我对你差吗?”   李洛书轻咳一声,被她直直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轻声说:“不差,挺好的。”   “听见没,还是李洛书有良心。”   “得了吧,他说你对他挺好的,没说你不小气,人家是映射你确实很小气呢。”   “才不是。”   两人吵吵嚷嚷的往黎初遥家里骑着,远处的十字路口忽然飞快的窜出两辆救火车,拉着让人心慌的警报闯过红灯往左拐去,黎初遥停下和林雨的争吵,不知道为何她忽然心慌了起来。   心脏砰砰砰的直跳,额头甚至微微冒出冷汗,她忽然猛的一蹬脚踏,站起身来,飞快的往家里冲去,因为加速太快,篮子上堆的满满的菜掉了几颗在地上,她却不去捡。   “黎初遥,东西掉了。”林雨跟在后面,停下车来捡起她掉的菜。   “她怎么了?”韩子墨不解的问。   “不知道,跟去看看。”林雨将菜丢回篮子,骑上车也骑的飞快起来,四个少年一前三后的在马路上飞快的穿梭着。   穿过十字路口,左转后没骑多久,就看见黎初遥家住的小区那冒出浓浓的黑烟,黎初遥当下心就凉了半截,当她骑进小区看见正是自己家那栋楼着火的时候,更是吓的车龙头的扶不稳,她跳下车来,将自行车甩开,冲进人群。   人群里的人正一人一句谈论着:“这火怎么烧的这么大啊?”   “四楼那家煤气灶没关好,爆炸了。”   “哎呦,五楼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这么大的火,恐怕是跑不出来了。”   她奋力的挤进人围观的人群,抬头往上看,只见她家楼下的那户大火烧的正旺,火苗疯狂的串向自己家里,黎初遥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她仰着头对着楼上大喊:“黎初晨!黎初晨!”   她想也不想的就往楼道里冲,却被维护现场持续的消防员拉了回来:“干什么!往后退!”   “我弟弟还在里面!我弟弟还在里面!”黎初遥疯狂的大叫:“你让我进去!你让我进去!我要去救他!”   “里面太危险了,我们已经有消防员进去营救了。”消防员将她推回人群:“你进去只会妨碍我们的工作。”   “不!不!”黎初遥哭着往前挤,她听不懂那个消防员在说什么,她只知道黎初晨还在里面,她要去救他,他从小就胆子小,总是躲在自己身后,腼腆文静的像个女孩子一样,他现在一定很害怕,她要进去!她要去救他!   “黎初遥!你冷静一点!现在火烧的这么旺,你进去也没用啊!”林雨和韩子墨,李洛书也随后赶到,他们连忙帮助消防员拉住黎初遥。   黎初遥却依然不管不顾的哭着往前冲,三个人在她身后紧紧拉住她。   “黎初遥,你看已经有很多消防员进去了,黎初晨很快就会被救出来的。”韩子墨拉着黎初遥的手臂,指着消防员道:“你看,你看,进去了五六个呢,你要是进去了,他们又要救你,又要救你弟弟,会分心的。”   “初遥,冷静点,冷静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林雨紧紧抱住黎初遥不停的安慰她,黎初遥终于被劝服下来,她无力的跪在地上,紧紧的望着单元楼的出口处,她忽然抬手,用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又一巴掌!   “初遥姐!”李洛书连忙拉住她的双手:“你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带弟弟一起去买东西,我为什么要叫他回家休息!我真笨!我真笨!”黎初遥哭着说。   “初遥,你别这样,初晨不会有事的。”林雨也哭了出来:“你别责怪自己啊。”   “你们看,出来了出来了!”韩子墨指着单元楼的出口处,只见一个消防员背着一个全身裹着防火被的人出来,黎初遥连忙站起身来,想靠过去,却被维护次序的消防员挡开,那消防员叫道:“让开让开!救护车!快救护车!”   早就在一旁待命的救护人员连忙推着担架过来,消防员将背上的伤者放下来,防火被被拉开一点,黎初晨的脸露了出来,虽然已经被烧伤了大半,可黎初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疯狂的冲过去叫道:“晨晨!”   “你是家属吗?”医生问道。   黎初遥使劲点点头:“我是他姐姐。”   “那快上车。”医生打开救护车的门,黎初遥帮着救护人员将黎初晨抬上去,自己也跟着上了救护车,韩子墨等人被医生拦住。   救护车飞快的往医院开去,而去的正好是黎初遥妈妈的医院,救护车一到,急救中心的护士们就过来接收,黎妈穿着白大褂站在车外,刚打开车门,就看见自己女儿满脸泪水的坐在里面,而救护床上,躺着的正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她的腿一软,磅铛一声从救护车上摔了下去,其它同事惊叫一声,连忙把她扶起来,她的头正好磕在救护车的尾翼上,破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   “刘姐,你没事吧。”同事关心的问到。   “没事,没事。快,快,快送抢救室!”黎妈也不管自己的伤,冲上救护车,就将儿子的担架车推了下来,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额头的鲜血盖住了她半只眼睛,她的世界变成了模糊的红色,她看不见,可她依然疯狂的推着担架车往急救室跑,这条路,她这一生跑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觉得,怎么这么远!怎么这么远!   黎初遥跟在后面跑着,道了急救室门口,门被紧紧关上,她笔直的站在外面,全身不停的颤抖着,脸上满是干枯的泪痕,没一会,急救室的门被打开,黎妈被一个护士扶了出来,黎妈不停的说:“我没啥,我真没啥,你让我在里面帮帮忙。”   “刘姐,你这样的情况不适合手术,你还是在外面吧,里面是黄医生,他知道那是你儿子,我们都知道,同事们会尽力的。”那个带着口罩的护士安慰道:“我还是先陪你去包扎一下吧。”   “不不不。”黎妈吸了吸鼻子,哭着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看着。”   “那我去拿东西,给你在这里包吧。”护士说完又进了手术室,拿了一些绷带和碘酒,为黎妈包扎,她动作利落的弄完,收拾好东西说:“我进去帮忙了,你可别胡思乱想,遥遥你照顾好你妈妈。”   黎初遥机械的点点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她走过去,坐在妈妈的身边,伸手握住妈妈的双手,两双手同样冰冷,同样颤抖。   黎初晨的情况很糟糕,吸入大量二氧化碳,身体烧伤面积高达40%,已经陷入重度昏迷,医生急救过后,将他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黎初晨和黎妈从急救室外面搬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面,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家属进去探视的,监护室的门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让外面的人站在那看一眼。重症监护室外面有很多人,像她们一样,绝望又无措的在等待着,等待着亲人能从里面出来。   可是每天,总有被医生宣布死亡的名单,那悲痛的哭泣声,瘆的人心慌。   黎初遥除了那天在现场痛哭了一次之外,再也没哭过了,她相信,弟弟会熬过去的,弟弟会从里面出来的,她用力的相信着。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   重症监护室住一天一万块,住一天一万块,短短三个星期,黎家已经把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一个遍,学校和父母的单位也组织捐了款,可是,那高昂的医药费还是愁白了黎爸的头发。   黎爸一直拍着黎初遥的手说:“放心,不管多少钱,不管多少钱……”   黎初遥使劲的点点头,是的,不管多少钱,都要把弟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后来,一个微胖的男人送了一大包钱过来,黎初遥认得,那是韩子墨的父亲。   黎初晨入院的第六周,医生单独叫了黎爸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什么,黎初遥站在门外偷看着,医生不停的说着什么,黎爸那样爽朗的铁血男儿,居然捂着眼睛失声痛哭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悲痛的点点头。   黎初遥使劲的仰起头,将眼里的泪水逼回去,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弟弟会出来的!   她转过身去,走回重症监护室外面,坐回妈妈身边,再一次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弟弟会出来的。   她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   当日下午,黎初晨盖着白床单被推了出来……   3月16日,下午十五点十四分,黎初晨被医生宣布死亡,终年:十四岁半。   那一刻,黎初遥的世界崩溃了,天都塌了,那种悲痛无法言喻,无法宣泄,只觉得全身上下从头皮到脚尖,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一个细胞,都像被人在用巨大的石轮缓慢地碾压着,碾压着,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可她却一声都叫不出,哭不出……   对于黎初晨的忽然离世,家人完全无法接受,黎妈在医院等了一个多月,在听到儿子没救了的消息后,彻底跨了,直直的倒在地上。黎爸也瞬间老了许多,当兵出身的他一直身姿挺拔,可就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背部微微的陀起来,满头的白发与憔悴的脸庞,再也看不见当年美男子的样子。   黎初遥也好不到哪里去,利索的短发悄悄张长,由于好几天没洗的原因,贴在头皮上,将她轮廓深刻的脸庞显得更加冷俊,她的双眼呆滞,只有在黎妈倒下去的那一刻闪过一丝惊慌,那之后便再无反应。   黎家的房子被大火烧的漆黑,已经不能住人,黎爸本来想把黎初晨的灵堂设在新租的房子里,可又怕黎初晨头七的时候找不到回家的路,只收拾了一下烧的面目全飞的房子,放了需要用的东西,简单的设了个灵堂。亲友陆陆续续的前来吊念,房间里满是锡箔纸燃烧后的檀香味,哭泣声遮掩了人们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出惋惜话语:   “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短命。”   “是啊,从小这孩子就最讨人喜欢,又漂亮又伶俐。”   “听说跑步跑的可好了,都要选进国家队了。”   “哎,可惜了了。”   黎初遥木然的跪在一边烧纸钱,半垂着的双眼里满是血丝,不时有人走过去和她说着宽慰的话,她一一点头。   黎初遥的大姨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胳膊:“遥遥,去休息休息去,这里大姨给你看着。”   黎初遥没动,依然跪着:“没事,大姨,我不累。”   “大姨知道,你们姐弟两感情打小就好,你疼你弟弟往心坎里疼。”大姨叹了一口气道:“姨知道你难受,可是你看看你妈,都伤心的说胡话了,你爸爸也累的够呛,家里总得有人要撑住啊,遥遥,坚强点。”   “大姨。”黎初遥轻声说:“我撑的住。”   “乖。大姨知道你懂事。”大姨摸摸黎初遥的头,抹着眼泪说:“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呢,这么好的孩子,就去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姨心疼的慌啊。”说完便呜呜的哭起来。   黎初遥垂着眼睛,机械的往火盆里丢纸,火光一跳一跳的应在她的脸上,应出一片阴霾。   房间里吊念的人越来越多,来来回回的哭声不止,黎初晨班上的同学都来了,李洛书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支白菊花,轻轻放在案台上,对着黎初晨的照片叩了三个头,站起来走道黎初遥边上,轻声说:“初遥姐,我来帮你。”   “不用。”黎初遥摇摇头:“你不是他的亲人,烧钱他收不到的。”   “那我帮你叠。”说完也不等黎初遥同意,就拿起篮里锡箔纸,叠起一只只的银元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子墨和林雨也来了,也默默地加入叠元宝的行列。   韩子墨不会叠元宝,他跟着林雨叠的手势学着叠,叠的有些丑还不成型,他连续叠了几个,便偷偷抬头望了眼黎初遥,她穿着一身黑衣,脸色却显得比纸还白,她垂着头,木讷地叠着元宝,俊秀的脸上是深不见底地沉痛,眼睑下的黑眼圈已经又深又重,嘴唇也干燥地裂了口子。   韩子墨鼻子一酸,张嘴想说些什么,劝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有觉得这些劝解的语言是什么苍白无力,什么节哀顺变,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单薄的句子,怎么可能安慰得了那么沉重的伤痛。   是她弟弟啊,她最爱最疼的弟弟。小时候,自己只是捏了她弟弟一下,她就像一只老虎一样扑过来和他干架,长大后,为了弟弟的一场比赛,她那么高傲的人,却一个个拜托同学去给弟弟当拉拉队。   这世界上还有比黎初遥更好地姐姐吗?   没有了,她那么那么地喜欢他,那么那么地疼爱他……   可是现在,他却离开了。   韩子墨的双眼红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转过头去,用衣袖擦干,然后又转过头来,用力地叠着‘金元宝’。他现在能帮她做的,只有这个而已。   黎初晨的丧事办得很体面,纸人纸钱纸别墅,纸汽车,纸家电家具一应俱全,三十多辆黑色小轿车组成的车队,炮竹放着,鞭炮响着,两条纸元宝串成的银龙一字摆开铺出了小区门口。人间一切的奢华,一切的享受,他从未碰过的用过的,都给他送了过去。   即使黎家已经家徒四壁,倾家荡产了,可黎爸依然借了一大笔钱,为黎初晨风光大葬。   在中国,人死后的头七天,是回魂夜,死去的人会回到人间的家里,去看亲人最后一眼。弟弟的头七,黎初遥决定一个人住在被烧的漆黑的房子里为他守夜,亲友们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子怎么敢住在没有灯火,还死过人的房子里,纷纷劝她回新租的房子里设灵台。   可黎初遥却固执的说:“我不怕,我只怕弟弟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亲人。”   黎家亲人还在劝,林雨却站出来说:“你们都别劝了,你们不让她守着她会惦记一辈子的,我陪她在这呆着,没事。”   “你们两个女孩在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也来陪你们吧。”韩子墨说:“男生阳气重,震的住。”   李洛书没说话,却站着一动也不动,看样子也是想留下来了。   亲友们只得作罢,黎家大姨从自己家拿来棉被为四个孩子简单的打好地铺,抹着眼泪走了。   亲戚们一走,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韩子墨揉揉鼻子,望着只跳跃着烛光的房间,搓搓双臂道:“林雨你还不赶快把黎初遥拉起来,她都跪了好久了。”   “哦,对。”林雨点头,过去拉起黎初遥,扶她坐在地铺上,温柔的说:“你睡一会吧”   “我睡不着。”黎初遥回答。   “不行,你必须睡。”韩子墨也坐在地铺上,认真的望着她说:“习俗上说,要是初晨回来了,看见你醒着就会舍不得离开,会影响他投胎转世的。”   “是吗?”黎初遥抬眼望着他,漆黑的双眸里带着彷徨与无助,还有深深的疲惫和哀伤。韩子墨忽然觉特别些心疼,这个总是不可一世,骄傲又优秀的女孩,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变的这么可怜,这么脆弱。   脆弱到好像他大声点和她说话,她就会碎掉一般,韩子墨蹲下来,轻轻地望着她,用特别轻柔的声音说:“是啊,我不骗你。”   黎初遥咬了咬嘴唇,垂下头,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可是,我也想再看看他。”   林雨听到这话,鼻子一酸,猛的抱过好友拍着她的背说:“初遥,你别惦记了,你就让他安心走吧。”   黎初遥埋头在林雨温暖的怀抱里,哭着说:“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想再看看他。”   “我知道。”林雨紧紧的抱住她:“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   李洛书站在一边,紧锁眉头,特别难过的望着她们。   房间里,悲痛绵绵不绝的蔓延开来,不管过了多久,黎初遥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最爱的弟弟就这么走了。   人家都说父亲是女儿上辈子的情人,那弟弟呢?那一定是比情人更重要的存在吧。   亲爱的初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我想,我多想,一辈子都呆在小时候,我们不要长大,不要遭遇那些不幸,我们一直穿着一样的衣服,打着一样的小熊补丁,找同一个理发师剪一样的发型,活在美丽的记忆里,好的让所有的孩子都羡慕。 第七章:初晨,有些人不可以被替代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悲伤就挺着脚步,日子一天天过着,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转眼就来了,一项排在年纪前三的黎初遥考砸了,她瞬间从顶峰掉入低谷,落到了一百名之后。   班主任老太太将黎初遥叫道办公室说:“你的成绩一直很好,这次呢肯定是因为家里的事分心了。可是,黎初遥啊,高考马上就来了啊,不到三个月就是决定你命运的时候了,你要收拾好心情,好好努力。”   老太太说了几句,抬头望了望黎初遥那张苍白又憔悴的脸说:“当然,也不能蹦的太紧,哎……以你原来的成绩全国的学校随便你选,就是想考香港大学也没问题,你的未来是光明的,调整好心情,不要放弃自己。”   “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黎初遥低着头,眼神依旧空洞无光。   出了办公室,黎初遥笔直地走回教室,韩子墨难得想学习的拿着作业本跑过来问:“黎初遥,教教我这道题到底怎么做啊?我看着答案都算不明白。”   黎初遥回过神来,望着他问:“什么?”   “这道题,教我。”韩子墨点点作业本说。   “哦。”黎初遥低下头来,看了看题目,很快的就在纸上解答出来,逻辑思维清楚,公式运用熟练。   韩子墨特稀罕的拿回笔记本道:“哇,你还是这么的强,佩服!你怎么可能考100多名呢,比我还低五名呢,你考试的时候在睡觉吧?”   黎初遥说:“哦,那你进步了。”   “那是,为了不让你再看不起我,我可卯足了劲学习,我爸一见我学习可乐了,给我请了7个家教,一门课一个,真学死我了。”   韩子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却见她心不在焉的听着,便顿了顿,凑过去望着她的脸说:“我怎么觉得你的眼睛变大了?”   “怎么会?”   “就是的。”韩子墨凑的更近了,望着她说:“哇,你的黑眼圈浓的和烟熏妆一样了,怪不得显得眼睛大。”   “是吗?”黎初遥摸摸眼睛。   “你最近有没有好好睡觉啊。”   “没有。”黎初遥刚说完又马上改口道:“哦,有。”   韩子墨坐直身子,望着她,忧心地说:“黎初遥,你要好好的。”   “我挺好的。”   “我是说真的好,就是,真的好,不要憋着,不要装着好。”韩子墨有些着急道。   “我是真的好。”黎初遥咬着嘴唇固执的说:“我真的没事。”   韩子墨皱着眉头看她,眼里隐隐露出担忧:“黎初遥,你要是撑不住了就来找我帮忙,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帮你。”   “我知道。”黎初遥点点头:“上次你让你爸送了那么多钱来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呢。”   韩子墨吃惊:“啊!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爸?那个笨蛋,我叫他不要留名的!”   “以前,很久以前,他去我家接你的时候,我看见过。”   “你的记性真好。”韩子墨说:“早知道我就叫我妈送去了。”   黎初遥笑笑说:“我会还你的。”   “谁要你还了啊?”韩子墨不高兴的说:“你啊,做人别和做数学题一样,做的这么清楚明白。”   黎初遥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   “哎!韩子墨,你个不要脸的,又坐在我座位上。”这时林雨跑回来,适时打断了这瞬间的尴尬。   “谁不要脸了,我来问道题的。”   “哼,找我家初遥解题是要付费的。”林雨看了看他问的题目,一脸痛苦的说:“靠,这道题我也不会,昨天晚上推算了一晚上都没解出来。”   “是的,最近老师们疯了吧,把我们往死里逼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起数学老师太变态了,出的题目都逆天的难了,语文老师太无耻了,布置的作业写到天亮也写不完,英语老师太贱人了,天天考试听写背全文轮着去。   两人狂叫着,高三实在太苦逼了。   黎初遥坐在边上,安静的听着,韩子墨不时的偷偷看她,满眼都是担忧。   放学后,黎初遥拒绝了林雨的同行,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行在街道中乱转,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原来的小学,小学还和以前一样,一栋教学楼,一个操场,一些绿植,小的一眼就看尽了。   学校里的学生早就放学了,教学楼里一片漆黑,黎初遥走到教学楼一楼的第二个教室,呆呆的站在窗口看了很久,眼前像是产生幻觉一般,天色忽然明亮起来,教室里坐满了孩子,第一组最后一位坐着李洛书,弟弟坐在第二组中间,幼年时的黎初晨依然漂亮的整个教室的女孩都比不上,他似乎看见她来了,转过头望着窗口冲她甜甜的喊:“姐姐,姐姐。”   黎初遥抬手,捂着心脏退后了一步,那疼痛刺穿全身,她扶着墙走开,顺着台阶,走到操场旁,望着操场,忽然像从前那般双手拢在嘴边,冲着操场尽头大喊:“黎初晨!回家了!”   “黎初晨——回家了!”   “黎初晨——回家……了……”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她无力的放下双手,缓缓的坐下来,空旷黑暗的操场上依然寂静无声,她再也等不到,像只小雏鸟一般飞奔过来的黎初晨了。   再也等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暗,黎初遥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初遥姐。天太晚了,回去吧。”那声音里满是担忧。   黎初遥回过头去,有些恍惚,微黄的灯光中,那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是你啊,李洛书,好久不见。”他依然还如记忆里那般好看,只是和他形影不离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黎初遥垂下眼去,依然坐着不动。   “初遥姐。起来吧,地上凉。”李洛书上前扶她。   黎初遥伸手推开,垂着头说:“我想再坐一会。”   李洛书并没有强迫她,转身在她旁边坐下。   黎初遥望着校园,轻声说:“这里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嗯。”   “小时候我每天都带着弟弟走路上学,他小时候可懒了,走几步就不愿意走了,非赖着我背他。他还可好吃了,我买什么零食他都要和我分,就是买一块泡泡糖,我都吃进嘴里了,他还要凑上来要我分一半给他。”   “嗯。我看见过。”   黎初遥低下头来,不在说话,其实李洛书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却是一个好的听众。   黎初遥说着说着,又发起呆来,她并不是故意要这样,也不是故意想让成绩下降的这么厉害,只是,她这些日子,她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她的眼前总是一片模糊,脑子总是恍恍惚惚,记忆也断断续续。   你看,她现在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等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的书包居然没带回家。   她叹了一口气,使劲的摇摇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打开家门走进去:“妈,我回来了。”   房间里,黎妈走了出来,一脸慈爱的望着她:“遥遥回来啦。”然后望了一眼她的身后,皱着眉头问:“晨晨呢?”   黎妈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怎么没去接他放学?”   “妈,你忘记啦,晨晨去国家队参训了,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呢。”黎初遥安慰的笑着。   “哦,对,我们晨晨去国家队了。”黎妈像是想起来一般,开心的拍拍手掌,然后又一脸愁容的说:“哎,我就说不给他去什么国家队,这么远,看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好。”   “妈,没事的,我去给您烧饭。”黎初遥洗洗手,去厨房收拾起饭菜来,没一会就听见母亲在外面惊喜的叫着:“哎呦,晨晨,你回来啦。”   黎初遥奇怪的皱眉,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去看,只见黎妈抱着李洛书,亲热的说:“怎么回来也不和妈妈说一声,妈妈好去接你啊。”   李洛书提着黎初遥的书包被黎妈抱着,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又看看黎初遥:“我……我……”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哎,妈,弟弟刚回来,你让他先坐下来喝杯水。”黎初遥连忙走过去解救李洛书,顺便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麻烦你了。”   李洛书点点头。   黎妈拉着李洛书又是问这又是问那,憔悴的神情瞬间焕发出光彩,黎初遥在一边轻轻的叹气,李洛书回答着黎妈的问话,不时的转头望着黎初遥。   晚上吃完饭,黎初遥给妈妈吃了药,扶着她睡下,黎妈拉着李洛书的手,一直不让他走,就这样含着笑容睡着了。   李洛书等她睡熟了,才抽回手回到客厅,黎初遥不好意思的致歉:“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吧,我妈妈她伤心过度,脑子有些不清楚了。不过医生说过些日子就会好的。”黎初遥说这话的时候,红着眼眶,却没有哭,一脸倔强的笑着。   李洛书看着她,没有说话,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喜欢将自己遭遇的一点点不幸遭遇无限放大,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而有些人却恰恰相反,他们倔强而内敛,他们把所有的悲伤都压在心底,他们不喜欢任何人的任何一点点同情和怜悯。   黎初遥,正是属于后者。   而恰恰是这样的人,最让人放心不下。   “初遥姐。”李洛书望着她,轻声说:“明天早上十点你能到市体育馆来一趟吗?”   “嗯?”黎初遥疑惑的问:“什么事?”   “初晨有一件东西放在我这了,我想明天我拿给你。”   “什么东西?”   “你来就知道了,初遥姐,我先走了啊。明天我在体育馆等你。”李洛书说完,连忙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甩在背上后就跑了出去,也不管黎初遥在后面追问的声音。   “这小鬼,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黎初遥望着他的背影嘀咕。   可是,弟弟到底有什么东西放在他那边了呢?   黎初遥低下头思索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头绪,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弟弟送的,她总是要去拿的。   那天晚上,因为李洛书丢下的那个悬念,黎初遥一晚上都没睡着,一闭上眼就又回到了弟弟出事那天,满眼火光,浓雾冲天,周遍的人们慌乱一片,消防车的警笛声悲鸣不止。   只能睁开眼睛,怔怔地瞪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蒙蒙亮起来,她坐起身来,走进卫生间洗漱,爸爸昨晚又没回来,为了多赚一点夜班费,他已经连续上了三个大夜班。   打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流出,她伸出双手接了一捧水,猛的往脸上扑去,冻的她直哆嗦,困意瞬间消散。   水滴顺着她的脸庞,鼻尖滑落,望着镜子里脸色越发惨白憔悴的人,用力地告诉自己,她不能倒下,妈妈已经倒下了,她必须得撑着,她撑的住。   早上10点,她准时到达了体育馆入口,却发现那里彩旗飘飘,人声鼎沸,锣鼓震天,热闹的就像弟弟出事的那天上午,她忽然全身变得僵硬,紧紧地攥着手臂,呼吸缓缓变大,心脏因为害怕猛烈的跳动着,额头的冷汗不自觉的往外冒。   她猛的转身,使劲深呼吸了几下,还是压抑不住自己想逃离的心情,她迈开脚步刚想走,就听见身后林雨在大声的叫她:“初遥,初遥,这里!”   黎初遥缓慢的转过身去,脸色苍白的往林雨的方向望去,只见她站在体育馆入口前面的台阶上对着她挥手,韩子墨坐在她身后的铁围栏上,迎着灿烂的阳光,神采奕奕地望着她着笑的像是被春风吹绽的鲜花,漂亮的惹人频频回首,不忍离开。   也不知是因为看见了林雨,还是因为看见了韩子墨,黎初遥稍稍放松了下来,可僵硬的腿脚依然迈不开步子,林雨见她半天不动,耐不住性子的跑下来,挽住她的胳膊道:“傻站在这里干嘛,走啊。”   “嗯。”黎初遥淡淡地点头。   两人走到韩子墨面前的时候,韩子墨围栏上跳下来,跑到黎初遥跟前和她打招呼,林雨拉了拉黎初遥的手说:“初遥,这家伙刚才说你很……”   “林雨,你就不能不打小报告吗?”韩子墨连忙上前想捂住林雨的嘴,可却被黎初遥手疾眼快地挡住,转头问林雨道:“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他说你很脆弱,让人很想保护呢。”   “……”黎初遥很无语望着韩子墨,韩子墨白皙的脸颊不自觉的染上了点点红晕,有些生气的撇过头道:“怎么了,不能说了,本来就是脆弱啊!女生弱一些不好吗,干嘛非得装的和真汉子一样!”   林雨扑哧笑了一声,贱贱的继续问道:“那很想让人保护呢?”   “你很罗嗦耶,被人保护有什么不好。”韩子墨看也不看她们两个一眼,昂着通红的脸颊,笔直的往里面走:“快点进场啦,比赛就要开始了。”   “什么比赛啊?”黎初遥一头雾水,她以为韩子墨约她来只是拿弟弟的遗物,没想道还要看比赛?   “走啦,进去就知道了。”林雨拉着黎初遥往里走。   体育馆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靠前的位置都没有了,只能坐在后面几排看,体育场上,110米栏的十个栏已经被放好,请运动员就位的广播也已经响起。   黎初遥坐在位置上,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手,就在三个月前,他还在这个赛场上生龙活虎的迎风飞奔。可是现在,原本应该他站的位置已经被别人代替……   唉,等下,黎初遥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那个少年,那恬淡的气质让人如此熟悉,消瘦的身形也和他一模一样,只是他……为什么会站在哪里?   他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观众席,漂亮的眼睛似乎有些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谁,林雨对着下面大声招手:“这里,这里,李洛书,看这里。”   可惜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李洛书低下头,干净俊秀的脸上满是失望。   林雨说:“这家伙真笨,叫了这么多声还没看见。”   “他怎么会在那?”黎初遥呆呆地问。   韩子墨耸肩道:“这小子,自从你弟弟去世后就开始拼命练习110米栏,还求体育老师把你弟弟的参赛名额让给他。体育老师当然不干了,这小子就天天去缠他,你也知道这小子有多烦人,缠着你也不说话,就那样可怜兮兮的望着你。最后老师也是没办法,就答应了。”   “可是他会跑110米栏吗?”黎初遥不放心的问。   韩子墨好笑道: “一开始当然不会,刚学那几天,每天走路那姿势,和僵尸也差不多了。”   “是啊,我刚开始看见黎初晨在操场上训练的样子,老是跌跤,全身上下都没一处是好的。”林雨也焉有戚戚然的继续说道:“我觉得,他可能是想完成初晨的梦想吧。别看这孩子闷不吭声的,其实可重感情了。”   黎初遥听着他们俩的话,身边虽然嘈杂一片,可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楚的传进她的耳朵,她甚至能想象道李洛书在学校操场训练时跌倒的样子……   为了完成弟弟的梦想吗?   黎初遥的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她静静地望着比赛场上的李洛书,他正做好起跑准备,裁判员的枪彭的一声响,起跑线上的运动员全部像离铉的箭一样飞奔了出去,很快的便跨过第一个栏。   李洛书起跑速度偏弱,在第一个栏的时候就已落后在后面,韩子墨和林雨都紧张的握紧拳头大声喊:“李洛书,加油!加油啊!”   黎初遥也紧张的看着,过了三四个栏后,李洛书渐渐追了上来,他腿长手长,身手矫健,像一直健硕的麋鹿一般,动作优雅又敏捷的跨过一个又一个栏。很快的,比赛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李洛书和两个少年并列在第二名,看不出谁更快,第一名距离他有一个栏的距离,接近终点了,李洛书拼劲全力最后一冲,终于冲出了并列的水平线,飞向终点!   比赛结束了,场上的观众们热烈的呼喊起来,跑第一的少年开心的满场飞奔,而取得第2名的李洛书却垂着双手,俊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学校的体育老师却很高兴的冲出来,紧紧的抱住李洛书,老师高兴的笑脸和他那失望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雨不解的说:“这孩子,对自己要求真高,拿个第二也不错了啊,笑都不笑一个。”   “可能,他只想拿第一吧。”韩子墨轻声道:“如果是黎初晨在的话,那肯定是第一的吧?”   林雨和黎初遥都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场上的颁奖仪式。颁奖嘉宾给李洛书挂上了银牌。   李洛书拿着奖牌,失落的走出比赛场地,黎初遥他们在通道口等着他,希望安慰安慰他,让他别这么在意名次,体育馆的通道很阴凉,外面的阳光一点也溜不进来,李洛书缓步从刺眼的阳光中走过来,抬头望着他们三个人,嘴巴张了张,又抿了起来,一句话不说的低着头站在离黎初遥五步远的地方。   “李洛书,不用难过啦。你跑的很好了简直就是个天才!”林雨表扬道。   韩子墨也说:“就是啊,才训练了三个月就能跑第二,不错了,下次继续加油。”   李洛书低着头,没说话,直到黎初遥说:“李洛书,你跑的挺好。”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来,好一会才轻声道:“初遥姐……”   黎初遥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以前他这样叫她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很烦,想逃避,因为他声音里,他的的眼神里总带着那么多的期待,期待她对他好一点,期待她能像对待初晨一样对待他。   可是,她却一直那么吝啬的不愿意给,不愿意为他付出一分一毫,不愿意为他分薄了自己对黎初晨的疼爱。   哪怕,现在,黎初晨不在了。她也依然如此。   只是今天,在这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里,听着他这样犹豫,这样内疚地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心软了,真的心软了。   “嗯?”黎初遥很困难才从喉咙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李洛书一直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对不起。我没拿到金牌。”   “什么?”黎初遥不解地问。   “以前黎初晨和我说过,他想在这次比赛里得到金牌,送给初遥姐当礼物。”李洛书将紧紧勒在手里的银牌缓缓递出去:“对不起,我不太擅长跑步。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个。”他抬头,用明亮的眼睛望着她,希望她能收下她手心中的奖牌,虽然它不是黎初晨想送的那块,可却也是他拼尽全力争取来的。   黎初遥望着他手心里的银牌,怔了半响,上前两步,抬手拿起他手心中的奖牌,黎初遥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他……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想变成像初遥姐一样优秀的人,想像初遥姐一样,得一次冠军,然后把奖牌送你,让你为他高兴,让你为他骄傲。”李洛书用他独特又清朗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黎初晨说,他最喜欢初遥姐了。”   黎初遥紧紧的将奖牌握在手心,按在胸口,她似乎能感觉到,弟弟在说这话时的样子,那漂亮的眼睛一定和从前一样闪亮,那软软的音调一定和记忆里的一样动听。   这是……这是弟弟想送给她的礼物吗?   这是他最后留给她的爱吗?   他说,他最喜欢她了?   是吗?他是这样说的吗?   黎初晨最喜欢黎初遥了,就像黎初遥最喜欢黎初晨一样……   黎初遥再也忍不住了,眼里的泪水夺框而下,一串一串的往下掉着,她紧紧的握着李洛书给她的银牌,使劲按在她胸口的地方,转过头,哭的全身颤抖。   李洛书咬紧嘴唇,眼里满是揪心的疼痛:“初遥姐,对不起,我没拿到金牌,你不要难过,我虽然跑步不行,可是我以后会得别的第一名,我得别的金牌送你好不好?”   “初遥姐,以后……我来当你弟弟好不好?”   黎初遥没说话,只是忽然上前一步,用力的抱住他,在他耳边,不停的用哽咽的声音说着感谢,感谢他将弟弟的爱传达给她,感谢他愿意为她们姐弟两做到这一步,感谢他这样的善良,这样的贴心。   可是……   可是,她不能让他当她的弟弟,不能。   “对不起,李洛书。”紧紧抱着他的黎初遥松开他,缓缓的后退一步,望着她,特别难过却又坚定的说:“对不起,我的弟弟只有一个人,他叫黎初晨,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任何人都不可以。   李洛书愣愣的站在那,他似乎刚从天堂掉入地狱一般,毫无反应的望着她,茫然而意外,当他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之后,眼里那悲伤绝望的情绪无法遮掩的流露出来。   被拒绝了啊……   连初遥姐都会拒绝他。   他果然是没人愿意要的孩子啊……   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林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固执,一个比一个温柔啊。   只可惜,性质一样,而对象却不一样。   那一天,李洛书独自在体育馆的操场上坐了很久很久,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般,满眼悲伤的望着前方,却连哭也不敢哭,因为哭的话,一定会被更加讨厌的……   不能哭,他不能哭,也不会哭啊。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心,那幼年时割破的伤口现在依然留有疤痕,张狂的划过手心,他用指尖轻轻的触碰着那条疤痕,一下,两下,三下……   就那样,不停的,不停的轻抚着,好像这样心里的那个伤口也不会疼了……   那一天,黎初遥收下了李洛书送的银牌,可回到家打开书包一看,却看见看见一金一银两个奖牌安静的躺在书包里,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抓起金牌端详了半天,她完全搞不定这金牌是怎么出现在她的书包里的。她打电话问林雨,林雨说不知道,问李洛书,李洛书说不知道。问韩子墨,韩子墨也说:“不知道啊,说不定是初晨回来偷偷送你的了。”   “你别胡说了,怎么可能。”黎初遥轻叱道。   “你真是的,管它怎么来的呢,既然它在你包里,就说明他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吧。”韩子墨说完不等黎初遥多问,就挂了电话,笑眯眯的半仰在沙发上,心情出奇的好,闭上眼睛回忆起上午的事。   原来,这家伙听到李洛书说金牌是黎初晨想送姐姐的礼物的时候,就迅速飞奔到体育馆出口的地方,拦住今天拿冠军的家伙了。   拿着一叠钞票,恶狠狠地对那孩子说:“哥们,把你那块金牌卖给我吧。”   “我……我不卖。”少年紧紧地捂着自己脖子前的金牌道:“这是我第一块金牌,我不会卖给你的。”   “这小子怎么这么拧,嗯?我给你的钱够你打一块真金的了。你脖子上这块是镀金的,镀金的懂么?就是喷了一层金色的油漆,听哥的话,咱俩换吧。”当时的他不溃余力的说服着那个冠军,简直是口水都快说干了。   “不换!我不稀罕真金的,我就喜欢这块,这是有意义的。是钱买不到的。”少年正气十足,让人忍不住为他竖起大拇指。   “是么?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想我用这个和你换咯?”   少年依然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说:“除非你打死我,不然我绝对不会给你的。”   “你你你,你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简直快气死了,这家伙完全是软硬不吃啊。   少年一脸倔强:“我爸爸从小就教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我要是把金牌给你了,回家他会揍我的!”   “好小子,报上名来。”   那孩子倒也老实,不卑不亢的说出名字:“我叫唐小天。”   “行!”韩子墨站起来,将手上的钱揣进口袋里,然后又拉着唐小天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指着前面正哭的伤心的黎初遥说:“哥们,你知道么,不是我想要你的金牌啊,是她,你不知道她多可怜……”韩子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黎初遥的事说了一遍道:“这可是她去世的弟弟最想送她的礼物啊,你拿着虽然有意义,但是对她的意义更大啊,反正你以后还能拿很多金牌,你就当帮帮她……”   “你拿去吧,送她了。”唐小天不等他说完,将金牌丢给他就跑了,跑的时候还用手使劲的抹了把眼泪。   韩子墨惬意地往沙发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得意地自言自语道:“买不到我就抢,抢不到我就骗,骗不到可别怪我去偷啦,反正我是一定会弄到手的,谁让那是黎初遥想要的呢。”   “呃!不对。”韩子墨猛的坐起来,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我干嘛在意她想要什么呢!真是!”   “我一定是看她太可怜了才这样,嗯,一定是这样。”韩子墨如此这般想完,才安心的又一次躺下,仰着唇角进入梦乡。 第八章:初晨,我们家来了新成员   日子依然继续,眼瞅着毕业的日子久快到了,高三教室后面黑板报上的高考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红色粉笔写成的数字从三位到双位再到单位,值日生每擦掉一天,同学们的心情就更紧张一分,黎初遥强迫自己放下悲痛,开始拼命复习,她每天点着灯看书到凌晨两三点。由于熬夜太多,有一次居然在上课的时候流出了鼻血。   “你也太努力了!”韩子墨佩服的拱手道:“你这样的成绩都要学到流鼻血,那我这种成绩岂不是要鼻血横飞才行?”   “你就是鼻血倒流也没用。”林雨在一边嘲讽道。   “说的也是,我估计我在学业上没什么前途可言。”韩子墨摸着下巴说:“不过我可以跟着我爸爸做生意。”   林雨撇他一眼,满脸不削:“切,你以为现在生意好做吗?那可是需要很多社会上的人脉的好不好?”   “人脉啊……”韩子墨沉咛着,过了一会忽然眼神一亮,一拍手掌道:“对啊!人脉!”   韩子墨笑了笑,很兴奋的跑上讲台,拍着讲台桌叫道:“同学们,兄弟们,姐妹们,放下你们手里的课本,给我三分钟!我要和你们说一个超级伟大的计划!”   教室里学生们被他这么一叫,都放下课本,好奇的望着他,黎初遥也不例外。   “什么伟大的计划呀?快点说呀。”   “韩子墨,你该不会是想组织我们去炸考场吧?”   台下的同学乱了起来,韩子墨好笑的看他们一眼:“我能有这么幼稚吗?我告诉你们,我这个伟大的计划就是,让我们班我们四十九个同学能在十年后,将这个城市掌握在我们手里。二十年后,我们要成为这个国家的顶梁柱。”   “啊?”   “什么意思?”台下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韩子墨,你刚才上课没睡醒么?大白天的是想当市长还是想当国家主席啊?”林雨坐在台下调侃道。   “去去去,你这个没文化的,我懒得和你说。”韩子墨不耐烦的对她摆摆手,继续解释着这个大计划:“同学们,你们说在未来的社会里什么最重要?”   韩子墨没等大家回答,就继续说道:“没错,是人脉。在各个领域拥有自己的朋友,帮助自己的人脉。比如,你要是认识个医生就不用排队挂号,认识个警察就不会被坏人欺负,认识个老师就不怕自己的孩子没人教,认识个律师就不怕打官司,等等,我相信大家都懂我的意思。”   台下的同学都纷纷点头,这谁不懂呢?   “有人会说,我不认识这么多人啊。”韩子墨笑了,深深的酒窝陷在两颊,阳光又迷人:“没错,我们现在是不认识,所以,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建立我们的人脉,我们自己,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班上同学们的人脉。而我们必须从现在起将触角伸入每一个领域。所以,我们要从现在,从考大学开始,就按才能分配每一个人应该去考的大学,应该去学的专业,毕业后谁都不许出去,全部回到这里,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打拼十年,就一定能将这个城市握在手中。”   “同学们,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让我们组团辗压过去吧!”他意气风发的站在讲台上,说着这个幼稚的大计划,若是仔细推敲,漏洞何止百出,可是在高考那个档口,每个学生能想到的只是要考高分,考完高分后该干什么却一点也不知道,只能茫然的随着大军被动的走向独木桥。可这时,韩子墨的一声大喊,却好像让人看见了独木桥对面的那道光明,未来的路瞬间变的清晰,只要努力那条路就不难走,那条路上有自己这么多会帮助自己的同伴。   在那天,那个下午,韩子墨用自己充满魔力的语言,将大家都煽动起来,让教室里的所以学生都觉得,好像只要听他的安排,走他的计划,就真的能掌握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甚至掌握全世界。   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已经不再耳提面命的要求学生们学习学习再学习,而是希望她们能放松心情,要多注意休息适当地看点书就好。可同学们哪里休息的下来,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考的,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团队,他们的同学需要他!需要他考上这个学校,这个专业。这种互相被需要的能量一下被放大很多倍,高三六班的同学,从未如此团结过,却在高中快要结束的最后几天,为了一个幼稚的计划,努力地,努力地冲刺着!   高考那两天黎初遥发挥的很稳定,对完答案后估分估上了680分,这个分数往年已经够上全国重点大学的数学系了,完成韩子墨给她分配的职位倒也没什么难的。只是,想着家里依然病的神志不清的母亲,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在志愿表上填了本地的T大。   望着桌上的志愿表,她烦躁的站起来,往身后的床上一躺,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每次遇到烦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干,任时间流失,能逃避一会就逃避一会。   夜越来越深,上完夜班回来的黎爸走进家门,发现女儿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只见打小就很懂事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她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心思重重,他走过去,有些心疼的理了理她的短发,又拿起床上的绒毯为她盖上,转身走到电风扇旁,将风力关小了一档。   他走到课桌边上想为她将台灯关上,却见一张满是格子的志愿表上,被人用2B铅笔涂了又擦,擦了又涂,纸张都有些皱了起来,最后志愿定格在T大上。   黎爸拿起志愿表转头望了望女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他那坚毅沉默的样子和女儿如出一辙。   第二天,黎初遥一起来就找不到自己的志愿表,吓的直冒冷汗,因为老师说一人只有一张志愿表,丢失不补的!她急急忙忙给老师打电话,老师却好笑的叫她不要急,她的父亲一大清早就把她的志愿表送来了。   黎初遥愣了愣,轻声问道:“送去了?填的哪啊?”   “清大,数学系。”   黎初遥听老师说完,傻傻的挂了电话,坐在客厅里愣了半天,过了好一会父亲拎着菜篮子回来,黎初遥连忙走上前问:“爸爸,你怎么把我的志愿改了呀!”   黎爸瞅她一眼,一副不爽的样子说:“你还知道叫我爸爸啊,填志愿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要不是韩子墨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呢。”   黎初遥急着跳脚:“爸,你怎么能听他的呢,清大有什么好的呀。”   “人家韩子墨也没说错,清大的数学系是全国最好的,你分数够了为什么不去?你窝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干什么?”黎爸叼着一根烟,从菜篮里拿出芹菜开始折叶子。   “爸!”黎初遥皱着眉头,特别愁的望着他:“清大那么远,我去了妈妈怎么办?”   黎爸吸了口烟道:“你一小孩子该读书的时候就读书,该玩的时候就玩,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黎初遥叫道:“怎么可能不操心呢!她是我妈哎!”   黎爸抬手,将烟按灭,特别深沉地望着她说:“你还是我们女儿呢,哪里有父母想拖累子女的。”   “我和你妈,只要能走能动,就不想拖累你,何况爸爸还好好的,怎么就让你这么惦记着这个家?”黎爸皱着眉继续说:“爸爸知道你懂事,也知道家里现在难,但是初遥啊,这些都和你没关系,这些事情爸爸扛着,等那一天爸爸扛不动了,你在来扛,现在,你就好好的读你的书,该玩的时候就玩,在学校里遇见好男孩,想谈恋爱爸爸也不反对,爸爸妈妈不需要你操心。”   黎初遥低下头,紧皱的眉头中还带着一丝犹豫。   黎爸笑了笑,抬手慈爱的拍了拍黎初遥的头顶说“你放心,你妈是我老婆,我不会让她吃苦的。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黎初遥咬着嘴唇,眼里闪着泪花,猛的上前一步,紧紧的抱着父亲使劲点头道:“相信,我相信的。”   黎爸轻轻的拍着黎初遥的背,像是哄着小宝宝一样,温柔的说:“初遥最乖了,要开开心心的。你开心,爸妈就开心了。”   黎初遥蹭了蹭父亲宽阔的胸膛,警察制服的质地有些硬,却挺直光滑,温暖清爽,还有淡淡的烟味。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带着她和弟弟上学,每次她都会和弟弟争抢前面的位置,打小她就什么都让着弟弟,只是这个位置她不愿意让,她太喜欢坐在爸爸的怀里,闻着属于爸爸的味道,又温暖又安全。直到有一次,弟弟不小心从后座上摔了下去,摔伤了手,她被老妈恨恨的收拾了一顿之后,才再也不敢和弟弟抢前面的位置了。   真奇怪,明明是很小时候的事情,她却能记得这么清楚,她甚至能清晰的想起黎初晨微笑的侧脸,明净的眼神,可爱的酒窝,天真的表情,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他们都还在,他们依然鲜活,依然健康。   一个星期后,黎初遥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清大的录取通知书,黎家人都高兴坏了,亲戚们都打电话来祝贺,黎爸也高兴,沧桑刚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像从前一般夸奖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念叨的说:“我们家初遥最乖了,从来不要爸爸操心。我们家初遥真聪明。”   就连精神恍惚的黎妈也高兴的清醒了,嚷着让黎爸出去买些好菜,在家给黎初遥做顿好的。   黎爸高高兴兴的去买了,黎妈哼着小曲做了几道菜,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顿中饭,黎初遥见父母那么高兴的样子,心中那沉重压抑的感觉,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愁云惨淡的黎家,终于微微转晴了。吃完饭后,爸爸出门上班,黎初遥自觉的将碗筷收拾到水槽,倒上洗洁精开始洗碗,身后黎妈拿着饭盒晃荡晃荡的忙的不亦乐乎。   黎初遥转身问:“妈,你干什么呢?”   黎妈没转头,一边将中午没吃完食物的菜放入饭盒里,一边说:“烧这么多好吃的,怎么能不给晨晨送点去,我可特地给他留下来了,这天气热的厉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床上铺席子,正好今天我身子骨有劲,我去看看他。”   “妈,弟弟在学校挺好的,你就别惦记了。”黎初遥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过去阻止黎妈道:“他这么大了会照顾自己的。”   “大什么大呀,还没满十四呢。”黎妈有些不高兴的望了她一眼:“闪开闪开,别挡着我。”   “妈。”黎初遥咬着嘴唇,特难过地望着忙碌的母亲,清瘦的身形,斑白的发丝,憔悴的脸庞,她每个动作都很缓慢,像是透支着身体里剩余不多的力量一样,可即使这样,还是掩盖不住她双眼中对弟弟的疼爱。   “妈。弟弟今天要训练,可能没时间见你呢。”黎初遥阻拦着。   “没事,他训练管他训练,我就去他宿舍给他收拾收拾,在操场旁边看看他就行。”黎妈自顾自的将排骨汤放在煤气灶上热好,放进保温杯里,又走回房间,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衫和长裤,照了照镜子似乎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一件胡兰色的连衣裙,转过头见女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哎,每次去你们学校都怕给你们丢脸,不知道穿什么才好看呢。”   黎初遥抿了抿嘴角,使劲的压抑着鼻子里的酸意,浅笑着说:“妈妈穿什么都好看。”   黎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转身回到厨房,拎着准备好的保温壶要走,黎初遥一把拉住她,哀求道:“妈,你今天就别去了好不好?”   “你怎么搞的,老拦着我。”黎妈生气的甩开她的手:“你不想弟弟我还想儿子呢。”   “妈,妈!”黎初遥知道自己拦不住了,只得一个跨步挡在门口:“你真不用去,晨晨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黎妈有些不相信的问:“真的?”   黎初遥连忙说:“是啊,他昨天不是打电话回来说了么?”   “哦,对,你看我这脑子,现在还能记什么事啊。”黎妈拍了拍额头。   “妈,你身子不好,多休息休息,弟弟马上就回来了。”黎初遥将母亲扶回房间,让她躺下休息,可黎妈刚躺下又坐了起来,一脸不信任的望着黎初遥说:“不对,你这话都说过好多次了,上次你也说晨晨快回来了,结果我等了两天都没见呢,这次又想骗我?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晨成在学校又惹是生非了,你帮他瞒着我不给我去?”   “妈,不是的。”   “肯定是,我可不上你当,你这孩子就知道护着弟弟。”黎妈越说越觉得自己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道:“不行,我今天必须得去看看。”   “妈,弟弟他已经放假了,不在学校,真的马上就回来了。”   “哈,我就知道吧,放假不回家又跑出去疯,你去把他找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黎妈一副被我猜中了吧的表情说:“快去,再帮他骗我我连你一块收拾。”   “哎,我现在就去找他。”黎初遥答应道,解开身上的围裙拿了沙发上的背包就往外走。   黎妈在她身后喊着:“找不到弟弟你也别回来了。”   “知道了。”黎初遥说完就走出家门,站在门口,疲惫的靠着铁门缓缓的蹲下,仰头用力的闭上眼睛,想到中午那一下下的开心,就觉得快的像幻觉一样。   现在,幻觉醒了,她又要回到现实里生活了。   要找个人来代替黎初晨,想也不用想,人选只有一个。   想到那个孩子,黎初遥就忍不住想起他那双眼睛,明明那样美丽纯净却带着那样浓厚的忧伤于期盼,望向你的时候,总觉得沉重的无法负荷。   黎初遥捂着胸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又开始揪的慌。她用力地吐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无法缓解心里的抑郁和烦闷。   找就找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安静体贴的孩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啊,一想道要去找他,却发现认识这么多年了,自己连他家在哪都不知道,电话号码也不记得。   黎初遥给韩子墨打了电话,那家伙居然关机了。便又给林雨打电话,好不容易打听到地址,便找了过去。   她虽然从没去过韩子墨家,却也知道这孩子家里不差钱,但是没想到这么不差钱,他家的别墅光从外面看就有三四百平,最夸张的是人家的别墅是建在郊区,他家居然深藏在闹市,这里的地价多金贵啊!居然没被人来把它拆了。   黎初遥抬头望望四周高耸的写字楼和不远处的商业街,在看看这栋独门独院带着一些中式风格的别墅,怎么都觉得不协调。   她伸手在门铃上按了下,没一会,铁门上的小窗口就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望着他问:“什么事?”   “叔叔你好,我是韩子墨的同学,我来找他有些事。”黎初遥礼貌的说。   男子点点头,关上小窗口,将铁门打开,领着黎初遥进去了。   铁门内是个小院子,走了十几米远才进得屋子,刚到玄关就看见一个妆容精致女人,长及腰间的卷发被打理的一丝不乱,剪裁合体的白色紧身连衣裙将她的曲线完美的展示出来,摇曳着身姿,妩媚的像猫一般的迎面走来,她的手上拎着时尚的香包,看样子正要出门。   黎初遥呆呆的望着她,真觉得她是一个将女人味发挥至了极致的人。   “老张,这是谁啊?”女人瞅着黎初遥问。   “是韩子墨的同学。”老张如实回答。   “墨墨的同学啊,叫什么名字啊?”女人一听是韩子墨的同学,便热情起来,美丽的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   黎初遥张张嘴巴,想叫阿姨,可想想,她这么年轻,怎么看都不满三十,于是改口道:“姐姐,你好,我是韩子墨的同学黎初遥,请问他在家吗?”   “姐姐。”女人捂着嘴唇娇笑了两声,满面笑容的说:“哎呦,我是韩子墨妈妈啦,他还在睡懒觉呢,你跟我来。”   黎初遥跟在韩妈身后走着,韩妈爽朗的笑着,似乎还在为刚才黎初遥叫她姐姐而高兴,她回头望着黎初遥说:“你就是黎初遥啊,子墨经常在家说到你呢。”   “呃?”黎初遥有些吃惊:“不会吧?”   “怎么不会啊,就是的,去年催着他爸爸给他找家教,说要好好学习,不能让你看不起,前几个月为了你的事还和他老子吵了一架呢。”   “为了我的事吵架?”黎初遥被说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有什么事值得韩家父子吵了。   韩妈捂着嘴唇娇笑道:“我老公啊,是个铁公鸡,除了我和儿子,其他人可一分钱不能用他的。上次子墨回家让他爸爸借钱给你们家,他爸死抠门,不肯借,两个人就吵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发火呢,那狠话放的一句比一句绝啊,连离家出走都说了,气的他爸啊,直拿鞭子抽他。”   黎初遥愣住了,她没想到韩子墨借钱给他们家还要挨打,他一直表现的很轻松,表现的就像他爸的钱他随便花随便用,没关系的一样,却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的。   韩子墨这家伙,到底在装什么好好先生啊,什么都不说,要不是她看见他爸爸去医院送钱,甚至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阿姨,钱我会还你们的,等我上了大学就开始打工, 一定会还的。”黎初遥坚定的说。   “不用,不用,那点钱何必放在心上,我儿子从小就这样,讲义气心肠好,随我,反正啊,我老公赚的钱,就是要拿来给我和儿子败的嘛。”韩妈笑眯眯地带着黎初遥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卧室的门,笔直走了进去,大声叫:“子墨,你同学来找你。”   韩子墨像是没听见,依然趴在床上睡的香甜,原来这家伙手机关机,是因为还没起床啊。   韩妈扯着他的被子说:“你这孩子怎么叫不醒呢!快起来,有人找你。”   “谁啊?大清早的来干嘛呀?”韩子墨不爽的翻了个身。   “还大清早呢?太阳都快下山了!”韩妈一把扯掉韩子墨的被子,只见韩子墨光着身子,就穿着一条灰色小内裤躺在床上,毫无防备的揉着眼睛,那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身体就躺在湖蓝色的床单上,纤瘦又结实,白皙又光洁。黎初遥本来心中还想着韩子墨装好人的事,可一看到这幅画面,脑子就不自觉的当机了。   韩子墨终于睁开眼睛,迷茫地望去,只见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的黎初遥站在门口,双手插兜,表情僵硬的望着他。   韩子墨一下就清醒了,猛的坐起来:“黎初遥,你怎么来了?”   黎初遥被他一叫,脑子立刻从死机状态中重启,她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双颊有些微微变红,韩子墨眨眨眼睛,忽然想到什么,猛的从地上抓起被韩妈扯掉的被子,严严实实的捂在身上,满面通红的吼:“黎初遥!你个臭流氓!快点给我出去!”   黎初遥红着脸,也没想道怎么反驳,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扭头就往外冲,身后的韩子墨还未平静,极其郁闷的对着他妈妈吼:“妈,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女生随随便便进我房间呢!”   “哪来的女生,刚才那个不是男生吗?”韩妈倒是一点也没发现黎初遥是女生。   “她哪里像男生了,她是女生好不好!你害我被她看光了啦!”韩子墨简直要哭了。   “你吼什么吼,哪里被看光了?你不是还穿着内裤吗?重要的地方还是掩盖住了啊。”韩妈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调调。   “你你你!你根本不知道!”韩子墨简直快要哭了,他弯下腰的将被子从地上捞起来,用力地将全身都裹的严严实实的,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重要的地方早就被看她过了!”   “什么!”韩妈也尖叫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黎初遥听到这话,脸更加红了,她真的很想冲进房间里解释解释,可一扭头就看见韩子墨爸爸默默地路过这里,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还用特别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叔叔好。”黎初遥尴尬的望着他笑笑,心里恨不得去把韩子墨的嘴巴用力堵住!   韩爸点点头,没说话,一脸严肃的挪动着肥胖的身子从她面前走过,走下楼梯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她。   黎初遥不动声色的仍他打量着,韩爸打量了一会,转头走下楼梯,嘴巴嘀咕道:“原来这个就是黎初遥啊,臭小子看女生的眼光太差,连老子的一半都没继承到。”   “……”黎初遥一头黑线的站在门口,心中腹议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又在门口等了好半天,韩子墨才穿着可爱的机器猫睡衣,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面出来,一脸不爽的问她:“你来干嘛?”   “我来找李洛书。”黎初遥说道。   “原来是来找他的啊。”韩子墨的表情更不爽了,连语气都变的怪腔怪调。   “嗯,他人呢?”黎初遥问。   “他住在后面的屋子里。”韩子墨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往走下走,到了客厅叫一声:“刘嫂,去把李洛书叫来,还有,我饿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从一楼走出来,一脸笑容的说:“我就知道你一起来就会喊饿,中饭我都没收,全放在锅里保着温呢,我给你端上来,马上就能吃了。”   “刘嫂你最体贴了,多弄一点,帮我同学也做一份。”韩子墨直直黎初遥吩咐道。   “好嘞。”刘嫂干脆的答应道,转身就往厨房走。   “不用了,我吃过午饭了。”   “吃过就再陪我吃点嘛。”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韩子墨的声音里带着软软的尾音,像撒娇一样。黎初遥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再拒绝。   两人在装潢偏欧式的餐厅坐定,没一会刘妈用推车把饭菜推了上来,黎初遥瞪着眼睛看着,这家伙真够奢侈,就一个人吃饭还弄个十碗八碟的,连饮料都用漂亮的玻璃杯上了四种,刘妈给韩子墨上完菜后,又给黎初遥上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黎初遥连连摆手:“我吃不掉这么多,太浪费了。”   刘妈笑的依然和蔼:“吃不掉没关系,剩下的给院里的小狗吃,不会浪费的。”   “哦。”黎初遥点头,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座位上。   韩子墨似乎饿的狠了,手里的刀叉筷子勺子交替使用的,一下没停,黎初遥撇了撇嘴,百无聊赖的拿着叉子叉了点蔬菜沙拉吃,又酸又甜的味道让她很不习惯,她抿着嘴,使劲把嘴里的那口吞下去,心道:什么嘛,一点也不好吃。   “你找李洛书干嘛?”韩子墨好奇的问。   “当然是有事了。”   “什么事?”   黎初遥撇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什么事都要问。”   “什么叫八卦,我这是关心你,别人求还求不来呢。”韩子墨大声反驳。   “好好好,谢谢你的关心,我感到很荣幸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韩子墨满意的点点头:“快说吧,什么事?”   黎初遥叹口气,无奈的说:“你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啊。”   “那当然,我这个人最执着了。”   黎初遥放松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也没什么大事,我妈妈病了,把李洛书当成我弟弟,最近几天一直吵着出去找他,所以我来找李洛书到我家里去一趟。”   “哎呦,那我劝你可真不要。”韩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她穿着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板,风情万种地走过来,往餐厅长桌主座边的椅子上一坐,翘起腿来,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望着黎初遥说:“你要是真想你妈妈早点好,就千万不能找他去。”   “为什么?”黎初遥问。   “哈,你不知道啊,怪不得。”韩妈甩着手,夸张的说:“我是说你怎么敢来请他去你家呢。”   “阿姨,你什么意思?”黎初遥皱眉问。   “那小子,刚出身的时候,一个算命的老道士就说他是天煞孤星,命中带克,克夫克母,谁和他关系好,谁就会被克死。”   “哪里有这么夸张,是迷信吧。”   “迷信?哈哈,原先我们也是不信的。”韩妈翘起兰花指,稍稍拨弄了一下头发,睨着眼睛说:“再说了,这事儿一次是迷信,两次是迷信,三次还能是迷信么?你不知道,那孩子刚出身就克死了自己的爸妈,我们家的人都不敢和他亲近,就怕被他克着了,结果他天天在外面游荡,交了一个好朋友,听说是形影不离,每天都去他好朋友家玩,你猜,结果怎么着?”   “妈!”韩子墨看了黎初遥一眼,小声打断自己的母亲:“你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些是事实啊。”韩妈说的正在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到她面前的听众已经手脚冰凉,脸色苍白的紧盯着她。韩妈继续说:“他的朋友啊,就在今年,连人带自己家房子一起被大火烧掉了,听说当场就死了,烧的面目全非啊,真是死的可怜……”   “妈!”韩子墨用力的拍了一下餐桌,用力的站起来!生气的瞪着韩妈。   韩妈被吓了一跳,拍着胸部,仰头望着他说:“你干什么啊,想吓死妈妈啊。”   “妈,你别在黎初遥面前说这种话了!”韩子墨看了一眼已经血色全无,用力紧绷着自己的黎初遥,心里微微有些心疼:“李洛书的朋友就是她弟弟。”   “啊……”韩妈捂着嘴巴,一脸惊讶,眼里又是内疚又是同情的望着黎初遥说:“哎呦,真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孩子就是你弟弟,哎,真是可怜啊。”   黎初遥低着头,没说话。   “既然这样,你就更不应该来找李洛书去你家了啊,小心他把你妈妈也克死。”韩妈说:“你啊就应该和我们家人学学,离那个丧命星远远的,他要是敢粘过来,你就一口唾沫吐过去,叫他滚。”   “妈!”韩子墨的声音里带着无奈,想劝说什么,忽然语气一顿,有些尴尬的出声叫到:“……李洛书。”   黎初遥回过头去,只见李洛书穿着淡蓝色的格子衬衫,白色的七分牛仔裤,干净的像是远离尘世的精灵一般,他单手扶着门栏,静默地望着他们,漂亮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早已习惯有人在他背后这样说他一般。   李洛书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着黎初遥,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找我?”   黎初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转身望着他,轻轻地点头:“嗯。”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韩妈尖锐的声音打断:“谁叫你进屋子的,我不是说过,你只能呆在后院的小屋里,进出只能从花园走吗?”   韩妈拍着身上的衣服,指着门口叫道:“快给我滚出去。”   “妈妈!你干什么呀!”韩子墨也生气了,站起来阻止母亲尖锐的叫声。   “儿子,你干嘛凶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见到你都要输钱啊!哎呦,今天真晦气!”   “妈!你够了哦!”   李洛书没理会韩家母子的争吵,只是依然望着黎初遥,眼神一如既往带着温和与期待。   韩妈拉了黎初遥的手臂一把说:“孩子,我和你说真的,别看他长的像天使就想去拯救他,你要真把他找去你们家,肯定有你后悔的时候。想想你弟弟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不怕吗?”   黎初遥望着她,皱起眉头,再次望向李洛书时,有些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她撇过眼神,微微低下头,眼神的余光,看见李洛书的双脚,缓步向后,一步,两步,转身,然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韩妈得意的笑着:“这才对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真是听不下去了!”韩子墨气地摔了筷子:“只不过是少了两条掌纹而已,至于么。”   “至于!当然至于!”韩妈不服气的反驳:“自从那孩子住进我们家,我打牌就没赢过,每天都几十万几十万的往外输,要知道,他来之前,我可是逢赌必赢的。”   韩家母子两还在争辩,却听见黎初遥忽然出声叫她:“阿姨。”   “嗯?”韩妈转头。   黎初遥抬头,一眼清明,俊秀的脸上满是坚毅和固执,她望着她说:“你不打牌不就不会输钱了?我家楼下的邻居要是早点关掉煤气灶,我弟弟就不会死了。虽然我不知道李洛书父母是怎么死的,但是,事出一定有因,才会造成这样的果,这些错怎么能怪罪到李洛书一个人身上?只是因为一个道士的一句话?这不公平,也不合理,更不科学。”   “你!”韩妈瞪着她:“你这是不相信我了?”   “不,并不是我不相信您,但是我们家并不是迷信的人,也不习惯把自己的过错怪罪到别人身上。所以,我还是会邀请李洛书到我家里去。”   “好,好,你叫他去,叫他去,等你们家出事了你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决定有多蠢了。”   “谢谢您的提点,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黎初遥微微欠身,彬彬有礼道:“谢谢您的款待。”   说完,她转身顺着李洛书刚才出去的门往外走出,韩子墨站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说:“妈,你说她是不是特别正直啊?。”   “正直有什么用,明明就是一个蠢货,以后要害死她一家子。”韩妈瞥眼说。   “妈!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初遥说的对,你为什么把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在李洛书身上呢?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在我们家连话都不敢说,还要人家怎么样啊?你总得给人家留条活路啊。”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李洛书,一和你说他你就和我吵。”韩妈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韩子墨也摔了筷子,心理特别不舒服,他有些担心黎初遥会因为母亲对李洛书的态度而讨厌自己。   黎初遥走出别墅,刚打开房门,屋外刺眼的阳光和炙热的空气像热浪一样像她袭来,她眯了眯眼睛,向前走一步,反手关上房门,屋檐下的阴影处,那抹笔直的身影抓住了她的视线,她转头望去,看见了垂着头站在那的李洛书,他缓缓抬头,望着她的时候,双眼通红,满满的都是感激,他似乎是听见了黎初遥刚才在屋里为他辩解的话。   所以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一行泪水顺着他俊秀光洁的脸颊快速滑落,他慌忙垂下头去,他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只是,当她那么铿锵有力地说:那些不幸,都与他无关,他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时候,他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黎初遥垂下双眼,望向他握在胸口的双手,抬步走了过去,拉起他的手,用力的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搬开,将他手心里的刀片拿出来。刀片锋利的刃已经割破他的手掌,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黎初遥没有像第一次看见他自残那样震惊和慌张,经历这么多事的她已经变的处惊不变了。   她观察了伤口,并没有多深,应该还未割下去就中止了,她掏出口袋里的餐巾纸,压住他的伤口,皱着眉说:“又做傻事了。”   李洛书抿着嘴唇,低着头,难过的说:“初遥姐,你看,等手心的伤口结疤,留下疤痕之后,我就也有感情线了,那样我就不是断掌纹路,不是天煞孤星了对不对?”   “傻子,别人说你是天煞孤星你就是天煞孤星吗?你也太好欺负了吧,下次谁在这么说你,你直接就把口水吐在她脸上,看谁还敢说。”黎初遥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连教训他的语气都带了一点点温柔的味道。   李洛书微微睁大眼,他没想到黎初遥会这样教他这种幼稚的反抗手段,可是一想那些骂他的人被一脸口水恶心的尖叫时的样子,就好好笑。   李洛书忍不住笑出来,脸庞的泪痕还没干,可他就是这样被逗乐了。   黎初遥也笑了笑,然后像从前一样,很随意的邀请他:“要不要去我家?”   李洛书抿抿嘴唇,用力地点点头。   下午四点,太阳正是热的时候,马路上车辆少了很多,人行道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连两边的绿植都被太阳烤的恹恹的,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一个有一个招牌下的阴影。   走在后面的少年忽然停住,用漂亮又明亮的双眼,期盼地望着他的背影说:“初遥姐,我以后叫黎初晨好不好?”   前面的少年身子一僵,也停下了脚步,过了好一会,才又迈开脚步往前走,炎热的空气中传来她的回答:“随便,你高兴就好。”   后面的少年像是得到宝物一般,开心的跳起来,欢快的跑上前去,和前面的少年走在一排。   一路上,他一直用那样高兴又热切的眼神望着她,像是走失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亲人的眼神。   “妈,初晨回来了……”推开家门,黎初遥向屋里叫着。   黎妈连跑带走的从房间出来,憔悴的脸庞在看见李洛书之后瞬间被注入了活力,她开心的将日思夜盼的儿子拥入怀中。   黎初遥望着相拥的两人,垂下眼,轻轻的想,从今天开始她将有一个新弟弟了,这个弟弟比原来的还要漂亮,还要体贴,还要……粘人。 第九章:初晨,独自生活真的好辛苦   那年的高三毕业生,也不知怎么的,流行起了谢师宴,考中大学的学生们一个个排着队请班上的老师吃饭,再叫上亲戚好友摆上几桌,倒也热闹气派,黎初遥在班上的人缘一般,就参加了几个朋友的谢师宴,其中属韩子墨的最气派。   韩妈是个很讲究气派的女人,在市里最好的五星酒店摆上几十座,邀请众亲友前来捧场,拉着韩子墨站在酒店门口迎宾,韩妈一脸春风得意的站在一边,听着来客羡慕的高呼:“韩太太真是好福气啊,儿子生的又聪明又帅气……”   韩家妈妈从头到尾嘴巴都没合上,占尽春风。   黎初遥和林雨绕过人群,走到韩子墨身后戳了戳他的后背,韩子墨转过身来,一脸笑容的望着她俩:“你们来了,快进去坐啊,我给你们留了好位置。”   韩子墨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一改平日里运动男孩的风格,身姿挺拔的站在那,看上去既成熟又稳重,仪表堂堂,英气逼人。   黎初遥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打扮的和新郎官似的。”   韩子墨闻言不由面颊一红,瞪着她嚷:“我做新郎官,你来做新娘子啊?”   “就你?”黎初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不好意思,我才不要小腊肠。”   “……你你你!”韩子墨一下就被戳中死穴,也不管自己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原形毕露的伸出双手就要掐黎初遥脖子,黎初遥几个大步就跑到一边,韩子墨还要迎宾,不能跑去抓她,只能鼓着俊脸,哀怨的瞪着他,不时有老太太,中年妇女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脸,塞给他一个红包。好声好气的说:“娃啊,怎么气呼呼的,来,笑一个。”   “子墨,快点笑,怎么这么没礼貌呢。”韩妈训斥道。   韩子墨扯了扯嘴皮,勉强笑个。   “扑哧,我以为他来当新郎官,原来是来卖笑的啊。”林雨捂着嘴巴嘲笑道:“你看他那样,真有趣。”   黎初遥也笑了,忽然想道一个问题:“哎,他考上什么学校啊?弄这么大的阵势。”   “你不知道啊?他考上的是清大,和你一个学校。”   “……”黎初遥静默了一会,叹气道:“清大都堕落成这样了,连他都能考上。”   “亲爱的,你的嘴巴越来越恶毒了。”林雨中肯地评价。   “谢谢表扬。”黎初遥淡定接受。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进宴会厅,胡吃海喝去了。   三个月的暑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晃眼就过去了,开学前一天,黎初遥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背着一个大包,送她去火车站的李洛书还帮她拎着两个大包。火车站的人流很多,候车的位置早就被人坐满了,黎初遥和李洛书只能站在那等。   “初遥姐,你带这么多东西,一会下车怎么拿的动啊?”李洛书有些担心的说。   “没事的,我拿的动。”黎初遥可不是什么弱质女流之辈,这几个包还真不放在眼里。   黎初遥转头望了眼李洛书,他现在已经住进她们家了,每天陪在妈妈身边,会陪她去散步,会给她端茶,还会向她撒娇,每天妈妈,妈妈的叫着,就像真的黎初晨一样。   有时候就连黎初遥都有些恍惚,她觉得李洛书越来越像黎初晨了,不止说话的语气,动作,连笑起来都很努力的眯着双眼,想笑的和黎初晨一样灿烂美好。   你看,你看,他又这样笑了!   黎初遥皱着眉头问:“你在干嘛?”   可是他却站着笔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着头,眯着眼睛笑:“什么?”   是的,初晨总是喜欢用这个姿势,这个语气说话,黎初遥转过脸:“为什么这样笑?很奇怪啊。”   他原来的笑容就像寒冬里的路灯,在黑暗里,偷偷的照亮着一点点地方,散发着一丝丝温度。可是现在,这种笑容,好假,好勉强。   李洛书身子一僵,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放下,高高抬起的头垂了下来:“黎初晨就是这样笑的啊……”   他只是想变成黎初晨啊……   黎初遥望着他,没说话,火车站的广播里播放着火车的班次,黎初遥乘坐的火车就要开了,她拿过李洛书手中的两个大包一个背前一个背后,一边试重量一边随意的说:“好难看,一点也不适合你。”   李洛书低着头,答应了一声:“哦。”   黎初遥试完了重量,觉得走起来并不怎么吃力,伸手拖起行李箱,准备走了,看着垂头丧气的李洛书,忍不住上前一步,揉揉他的头发:“你原来的笑容就很好看,不要把它藏起来。”   说完她收回手,转身道:“好啦,我要走了。在家要好好照顾妈妈哦。”   李洛书依然低着头,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黎初遥会这样说,她说……她很喜欢他的笑容?   他猛的抬起头来,这时,黎初遥已经走远,快要淹没在人群中,李洛书忽然很想叫住她,真的很想叫住她!   想跟她说!   “初遥姐!”他听见自己这样大声的叫她,这是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叫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刻在胸口的名字用力叫出来。   黎初遥回过头来,只见李洛书站在那,纤瘦的身形不时被人群挡住,断断续续的露出他那张俊俏的脸。   他望着她,双手合在嘴巴,大声的往她喊:“我也喜欢初遥姐!我也喜欢初遥姐的笑容!”   黎初遥挑挑眉毛,虽然没太听清楚他的话,但是看口型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扬起唇角,笑着对他摇摇手。   李洛书站在那儿,紧紧的望着她,直到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垂下眼,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低落啊,就连九月的艳阳天看上去都阴沉沉的。   黎初遥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正是凌晨四点,她在火车站等了四个小时才等到学校来接新生的大巴车,到了学校门口,找到数学系所在的摊位,跟着接新生的师兄先提着大包小包去了女生寝室,师兄人很好,帮她拎了两个大包上四楼,黎初遥自己拎着一个大箱子上去,进寝室放了东西后,又跟着师兄去办了入学手续,才真正算是尘埃落定。   和师兄道了谢后,自己顺着学校的小路往女生寝室走,清大的校园环境非常好,到处种满了枫树,黎初遥想,等枫叶红的时候,这里一定很美。清大的女生寝室是六人间的老式宿舍,一边是上下铺,一边是桌椅柜子,厕所在外面,三四个宿舍合用一个公用厕所,条件并不是很好。   宿舍里已经站了三个人,一个是新生,剪着齐刘海,扎着马尾辫,有点小胖,却胖的不难看。另外两个应该是来送她来上学的父母,她爸妈正爬上爬下的为她擦桌子、挂蚊帐、铺床、整理带来的东西,忙得满头大汗,女孩尴尬的站在那,刚想帮什么忙就被父母制止,新生的母亲叫她的女儿赶快把今天穿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她好把脏衣服洗了,女儿今天就不用洗衣服了。女孩嚷嚷道不用了,人多不好脱。母亲只能作罢。   黎初遥抿抿嘴唇,微笑的走进去,自己打开行李箱,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抹布,用学校领的盆接了凉水,开始擦自己的床和柜子,女孩的母亲问:“你怎么自己来啊,你爸妈没来送你啊?”   黎初遥笑着回答:“我妈妈身体不好,坐不了火车,我爸爸上班太忙了,没空来。”   那母亲特别慈善的说:“我来帮你擦,你擦不干净。”   “阿姨,没事,我弄的好,谢谢了。”黎初遥客气的拒绝。   “没事没事,我帮你弄啊,我一下就弄好啦。”那母亲不由分说的连着黎初遥的桌子柜子也一起打扫起来,黎初遥尴尬的跟在后面,直说,不用了不用了。而那母亲就像是母爱泛滥了一样,手脚麻利的上串下串的收拾。   那母亲的女儿上来拉了拉黎初遥:“没事儿,你让我妈帮你弄好了,你饭卡办了没?”   黎初遥答道“没办。”   “走,我们一起去办饭卡去。”女孩拉着黎初遥跑出宿舍,欢快的说:“我叫柳依依,你呢?”   “黎初遥。”   “你老家哪里的?”   “杭州。你呢?”   “青岛。”柳依依有些胖的脸颊,笑起来异常憨厚而可爱,她搂着黎初遥的手臂说:“以后你又机会可以去玩啊,很漂亮的。啊对了对了,我带了一个IPAD,下了好几部恐怖片,你喜欢看恐怖片吗?等会一起看呀。”   “好呀。”黎初遥很快就被柳依依的热情打动,也表示出自己的友好。   等其它新生到寝室时,她们两人已经好的勾肩搭背了,女生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先来先得。   第一学期过的挺快的,学校的课程排的并不紧张,老师对学生更是放牛吃草,不闻不问,很多学生在试过逃课没有任何惩罚后,逃课的人数和次数开始渐渐增加,柳依依这家伙似乎对钱非常看中,刚开学就开始到处打工,哪里有钱就往哪里钻,有时候还带着黎初遥一起去。   黎初遥自然也很缺钱,母亲的病每天都要吃药,家里住的房子也需要交房租,还有自己的学费,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开销。两人这边发发传单,那边卖卖酸奶,倒也没多少钱,还累的够呛。   柳依依听说摆地摊很赚钱,便和黎初遥提议一起出去摆地摊,听说一个月一两千随便赚赚。   黎初遥心动了,将父亲给的生活费全部拿出来和柳依依一起跑到B市的服装城,进了一大包饰品,手机链,等等这些小东西,开始在天桥上面摆摊,可是生意好像并不像她们想象中的那么好,有时候蹲一个晚上也什么都卖不出去。   柳依依耐性不足,不到两个星期便开始厌烦了摆地摊,把货全部扔给黎初遥,自己又跑去超市卖酸奶了。   黎初遥虽然在学习上顶尖的好,可是在卖东西上确是完全没辙,因为生活费全部套进了货里,弄的她连吃饭的钱都不够。   清大的食堂还挺不错,什么吃的都有,就是价格贵,一到吃饭的时候黎初遥就发愁,因为要找到1块钱的菜还真有点困难,黎初遥捧着饭盒在窗口转了一圈,打了一个一块钱的水煮大白菜,问食堂阿姨多要了点菜汤,一会连汤带饭一起泡泡吃了。赶快吃完好继续出去摆地摊,那么多货卖不掉也真是愁人。   黎初遥就近找了个位置,刚准备吃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叫她,她转头看去,就见韩子墨抱着课本,拨人群跑到她面前,张嘴就控诉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不等我自己到学校报到!我不是和你说了,叫你等我家车一起走吗?你就这么喜欢坐火车啊!”   黎初遥解释道:“你不是跟你爸妈一起来么?我坐你家车感觉不自在。”   “那你到学校以后也不联系我!开学都快两个月了,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白眼狼!”   黎初遥打断他的抱怨:“我怎么白眼狼了,我没事干嘛联系你啊。”   韩子墨见她比自己还大声,气的牙痒痒:“你这家伙,真是无情!我不管,你今天算是给我抓住了,走,陪我吃饭去。”   黎初遥被强拉着,晃晃手里的饭盒说:“我已经打过菜了。”   韩子墨一把抢过她的饭盒,掀开后一脸嫌弃的表情:“怪不得你面黄肌瘦,吃的都是什么,走啦!”   黎初遥扭不过韩子墨,只能跟着他走,韩子墨拽着他到学校门口的一个小饭店,找了个包厢坐下,一连点了好几个菜,他还像以前一样奢侈,一个人吃饭,也弄个十菜一汤。   “你不是在数学系么?我怎么找了一个月也没找着你啊?”韩子墨趁着菜还没上的空档问。   黎初遥说:“我那知道,我天天都在教室上课。”   “不可能啊,你们教室我都去过好几次了,怎么都没见过你。”   “我哪知道,你人品不好呗。”黎初遥撇他一眼,可没好意思说她经常逃课跟着柳依依出去打工。   服务员陆续把韩子墨点的菜端了上来,韩子墨热情地招呼黎初遥吃,黎初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默默的打开饭盒,吃着自己在学校食堂打的饭菜。   “哎,你怎么还吃这个啊!”韩子墨有些恼火:“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吃怎么办,倒掉么?”黎初遥说:“我可不像你,有钱人,专门浪费粮食。”   “你这家伙真是。”韩子墨刷的一下站起来,凑过去抢过黎初遥的饭盒,放在自己面前,就着饭盒里的勺子啊呜啊呜的吃起来,几大口就吃的精光。   黎初遥瞪大眼睛:“你干嘛呀?”   韩子墨塞着一嘴的食物,指着饭桌上的菜说:“我吃了你的饭,你得吃掉我的,你可不能浪费食物。”   “你还给我!”黎初遥上前去抢。   韩子墨嘴巴大张,迅速的拨动着勺子,把饭盒里的饭菜全部扫进嘴巴里,鼓着嘴,敲着空空的饭盒当当的响。   黎初遥被逗笑了,嗤笑道:“噎死你。”   韩子墨嚼了半天才把嘴巴里的东西都吃完:“喂,轮到你吃我的饭了。”   “真是的,点这么多,我哪吃得掉。”黎初遥只能在他殷切的眼神下,拿起筷子,‘勉强’的享用韩大少爷的大餐。   韩子墨单手托着下巴,微笑的看着她吃:“让你吃就吃,这么多废话。”   吃过饭,韩子墨揉着肚子说不舒服,黎初遥问他怎么了,韩子墨皱着眉头说:“你那饭盒里的饭都快冷了,吃着能舒服么。”   “谁叫你要抢我饭吃的!”   “哎呦,不行,肚子疼!快走快走。”韩子墨催促着黎初遥,掉头就跑。   “干什么呀?”   “回家上厕所!”   “男生宿舍在那边!”   “哎呀,你跟我走吧。”韩子墨一把拉过黎初遥,往饭馆后面的一个巷弄里跑去,没跑几步就跑到一幢老公寓楼前,一溜烟就上去了。   黎初遥跟在后面走着,走到三楼看见门开着,便走了进去,一进门便客厅,里面装修的挺简单的,只铺了地板,客厅的家具看上去都是崭新的,墙上的液晶电视干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香槟色的真皮沙发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几件外套,茶几上堆着一大摞崭新大一教科书。客厅的两边连着三个房间,黎初遥伸头看了一眼,三个房间里也只简单的放了几件家具,也是全新的,一个房间摆满了男生的衣物,黎初遥猜想,那应该是韩子墨住的房间。   厕所传出一阵动静,黎初遥回过头去,只见韩子墨从里面出来,见着她就开始抱怨:“黎初遥,我算是发现了,我见到你就没好事。”   “那你还找我干什么?”黎初遥顶了回去。   韩子墨被一怔抢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嘟囔道:“我不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嘛,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我不找你找谁。”   “谁让你没事要和我考一个学校,降低我档次。”转身走到那看着就很软乎的真皮沙发上坐下,顺手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晃悠着双腿笑眯眯的望着他。   “你你你!你会说人话吗?你不气死我你就不高兴儿,是吧。”韩子墨被气的抓狂,走过去扯开她怀里的抱枕:“不许抱,这是我的。”   “小气。”黎初遥撇他一眼,拍拍手,瞅着四周问:“你一个人住在这啊?”   韩子墨点头:“是啊,我们宿舍6人一间,其中有三个男生天天晚上不洗脚,臭都臭死了!怎么住啊!只能让我爸给我在学校边上买个房子啊。”   黎初遥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说起买房子就和买白菜一样简单。要知道她家自从烧掉之后,都快两年了还在租房子住,看他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好想抽他!   “干嘛?你那是什么眼神”韩子墨问,还不等黎初遥回答就恍然大悟的说:“哦,你羡慕啊!”   黎初遥切了一声:“我才不羡慕。”   “羡慕就直说啊,我们关系这么好,我可以让你一起来住啊,反正我这里房间多。”韩子墨说着说着就来劲了,真觉得让黎初遥也住进来是个好主意,他拉起她的衣袖,拉她到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说:“你看这间怎么样,还蛮大的,还带阳台,阳光也好,这间让给你住啊。”   黎初遥看了看,房间里配备着一张大床和桌椅书柜,粉白的墙壁,柔美的窗帘里还藏着一个飘窗,没事的时候坐在飘窗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应该很惬意吧。   “怎么样,不错吧?”韩子墨卖力的推荐着。   “是不错。”黎初遥点点头:“不过,我可不想和男人同居。”   韩子墨愣住,俊脸刷的红了起来,连连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什么同居啊!我的意思是合住合住啦!我一个人住这里很无聊,你能住过来我们可以做个伴,再说你住6人一间的女生寝室也很难过啊,而且一到11点就断电了,会很无聊啊,我这里又有电视又有电脑……”   黎初遥看他那慌忙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你激动什么啊,和你开玩笑的啦,你这里蛮好的,不过咱俩住一起总是不太方便,还是算了。”   “哦。”韩子墨像泄了气的皮球,瘪瘪的应了声。   黎初遥抬手看看手上的手表,已经快7点30了,再不出去摆摊,好位置就要被人占光了,她走回客厅拿起书包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啊?”韩子墨跟在后面问。   “我去摆地摊。”黎初遥倒也没回避,如实回答。   “这么冷的天出去摆什么地摊啊,能赚几个钱。”韩子墨跟在黎初遥身后出了门。   黎初遥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几个钱也是钱好不好,你以为几个钱好赚吗?你一天到晚花那么多钱,有一分是自己赚的吗?你知道赚钱多难吗?几个钱,说的这么容易,你赚给我看看啊。”   “你这么生气干嘛呀?”韩子墨被她这么一凶,有点莫名其妙:“我不就随口说说,赚就赚啊,我赚给你看,不就摆地摊嘛,有什么难的。”   “说的容易,你去摆试试,我看你能赚到几个钱!”黎初遥接口。   “去就去,能有多难。”韩子墨不禁激,黎初遥一说就挺身道:“我好歹也是学国际贸易的,摆摊,简直是大才小用。”   “你别后悔。”黎初遥好心的提醒一句,可韩子墨不听,非拉着她去寝室取货,然后去商贸城卖,韩子墨一出校门就想打车,被黎初遥敲了一下头:“还没赚钱就想花钱!你知不知道打车过去最少要三十块,给我坐公交!”   “啊,公交?”韩少爷苦着脸,一脸不情愿。   “不坐你就回去哈。”黎初遥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就上了公交,韩子墨犹豫了一秒秒,也上了公交车,刚上去他就后悔了,车厢里满满的都是人,还因为是空调车,窗户紧闭,热的让人想脱外套却伸不开手,韩子墨因为比黎初遥晚上车几秒,所以落在她后面,其实也没差多远,只有几步的距离,可就这几步的距离,让他怎么挤也挤不过去。   他只得放弃的站在那,前后左右都贴着他站着,和这么多陌生人近距离的站着,让他全身都不舒服,公交车一个大转弯,韩子墨的身子不能自已的往右边倒去,他使劲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压在别的乘客身上,可身后的乘客却毫不客气的压在他身上,韩大少一脸痛苦地皱着眉,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挤成纸片了!   黎初遥虽然也被挤的够呛,可看见韩子墨那张纠结在一起的脸,就忍不住偷笑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总算到了新街口,韩子墨几乎是被人流挤下车的,脚落地半天都找不着北,晕晕乎乎的被黎初遥拽着走。   两人到了天桥上,把货物摊开,并排蹲靠在桥栏上,韩子墨他冷地直往手上哈气:“黎初遥,你说我们面前要是没这摊东西,再放个碗是不是还蛮像要饭的?”   “要饭?就你这样要饭是要不到钱的。”黎初遥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韩子墨说:“卖身的话倒还值几个钱。”   韩子墨听她这么说,一张方才还冻得快变成冰块的脸转眼就像洒了春雨,瞬间获得新生,他笑着她身边靠:“卖身?卖身好啊,就卖给你。”   “走开走开,你别挤着我,我可没钱。”黎初遥挑眉,把他往旁边推推。   “挤挤暖和,我快冻死了。”韩子墨不管黎初遥怎么推他,就是往他身边挤,像是要把刚才在公交车上被挤的份都在她身上讨回来一样。   黎初遥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挤着自己。   “买不买人家嘛。人家好便宜的,十块钱还包邮哦亲。”韩子墨靠在黎初遥身上,努力地装出一幅卖身的样子。   “买,当然买。”黎初遥被他逗笑了,忽然抬起手抚上韩子墨的眼睛。   韩子墨愣住,她的手指冰冰凉的,却让韩子墨连呼吸都停住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孩,却没想到,只是这样微微的靠近,就能让他的心跳的像闪烁的弥红灯,这一瞬间,连天桥上冷冽的寒风都伤不到他分毫,因为他的血液是沸腾的,他的心是火热的。   “不知道这么漂亮的眼睛里割出的眼角膜是不是能卖贵一点。”黎初遥的手指慢慢向下,按在他的胸口,有些惋惜的说:“这年头肾不值钱,听说只够换一个手机,不过心脏的话应该贵一点吧。”   “……”韩子墨火热的心,瞬间又被寒风冻住,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黎初遥见他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生气了,我开玩笑的啦。”   韩子墨扭头不理她,连身子都往一边靠靠,不和她挤在一起了,黎初遥跟过去,主动贴着他:“哎呦,我们韩少爷长的这么帅,我怎么舍得把你拆开来卖呢,肯定是整着卖更值钱嘛!”   韩子墨刷的一下站起来,哇哇叫着扑上来掐她:“你这家伙,太坏了!你就这么对我?”   黎初遥扭着身子往后退,笑着说:“好啦,好啦,不卖了,不卖了,我自己收着好好疼行了吧。”   “谁要你疼啊!”韩少爷暴怒!气恼地蹲回原处,带上军绿色棉衣帽子,一句话不说的盯着路人,寒风吹动他帽子上的绒毛,被冻得彤红地脸不断地往衣服里缩、缩、缩,恨不得整个头都缩进镶着毛边的帽子里。   黎初遥叹了一个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那,给你。”   “什么?”韩子墨特别委屈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递在他眼前:“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吧。”   韩子墨哼了一声,扭过说:“我不要喝白开水,我要喝奶茶。”   黎初遥缩回手:“不要算,你冻着吧。”   韩子墨见她真要放回包里,连忙上前抢过杯子,不着声不着气地打开杯盖,按了下杯口的钮,将里面冒着热气的水倒在杯盖里,一口喝下去,身子瞬间就像是注入暖流一般,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了,眯着眼睛说:“啊,复活了,复活了,好暖和。”   黎初遥看他那夸张的样子,好笑地摇头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受罪了。”   韩子墨喝了热水心情好了起来,又变的活跃起来:“我才不走,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是啊,是啊,快给我看看你的实力吧,我也期望奇迹发生啊。”黎初遥忍不住翻白眼,她真的很想把这些货全部清掉啊!   韩子墨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跑了出去,黎初遥好奇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在天桥上的各个小摊上分别驻足了一会,然后跑回来,将黎初遥的货物一起打包一收,拉着她起来:“走吧。”   “干嘛?”   韩子墨笑:“今天晚上收工,明天再来。”   黎初遥叫:“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卖出去。”   “像这样卖你是永远卖不出去的,走啦。”韩子墨一脸神秘的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别管,你先拿着这些去我家,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回来找你。”韩子墨将家里钥匙丢给黎初遥后,转身就跑了。   黎初遥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只能听他的话去他家里等着,她看了大半个小时电视后,就听见韩子墨在门外敲门,跑过去打开一看,那家伙拎着大包小包跑回来,刚进门口就把东西往地下一丢,大喘气道:“累死了,你快看看我买了什么。”   “你买的什么呀?”韩子墨笑的一脸神秘,黎初遥蹲下身,打开大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包装纸和亮片水晶绢花这些装饰物。黎初遥疑惑的问:“你买这些干嘛?”   “哎,这都不懂还想做生意。”韩子墨摇头道:“我刚去天桥地摊都看了一遍,发现你们卖的玩意都差不多,基本都是手机链啊,破袜子破围巾破帽子什么的,而且连款式都差不多,这样你怎么能有竞争力呢。”   “做生意嘛,一定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韩子墨一脸做生意我最拿手的样子说:“所以我们现在,就开始把我们的货包装成独一无二的的货物吧!”   “就靠这些?”黎初遥有些不相信指着地上的那些装饰物。   韩子墨点头,激动的把东西都拖到客厅,把黎初遥的货全部倒出来,开始给女士棉袜加两个毛毛球,给单调的毛线帽串几个柳丁或亮片,白色的绢花缝在丝巾上,他随意的发挥着,任何普通的地摊货从他手里过一遍之后,瞬间就变得又独特又好看。黎初遥都愣住了,韩子墨推她两下:“别偷懒啊,我弄好的你用塑料包装袋包装一下,一定要挂一点韩文日文的吊牌上去哦。”   黎初遥点点头,将他弄好的东西都小心折好,再将原来的吊牌上贴上可爱的图案,然后放进透明的包装袋里,一个个的堆放整齐。   两人一个缝,一个装,时间一点点流逝,等他们弄完大半的时候,韩子墨伸伸懒腰说:“好累啊,不弄了。”   黎初遥指着剩下的一点货物说:“就还剩一点了,弄完吧。”   “不用,这些就这么卖。”韩子墨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是说我怎么这么困,都这么晚了啊,睡觉睡觉。你晚上也别走了,就在这住吧。”   “不了,女生宿舍还没关门呢,我还是回去吧。”黎初遥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你干嘛非要回去呢,你回去我还得送你还得走回来。”韩子墨说:“你就在我这住吧。”   “你不用送我啊,我自己回去就是了。”黎初遥将东西一点点的理好放进大帆布包里:“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韩子墨跟在后面叫:“好啦,我送你啦,送你。”   “真的不用送了。”   “你是女生哎,我怎么可能放心你走夜路。”   “有什么关系,我都习惯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出了楼道,凌晨的夜晚更是冷,黎初遥一出来就冻的打了个寒颤,韩子墨立刻说:“你看吧,冷吧,所以说住我哪里多好。”   “你干嘛这么想我住你家啊?”黎初遥在寒风中抖着声音问。   “我一个人住很无聊啊。”韩子墨的声音有些委屈,眼睛殷切的望着她:“你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啊,陪我一下有什么关系。”   黎初遥转头,望着他有些落寞的脸说:“你不要装的这么可怜啦。”   “我本来就很可怜嘛。”   “好啦,好啦,下次去住好了吧。”对于韩子墨,黎初遥还真有些硬不下心来。   “真的哦!”韩子墨的俊脸瞬间亮起来,好像刚才的落寞都是假的一样:“你说的,一定要去哦!”   “是啦。”黎初遥不耐烦的答应。   昏暗的灯光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并排走着,没一会,高个子的人将矮个子身上的大包裹抢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身影,慢慢远去,寒风中偶尔能听见两句细碎的拌嘴声,清脆地,欢快地。   黎初遥扛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室友们大多已经上床休息了,只有柳依依还坐在座位埋头抄着什么作业,她见黎初遥推门进来,抬头招呼道:“回来啦?今天收获如何。”   黎初遥摇摇头:“啥也没卖出去。”   “干脆半价甩出去算了,看着这包东西都烦,坑死我了。”柳依依也有些愁了。   “半价甩估计都没人要。”黎初遥将东西方下,打开包包,想从里面摸出自己的保温杯喝口水,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杯子呢……”   “哎,黎初遥,你弟弟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柳依依说:“我一晚上坐在这里就光给你接电话了。”   “哦。”黎初遥点点头,站起身来,拿书桌上的马克杯重新倒了杯水,捧在手上,低头吹着热气。   柳依依问:“你不给他回一个过去?”   黎初遥摇头道:“不了,太晚了,家里人估计都睡了。”   柳依依有些羡慕地说:“你弟弟真好,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我那弟弟,我打回家叫他接他都不接。”   黎初遥笑笑,没搭话,她休息了一会,起身脱下外套,拿起洗漱用品去外面公用的水池洗漱去了,刚洗到一半,就听见柳依依在寝室叫她:“黎初遥,你弟电话!”   黎初遥放下擦干手,转身回到寝室,寝室里已经熄灯了,黑漆漆的一片,就着走道上的灯光走到阳台窗边的电话旁,接起电话:“喂。”   “喂。”电话那头,响起李洛书的声音:“你刚回来啊?”   “回来一会了,妈妈睡了吗?”   “睡了。”   “爸爸呢?”   “爸爸今天晚上值班。”   “又值班啊……”黎初遥有些担心的说:“他这个星期都值了三个大夜班了吧,身体吃得消吗?”   “爸爸说他不累。”李洛书如实报告。   “怎么可能不累,天天加夜班。”黎初遥有些担心。   “你不也是么,天天出去摆摊。”李洛书在那头,似乎也有些担心她。   “我不累啊。”黎初遥嘟囔着说:“就是卖不出去。”   “还没卖出去啊?”   “嗯。”   “姐,你是不是进的货都很难看啊?”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李洛书连忙辩解:“没有啊,只是你平时自己穿衣服都和男生一样,怎么卖的好女生的东西。”   “看你这话说的,完全就是不相信我。”   “没有,真没有。”   “行啦,我知道你没有。我先挂了,我洗脸洗到一半,水等下冷掉了。”黎初遥打断他,她没穿外套,站在那和他说了几分钟,已经冷得受不了了。   “哦……你先挂吧。”李洛书的声音有些恋恋不舍,但却依然体贴。   “嗯,晚安。”黎初遥说就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清俊的少年蜷缩在沙发,他低着头,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话筒,话筒里传出“滴滴”的占线声,可他还舍不得挂,他维持着那个姿势,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姐,你什么时候放假……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天,黎初遥跟着柳依依去超市做了一天榨汁机促销员,负责人六点半才放她们下班,两人拿着微薄的日薪坐着公交车回学校,柳依依一路上板着手指算着她这个月的收入,算完后有些郁闷地抱怨:“黎初遥,你说,我们这个月,卖完香烟卖酸奶,卖完酸奶卖方便面,又发传单又当礼仪的,折腾来折腾去,还没赚到800块,我时候时候才能存够钱买手机啊。”   黎初遥倒是淡定:“再存七个月不就够了。”   柳依依哭着脸叫唤:“我等不及了。我想要手机啊,手机!啊,对了,初遥,我听说学校期末考试的一等奖学金有5000块呢!你入学成绩好像排前十吧,有希望竞争一把啊。”   “那是必须的。”黎初遥一脸坚定,和钱有关的事,她是绝对不落人后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下了公交,沿着校园的小路往女生寝室走,绿荫葱葱的小道上不时有一对对校园情侣牵着手走过,柳依依有些羡慕,她抬手勾起黎初遥的胳膊,小鸟依人的靠在她身上,好像她就是她的男朋友一样。   两人走道寝室楼下,忽然一个黑影从路边冲出来,挡住她们的去路,柳依依一向凶悍,凤眼一抬就想骂人,可话刚到嘴巴,就愣住了,两眼直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男生,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啊,好帅……   柳依依不自觉地直起身子,放开勾着黎初遥的手,含羞带却地望着他。   那男生倒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一脸怒气的盯着身边的黎初遥:“骗子!”   黎初遥歪了歪头,疑惑:“什么?”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摆地摊吗?你人呢?”   “这不才刚7点,现在去正好啊。”   “我找了你一天了,你这家伙,连个电话号码都不留给我。”韩少爷生气了,他和傻子一样在女生寝室楼下等了半天。   “我不在寝室,你打也没用,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你家找你的啊。”黎初遥顺毛摸道:“你再等一会,我上去拿了东西马上下来。”   “快点去!”韩子墨一脸不高兴的催促道。   黎初遥点点头,连忙往寝室楼上跑,柳依依也跟着上来:“哎,黎初遥,那男生是谁啊?长的好帅,超级帅的啊!我们学校居然还有此等尤物,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怎么勾搭上的啊?”   “他是我高中同学,长的帅吧,当年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可惜啊,就是没女生追他。”黎初遥笑着说。   “为什么?这么帅,为什么没人追?”柳依依奇怪的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总是有什么原因吧,你懂的。”黎初遥一副不好多说的样子。   柳依依停住脚步,心中暗暗猜想,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黎初遥走在前面,嘴角偷偷露出一抹坏笑,韩少爷啊韩少爷,凭柳依依这广播一般的传播速度,估计您在大学期间也别想找到女朋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累的身体,却因为偷偷的欺负了一下韩子墨,就变得轻快起来了。   黎初遥背着巨大的帆布袋,冲下楼去,远处,那站着笔直的韩子墨还一脸不耐烦地再等着她,看见她出来就走过去,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抢过她的大包,两人又坐上公交,往商贸城去了。   今天晚上,果然如韩子墨说的一样,生意好了起来,韩子墨站在天桥上,卖力的叫卖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日韩代购来的的小饰品呐,只卖一天,卖完就没啦。”   “真的是韩国代购来的?”   “是啊,我上周去的,随便买了一点,赚点机票钱啦,哦,美女,这个围巾你带太漂亮了!”   “我看这个和前面的小摊上的好像啊。”   “你看错了那,那种便宜货我这里也有啊,你看你看。”韩子墨翻出没加工过的围巾给那女生看:“这种你要,十块钱一条拿走。”   那女生比较了一下,一个是镶着水晶珠子的围巾,一个是普通的,她犹豫了半天,还是要了那款带珠子的:“这个多少钱?”   “80。”   “这么贵?”   “不贵了,你看这珠子,都是水晶的哦,这么亮,而且全是手工镶上去的,你看你看,排列的多整齐,手工多细致,你去哪里买啊,整个商贸城就我这里有,不信你去转转。”韩子墨一副诚恳到不行的样子继续忽悠着。   黎初遥默默地捂脸,还手工细致,她镶这条围巾的时候都快睡着了好不好。这家伙,简直是个大奸商!   一晚上,黎初遥就见韩子墨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了一个又一个女生,一个负责卖,一个负责收钱找钱,倒搭配的也默契,到十一点收摊的时候,黎初遥发现,他们两居然已经卖了不少货物,连没装饰过的货物都卖掉不少。   她兴奋的点着钱,简直快开心死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韩子墨凑过来邀功。   黎初遥使劲点头:“厉害厉害!”   韩子墨听到她的表扬,整个俊脸都笑开了花:“赚了多少?”   “我算算。”黎初遥闭上眼睛心算道:“刨去成本,毛利估计在140块左右。”   韩子墨特别失望的说:“啊,才这么点钱?”   “拜托,很多了好不好,要是每天都生意这么好,我就发财了。”黎初遥捏着钱包一脸笑容,韩子墨看着她笑,心里也特别高兴,原来赚到钱能让她这么开心啊。   韩子墨放下手中收拾的小物品,凑过去道:“以后我每天都来帮你卖好不好?”   “你不怕冷啊?”   “其实,也不是很冷。”韩子墨笑:“而且,我觉得摆地摊很好玩哎。”   “是吧。”黎初遥笑:“我也觉得。那我要付你工钱吗?”   “说工钱多俗气啊,再说,本少爷是缺钱的主么?”黎初遥一听他不要钱,要当义工,又开心了。   “不过。”韩子墨话锋一转:“黎初遥,我跟着你在寒风中吹了这么久,给你创造了这么多的营业额,你怎么说也得谢谢我不是?”   黎初遥撇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说吧,要我怎么回报?”   “嗯,我还没想好,这样吧。”韩子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呐,你先拿着我的手机,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省得每次找你都找不到。”   “我还是给你钱算了。”谁知道这家伙会要求什么。   “我不会要求太过分的,我保证,我发誓还不行。”韩子墨拉过黎初遥的手,将手机塞进她手里:“最多要你陪我吃顿饭,这样行了吧?”   “那你打去寝室约我好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我白天打到寝室你在吗?谁知道你又跑去哪里打工。我手机放你这一下怎么了?很占地方吗?”韩子墨眼看着又要发脾气了,黎初遥连忙将手机收到口袋里:“好啦,好啦,我先拿着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韩子墨笑了,继续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他收拾着收拾着眼角的余光就看见天桥下面的冰激凌店,店里的广告牌上写着,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韩子墨的俊脸一下亮了起来,他捣了捣黎初遥:“哎,黎初遥,请我吃哈根达斯吧。”   黎初遥手上的动作一停,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少爷,我们今天一共才赚了140块。”   “我知道呀。”韩子墨点点头,依然笑面如花:“正好可以买2个球的。”   黎初遥闭上眼睛,使劲的压抑住自己想上去抽他的冲动,手抖了抖道:“你还是别跟着我摆摊了,我养不起你。”   说完,她背起包包往前走,韩子墨连忙跟上:“你这家伙,真抠门。”   “你这家伙,真烧钱。”   韩子墨跺着脚道:“我怎么烧钱了?这么冷的天,我都快冻成冰块了,请我吃个宵夜怎么了?”   “冷你还要吃冰激凌!”   “店里面不是有空调嘛。”   “烦死了,走开啦!”黎初遥终于忍不住,一拳揍了过去,韩子墨惨叫的控诉:“你这家伙,真冷酷,真暴力!”   到公交车站牌韩大少吵着要打车回去,又一次被黎初遥无情否决,韩少爷苦着脸被拉上公交,还好 夜班车上的人很少,车厢里有大把空位,两人挑了后面的位置并排坐下,累了一晚上,谁也没力气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着。随着车辆的启动、靠站、又启动,摇晃着脑袋。   随着车辆的又一次靠站,黎初遥觉得肩头忽然微微一重,转头看去,只见那人已经睡了,头颅就搁在在他肩上,下巴上长出了短短的胡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圈淡淡的阴影,调皮的刘海随着车身的晃动一点点的掉下来,盖住清俊的眉眼,嘴唇因为吹了一夜的寒风,裂了几条白口子。   黎初遥静静的看着他,缓缓的皱起了眉头,心下想着,下次还是别带他来了吧,这家伙细皮嫩肉的,别冻坏了。   忽然,他紧闭的双眼毫无预计的睁开,直直地与她对视,让黎初遥心中猛地漏跳一拍,像是做了坏事一样,连忙别开眼,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她死死的扭着头,他依然靠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我很帅吧?”   “什么?”   “不然你干嘛偷偷看着我?”   “谁看着你了?”黎初遥地脸更红了,瞪着他说:“你不自恋会死啊?”   “哼”韩少爷不高兴地扭头道:“你夸我一句会死啊。”   “笨蛋……”   虽然不会死,但是就是夸不出来啊。   两人都死死的扭着头,一个望着左边,一个望着右边,互相不搭理对方,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偷看对方。   这一刻,好像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经过一晚上的寒冷和风吹,慢慢开始变化了,发酵了。 第十章:初晨,是你回来了么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期末考试越来越近,黎初遥和韩子墨的每日摆摊计划只实施半个月期就暂时搁浅了,黎初遥开始进入复习状态,每天晚上泡在图书馆里学习,向着一等奖学金冲刺。而韩子墨自然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去摆摊。   学校的图书馆平日里没什么人,一到快考试的时候,就变成一位难求,黎初遥有时候去晚了找三层教室都找不到位置,她也不好意思把那些占了座,却没来的人的书移开。   每到这时候,韩子墨就像个招财猫一样在脑中出现,一直挥着手说:到我家来,到我家来,我家清静。   到我家里,到我家来,我家电齐全,带网线,24小时提供热水。   黎初遥使劲拍拍脑袋,将幻想出来的招财猫从脑中赶走,埋头继续苦读。口袋里的手机不时的亮起来,可黎初遥开了静音模式,自然是理都不理。   等她从图书馆出来,才打开手机看一眼,基本上都是韩子墨发的短信,这手机其实她早就想还给他了,可是他总是有无数个理由退再塞回来,然后每天无时无刻,乐此不疲的骚扰她,给他回了个短信后,没到三十秒,他的电话就来了。   一开口自然是毫无新意的指责她冷酷,都好几天没和他见面了。   黎初遥自然说自己忙着复习,韩子墨在电话那头打滚,非要叫她出来吃宵夜,黎初遥扭不过他,答应他明天晚上去,他才作罢。   回到寝室,室友们都在各忙各的,马上要考试了,寝室里的气氛也挺紧张的,黎初遥走到寝室最里面的位置上坐下,将书包里的高数拿出来,换了英语书进去。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柳依依坐在她旁边问。   “还行吧。”黎初遥回答。   “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啊,是不是我逃课逃的太多了。”柳依依苦闷的抓头:“下学期可不敢这么逃课了。”   “嗯。”黎初遥点头,大学的课程确实难,平时学习又不抓紧,到考试的时候真有些玄。   “对了,黎初遥,我这有份好差事你干么?”   “什么好差事?”   “寒假给2个小学生当家教,一小时100,一天4个小时,我算了下,一个寒假可以赚七千多块钱呢,比你摆地摊强多了。”柳依依说:“本来我是想自己做的,可是我妈非叫我回家过年,怎么样,你做不做?”   “嗯……”黎初遥有些为难的低下头,这价钱确实挺高的,她也很想做,只是她也想回家看看妈妈。   柳依依见她为难,便说:“你要不想做我就回了,没事儿。”   “不不,你先别回,我考虑一下。”   “行,你考虑好告诉我吧。”   黎初遥点头,考虑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做了,毕竟这种薪酬高的兼职不是随便能遇到的,而且家里欠了这么多外债没还,自己赚点钱,能还一点是一点,总比欠着别人的,心里不安。   黎初遥决定了之后,就告诉了柳依依,柳依依爽快的为她联系了几个孩子的家长,第二天又带她去面试,黎初遥的高考分数一报出来,再加上清大的招牌,家长们自然是满口答应。   晚上,黎初遥没等李洛书,自己主动打了电话回家,电话是黎妈接的,黎妈的声音听着很有精神,状态似乎不错,她在电话里问黎初遥什么时候放寒假。   黎初遥说了时间,又把寒假要留在学校打工的事告诉她,黎妈有些不同意:“你这孩子,掉进钱眼了,大过年的打什么工啊,赶快回来吧。”   “妈,我这是提早接触社会,对自己有帮助的。”黎初遥说:“再说了,这次薪水真的蛮高的。”   “废话,大过年的,不出高价谁给他们家孩子补习啊。”黎妈说话依然利索明快,让黎初遥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一些下来。   “妈,那些家长说大年三十到初七那几天放假的,我到时候回去好不好?”黎初遥好声好气的问。   “哦,过年能回来啊,那你去呗。”黎妈听她说过年能回来便同意了,黎初遥刚想说话,就听见黎妈不耐烦的说:“哎呀,别动,我和你姐还没说完呢,一边呆着去。”   “你弟哦,一见你打电话来,就不得了了,作业也不写了,眼巴巴在这等着。”黎妈似乎又抢回了话筒,继续和女儿唠嗑:“你说你弟弟怎么就这么粘你呢,像话吗?”   黎初遥笑:“他打小不就粘我嘛。”   “是啊,是啊,我还记得他4岁的时候,你刚上小学,他在家里找不到你,哭的哦,房顶都要震塌了,没办法,我天天抱着他到你教室外面转,指着你说,看呐,姐姐在里面上课呢。他就不哭了。”   “我记得呢。”黎初遥握着电话,微微地笑着,小时候的那个画面清晰的想起来,那时候弟弟长的特别漂亮,妈妈抱着他站在窗台上,他全身贴着玻璃,用葡萄般的大眼睛往里面看,看见她就开心的姐,姐的叫。   “遥遥啊,妈和你说,你弟今年期末考居然考了全校第一哎。”黎妈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骄傲:“哎呦,我就说嘛,姐姐这么聪明,弟弟怎么可能是笨蛋呢。”   “是啊,是啊。”黎初遥一直微笑着听妈妈说着。   “你看,你一出去上大学,你弟成绩就突飞猛进了,我就说,以前就是你太惯他了,什么题目不会张嘴就问你,问完就忘记了,你看他现在,他没人问了,自己去学去研究,这成绩能不好吗?”   “是是是,是我太惯他了。”黎初遥低着头说。   “哎呦,好了啦,给你给你,等不及的啊。”黎妈似乎又被身边的人打断了,不耐烦地说着,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李洛书的声音:“喂,姐。”   “嗯,弟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弟弟,这么顺畅,这么轻易的就叫出口了,几个月前她还那么排斥他替代了黎初晨。   “你寒假不回来吗?”李洛书在那边问。   “也不是,回来晚一点吧。”   “那是什么时候呢?”   “估计2月21号吧,肯定会回来过年三十的。”   “哦……那还有好多天哦……”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失落。   “很快的啦。”黎初遥在心里算了算:“也就还有十七天而已啊。”   “嗯。”李洛书轻声答应。   “哎,对了,妈妈怎么会以为你的成绩是初晨的,难道她现在已经糊涂的字都不会认了?”黎初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即使是李洛书考了全校第一,那成绩单上的名字也应该是李洛书的啊。   “我改名字了。”李洛书的声音很小,好像是深怕房间里的黎妈听见一样:“我一进高中就改名字了。”   “呃?”黎初遥愣住。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要当黎初晨。”李洛书还在电话那头,轻声说:“现在班上的同学,老师,都叫我黎初晨,姐,我已经不叫李洛书了。”   “……”黎初遥握着电话,久久不能言语,过了好一会才问:“这样……真的好吗?”   “嗯,很好啊。”黎初晨说:“能当姐姐的弟弟,爸妈的孩子,真的很好啊。”   “你不会……难过吗?”他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人叫他李洛书,那天在大火里烧死的人,似乎变成了李洛书,只是,那个叫李洛书的孩子,没有一场风格的葬礼,没有人为他哭泣,他就这样,就这样,被放弃了,消失了,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不会。”黎初晨的声音都像是很努力的在笑:“我喜欢当姐姐的弟弟,我喜欢姐姐和黎初晨的所有回忆,我喜欢,真的。姐,我不难过,只要想起你,我就一点也不难过。”   黎初遥也不知道怎么的,眼圈就那样湿润了,心里酸酸的,这一瞬间,她真的很心疼这个孩子,真的心疼这个完全放弃自己变成黎初晨的孩子,她很想和他说:不要这样,李洛书也很好,李洛书也有很多人喜欢。   可是……可是,她却自私的想,就这样吧,就这样。   她想要的孩子,确实是黎初晨啊……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柳依依在寒风中控诉着学校的变态,大一第一学期本来只有8科考试,2天考完不就结了么,可学校非要考2门,休息2天,再加周末,一下就将考期拖至10天。   柳依依郁闷地说:别的学校都已经放假了,就清大,要比别人晚一个星期。   黎初遥倒是无所谓,反正晚放假她也不能回家,早放假她也不能回家,不过林雨她们确实已经放假了,连高中生都放假了,昨天晚上黎初晨打电话的时候就说已经放寒假了。   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已经习惯将李洛书叫成黎初晨了。   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他变成他的事实了吧。   第一场考的是高等数学,黎初遥的拿手好戏,卷子并不算难,她做的很顺,柳依依就可怜了,她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文盲,两眼一码黑,什么都看不懂,看黎初遥奋笔疾书的样子,简直快羡慕死了。   收卷后,柳依依哭丧着一张脸出来,看见黎初遥就忍不住下狠手掐她两下:“我心里不平衡啊!我们明明逃了一样的课,为什么你会做一个我不会做呢?”   “这个,我认真复习了。”   “我也认真复习了。”   黎初遥抓抓脸颊,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柳依依像幽魂一般念念碎道:“怎么办,第一门就不顺,后面估计都得挂啊。”   “不会的啦。”黎初遥宽慰道:“别难过了,要不,中午我请你出去吃炒菜?”   “算了,还是我请你好了。”柳依依控诉道,每次她说请客吃饭,都扣扣索索的样子,让人恨不得自己掏钱买单算了。   黎初遥和柳依依正争执着由谁请客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黎初遥还没接,柳依依就说:“肯定又是招财猫打的。”   因为韩子墨最近出现的频率,连柳依依都不能忽略了,每次一打电话来就一直说:来啊来啊,我请你们吃饭。   来啊,来啊,我请你们看电影。   来啊,来啊,来我家玩。   诸如此类,真的很像一只招财猫不停的在来啊来啊。   黎初遥笑了,她也觉得柳依依这个形容非常正确,她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按下接通键,礼貌地说:“你好。”   “姐,是我。”电话那边伴随着吵杂的闹市声。   “黎初晨。”这个名字很顺的叫出口,一点障碍也没有,黎初遥疑惑的眨眨眼,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真的是本地电话:“你在哪?”   “我在你学校门口啊,你考完试了吧?”李洛书问。   “嗯,我考完了,你站那别动,我马上过来接你,”黎初遥挂了电话,拉着柳依依连忙往学校门口走。   “怎么了?”柳依依问。   “我弟来了。”黎初遥拉着柳依依小跑起来,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四处张望着,在学校右边,一座蒙着灰尘的公用电话亭旁,找到了那个安静漂亮的少年。   那少年的目光似乎早已等在哪了,看见她望过来,连眼角都染上了笑容,他拿起地上的背包,甩在背上,迈开大步像她跑来,这时,黎初遥的记忆像是出现了混乱一般,那向她跑来的少年,渐渐变小,渐渐变小,变成五六岁般的孩童,张着手,欢心雀跃地跑到她面前,“姐,姐。”地叫着。   黎初遥的眼泪就那么留下来,一粒一粒的,毫无预计的落下来,那样悲伤的表情,惊的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李洛书停住脚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的望着她。   他小心翼翼地叫她:“姐……”   黎初遥忽然张开双手,一把抱住面前的少年,轻声地,颤抖地叫他:“初晨,初晨……姐姐好想你……”   “姐……”不知为什么,被她抱住的少年,也难过地哭了。   那表情,像是又痛苦,又幸福。   矛盾的,让人心碎……   吃饭的时候,黎初遥一反常态,居然主动点了好几道菜,其中还有两道是荤菜,柳依依啧啧地说:“果然弟弟来了就是不一样啊,哎,小弟,你知道她平时请我吃什么么?一菜,一汤,菜是青菜豆腐,汤也是豆腐青菜。”   黎初晨抿着嘴唇,低头笑了笑。   柳依依看呆了,她从未见过那个男孩能笑的这么好看,像瞬间点亮一片阴霾的阳光。   “去去,我有那么抠门吗?”黎初遥推了她一下:“尽胡说。”   柳依依被推醒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小声的和黎初遥说:“哎,你弟长的真好看,要是我弟,我也这么疼他。”   黎初遥笑:“他打小就长的好看。”   “比你长的好看。”柳依依又问:“你弟叫什么名字?”   “黎初晨。”   “初晨,初晨,真好听。”柳依依悄悄念了两声,转头和黎初遥小声说:“比你的名字好听。”   黎初遥点头承认,初晨这个名字本来就好听,寓意也好,初晨代表着希望,阳光和驱除一切黑暗的温暖。   柳依依望着眼前那个漂亮的少年,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才好,她大大咧咧惯了,对谁都吐糟过来吐糟过去,刚刚看见他们相拥而泣时,她本来想上去吐糟一句,你们姐弟俩到底有多久没见了,就哭成这样啊,可是当她看见黎初晨流泪的样子后,心就那么猛的一痛,虽然就痛了那么一下,可却疼的她也想跟他一起哭了。   “发什么呆呢?你最爱的鸡翅上来了。”黎初遥在一边捣了捣她,柳依依连忙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饭时,她发现黎初遥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平日总是淡漠的脸上,时不时流露出温柔的笑容,她会把碟子里最大块的鸡翅,最好的那块鱼肉,都夹到她弟弟的碗里。   而他弟弟,每次都是稍稍犹豫一下,然后头也不抬的把它们吃下去。   柳依依想,她们姐弟感情一定很好很好。   好的都有点让人羡慕了。   吃完晚饭,柳依依自己先回了寝室,黎初遥带着弟弟在学校晃着,感受着清大的百年底蕴,学校的小湖旁,有不少游客正拿着照相机拍照,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黎初晨告诉她,是妈妈担心她寒假一个人呆在学校害怕,所以叫他来陪她,黎初遥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可怕的,寒假不回家的人多着呢。我要知道你过来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一个人坐火车,万一丢了怎么办。”   黎初晨说:“我哪有这么笨。”   “这可难说了,多的是大学毕业了还被拐卖掉的人。”黎初遥转头望着身边的少年,他穿着一件洗的有些泛白的卡其色棉袄,简朴的都有些让人心疼了。   黎初遥上前一步,拉起他的衣服看看,皱眉道:“果然是我的旧衣服。”   黎初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妈妈拿给我穿的。”   “妈妈也真是的,你都多大了,还让你捡我旧衣服穿。”   “这衣服挺好的呀,又没破。”黎初晨拉了拉衣尾,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是没破,可是……”黎初遥看了他一眼,不好再说下去,可是他何时穿过旧衣服?以前每次见到穿的都是和韩子墨差不多样式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   黎初晨微微歪头,漂亮的眼睛像是洞悉一切一般,轻声说:“姐,初晨从来就不嫌弃姐的旧衣服。”   黎初遥也不知道怎么了,想也没想,拉着他就走:“姐给你买件新的去。”   “不用了啦。”黎初晨连忙拒绝:“我有衣服穿的啊。”   “走啦,买套新的好过年。”黎初遥不容拒绝地拉着他去新街口买衣服。   依然是挤的要死的公交,依然是新街口,可这次黎初遥带着的确是毫不抱怨的黎初晨,他总是安静地跟在她身边,人流多的时候,她怕和他走散了,很自然地伸出手去,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紧紧地拉住他的手。   她无知无觉,牵的顺手与自然,他六神无主,带着局促与欢喜。   这一天下午,黎初遥为了找又便宜又好看的衣服,拉着黎初晨逛了整个新街口,将所有的店都逛了一遍,因为临近新年,街上衣服的打折力度也很大,有的打7折,有的打五折,黎初遥选中了一件不打折的呢子大衣,黎初晨穿上后比海报里穿着同款衣服的模特儿都好看。   店里一票导购员都被惊艳了,全部靠拢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着。   黎初遥站在黎初晨身边,看了眼吊牌上的价格,心里默默滴血,钱不够啊!   “姐,我不喜欢这件。”黎初晨扯回她手中的牌子,脱了衣服,拉着她转身出去:“我喜欢刚才那家店的那件。”   “那家那家?”黎初遥见他没有吵着要买,深怕他后悔一样,连忙跟着他走了。   黎初晨带着她往回走,街上的声音喧嚣不止,一家店的喇叭里喊着:“跳楼价!吐血价!新款羽绒服买一送一!买一送一了啊!”   黎初晨的步伐变得更加轻快了,拉着黎初遥走进店里,拿起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比在身上说:“姐,就买这件吧,又便宜又暖和还好看,而还送一件。”   黎初遥眨眨眼睛,也不知道是那衣服真的蛮不错的,还是因为穿在了黎初晨的身上,那普通的款式瞬间变得又简单又大方,白的有些暗的颜色也变的柔和了。   “是不错哎。”黎初遥走过拿起羽绒服,在手里摸摸,惊喜的说:“还挺厚呢!”   “是啊。”黎初晨笑:“姐,你也试试。”   黎初晨把衣服拉开,让她试试,因为是白色女生穿倒也挺好看,黎初遥对着镜子照了照,开心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弟,真会挑东西,那就这件吧!”   黎初遥爽快的付钱,新衣服也没脱,直接叫导购员把旧衣服包起来,姐弟两穿着一模一样的外套, 兴高采烈地走出去。   阳光下,黎初晨摸了摸身上的新衣服,转头,再看看那个和他穿的一模一样的人,低下头,无声地笑了。   真好……   变成黎初晨真好…… 第十一章:初晨,我好像有男朋友了   从街上回来,天已经快黑了,黎初晨住宿的地方倒是让她头疼了,班上没什么相熟的男同学,不好意思让弟弟住在男生寝室,若让他一个人住旅馆的话更是不放心,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住到韩子墨家去。   反正他不是一直叫她去嘛,她就随了他的心愿好了。   门敲开的时候,韩子墨见着黎初遥,展颜一笑:“你怎么来了?”   他的身上传出烟味和酒味,衣服也有些乱,没有平日里干净阳光的模样,屋里还传出很多男生的笑闹声,黎初遥皱着眉头说:“你不是天天叫我来么?怎么,我来了,你不欢迎?”   韩子墨使劲摇摇头:“欢迎,欢迎!快进来”   韩子墨让开门,让黎初遥进去,这时他才发现,她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和她穿着一模一样的外套,韩子墨微微一愣,记起小时候这对姐弟也是穿着一样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到他家和他道歉,然后弄伤了他的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他的晕晕乎乎地问:“你弟怎么也在这?”   “他来找我,晚上住你家行吗?”黎初遥问。   “行,当然行。”韩子墨爽快的点头答应,拉着黎初遥姐弟俩兴冲冲的走到客厅,大声叫:“兄弟们,咱们的聚会又多了两个朋友。”   “欢迎欢迎。”客厅里四个男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语调不清的叫着。房间里四处散乱着啤酒罐和扑克牌,还铺着各种从饭店打包过来的食物,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乱七八糟的,和黎初遥第一次来看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黎初遥撇了韩子墨一眼,心里叨咕道:这个骗子,还说什么只认识我一个人,很寂寞很无聊!结果呢!朋友多的一屋子都塞不下!她怎么会忘记他是个超级有人缘的家伙呢!   喝过酒的韩子墨有些兴奋,拉着黎初遥往地板上一坐,开心的揽着她的肩膀和屋里的男生们介绍:“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黎初遥,我老乡,我高中同学,数学系的天才。”   旁边的一个男生明显喝多了,看见剪着短发的黎初遥还以为她是男生,伸出手一把搂过她,靠在她的肩头问:“来,兄弟,陪哥们再喝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推开,两人之间插进了一个少年,男生跌到一边,怒气冲冲的坐起来问:“是谁!是谁推老子!”   少年坐在两人中间,好看的脸上有些怒意:“她是我姐姐,别动手动脚的!”   男生抓抓头发,瞅过去仔细看了看黎初遥:“女生?不像啊。”   “哪里不像了!”韩子墨也推了他一把,指着黎初遥说:“你有没有眼睛啊?这不明摆着是女生么。”   那男生抓抓头,还是不相信的望着黎初遥,黎初遥淡定拿起一罐啤酒,打开拉环,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让她直皱眉,嫌弃的又放回地板上,真不明白为什么男生喜欢喝这种东西。   韩子墨一边喝着酒,一边来回望着两个穿着一模一样外套的姐弟,他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生气的指着两人说:“你们俩都多大了,干嘛还穿一样的衣服,真奇怪?”   “今天街上衣服做活动,我看挺便宜的就买了。”黎初遥笑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便宜?”韩子墨来劲了,直起身子说:“你不是吃饭的钱都没了吗?怎么还有钱买衣服?” “上个月摆摊不是挣了几百块嘛。”黎初遥老实交代道:“正好够买一件的,还送一件呢,真划算。”   “划算什么呀,买一送一?买一送三商家都不会亏。你忘记我怎么教你做生意的啦,等等……”韩子墨摇摇摆摆地说了半天之后,忽然瞪着被酒熏红的双眼问她:“你把我们摆地摊赚的钱都花了?”   “嗯……”黎初遥抓抓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是快过年了么……”   “你太过分啦!你怎么能用那个钱呢!”韩子墨大怒,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所以人都停下动作,傻傻的看他,韩少爷,他……他难道是在为几百块钱而生气?这是要逆天了么?   黎初遥不解的顶嘴:“我怎么就不能用那钱了?”   “不能不能就是不能!那钱我让请我吃个宵夜你都不干,给我打个车你都不肯。”韩子墨委屈地控诉道:“你怎么就舍得给他买衣服呢?”   “衣服可以穿嘛,宵夜吃掉就没了。”   “那我也要衣服,你也给我买。”   “没钱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衣服。”韩子墨开始无理取闹起来。   “好嘛,我这件脱给你好了吧?”黎初遥有些郁闷的脱了外套丢给他:“干嘛呀,和个小孩一样的闹,有意思吗?”   韩子墨接着衣服,紧紧的拽在手里,憋着嘴,双眼通红,委屈地要死,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身边的一个朋友见气氛这样尴尬,拿起酒杯,哥俩好地揽着韩子墨的肩膀说:“兄弟,这么生气干嘛?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你韩子墨难道还缺这点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韩子墨气愤地喝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抹了下嘴唇说:“我就是不服气!黎初遥你太偏心了!你说,我陪你摆了半个月的地摊,每天都被冻的要死,回来悟半天都悟不热,我是为什么?为了那几百块钱吗?我每天和傻子一样在街头叫卖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因为我喜欢摆地摊吗?我每天晚上不睡觉,给你加工那些可笑的围巾手套,难道那是我的爱好吗?当然不是!我做这么多!还不是因为想你高兴!想讨好你!想对你好!可是你呢,赚了钱一毛也不给我花!你连个冰激凌都不给我买!你太过分了!”   韩子墨控诉到后面,委屈的都快哭了,他韩大少爷从小到大那被这般对待过。   一个男生说:“好像是有点过分哎,两个人赚钱一个人花。”   黎初遥用力要唇,哪里过分啊!是他自己说不要工资的。   另一个男生说:“怎么能这样呢,连个冰激凌都不给买。”   什么叫冰激凌啊!那是哈根达斯好不好!你以为是肯德基的甜筒吗?   “等一下,这个……”终于有一个比较清醒的男生找到了重点,击掌道:“难道是在告白?”   房间里的人再一次全部静默了,然后集体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告白啊!   “哦哦哦哦!”房间里的男生们一起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吹口哨的吹口哨,拍桌子的拍桌子,起哄的一身劲:“告白了!告白了!韩子墨告白了!”   韩子墨也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像怨妇一样的说了什么,羞恼着嚷嚷:“你们干什么啊!想死啊!不要吵醒邻居啦!”   “韩子墨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哇唔!仔细看看确实挺好看的。”   “是啊是啊。这么晚还到你家来,你们该不会是……已经在交往了吧?”   “嗷嗷嗷嗷!”男生们又开始狼嚎了。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黎初遥淡定的抛出一句话,打断了男生们热血沸腾的幻想。   韩子墨羞红的脸色僵住,群狼们也安静下来,一个长的挺阳光的男孩挺不服气地问:“为什么啊,我们韩少爷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要钞票有钞票!你有什么不满的?”   “就是啊,这世上还有比我们韩少爷好的男人吗?”   “妹子,你眼睛睁大点看看好吗?”   黎初遥面对众人的围攻,为求快点解脱,只能随口抛出一个理由道:“他比我弱啊,我不喜欢比我弱的男生。”   众人齐声问:“比你弱?”   黎初遥点点头:“嗯,他打不过我,小时候被我打到哭着求饶哦。”   “哦”,众人齐齐回头看向韩子墨,全是你副怪不得的眼神。   韩子墨瞬间被激怒了,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拉起黎初遥,用力的往房间里拖,一边拖一边放话道:“黎初遥,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看看,谁比较厉害!”   “喂喂喂,你干嘛?”黎初遥使劲往后赖着,却敌不过他的蛮力,被拖着往前走:“别激动嘛,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   “嗷嗷嗷嗷嗷嗷!”众男们再次在她们身后欢欣鼓舞,鼓掌尖叫:“上吧!韩子墨!推倒她!”   “上吧!韩子墨!一展男人雄风!”   “干巴爹!欧吧!”   “放开我姐!”一直安静坐着地黎初晨也跟着站起来,想上前去阻止韩子墨,却被一个带眼镜的男生抱住,拿起酒瓶就给他灌:“嘿嘿,小弟,陪哥哥喝一杯。”   黎初晨也不说话,一拳打过去,把那男生的被打个正着,眼镜被打掉下来,男生放开他,捂着脸颊到处找眼镜。   黎初晨刚要起来,又被人缠住,又被其他几个男生缠住,怎么也甩不开,急红了眼却无计可施,只能看着黎初遥被韩子墨拖进房间。   黎初遥被韩子墨拖进了房间,随着韩子墨碰的一声关上了门,落了锁她才有些紧张起来,她的手腕被韩子墨拽的紧紧的,她用另一只手使劲去扳都扳不开,她抬头望着他,只见他的双颊被酒劲熏的通红,眼里也带着几分醉意,直勾勾的看着他的样子,丝毫没有平日里阳光爽朗的味道,而充满了魅惑和让人心跳不已的小性感。   “喂,韩子墨,你放开我。”黎初遥使劲挣扎着,韩子墨的手一丝一毫都没有松动,他猛的一用力,将黎初遥甩在床上,黎初遥被甩的有点晕,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就被他压住,手、腿、胸膛隔衣物紧紧相叠,重的她喘不过气来,黎初遥慌忙大叫:“你干嘛!你快起来啊!好重!我喘不过气来了!”   韩子墨听她这样说,微微的撑起了身子,身上的重量顺利消失了一半,她连忙呼吸了几下,瞪着他说:“你快放开我!”   “有本事你自己挣开啊。”这时的韩子墨执拗的像个孩子。   “再不放开我喊了!”黎初遥威胁道。   “你喊吧,外面都是我的人,你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进来救你的。”韩子墨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明明对答如流,可做的却是他清醒时绝对不会做的事。   “放开,放开!”黎初遥生气了,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韩子墨沉下身子,用力将他紧紧的压住,看着她气的通红的脸颊,得意地说:“翻不了身了吧,打不过我了吧,知道我比你强了吧?哈哈哈!”   “韩子墨!我看你真是皮痒了!”黎初遥被他贱贱的笑声激怒了,开始奋力反抗起来,虽然说韩子墨力气大,可终究是个男生,不会真的下重手去欺负一个女生,而黎初遥就不一样了,一上手就对着韩子墨英俊的脸蛋抓了一下,韩子墨疼的哇哇叫,连忙用手将她的两只手按住,黎初遥张起嘴巴又对着他的耳朵一口咬下去,吓的韩子墨抬起身子往上一躲,黎初遥打架经验丰富,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空隙,刷的一下弯起膝盖,对着他的肚子猛的一顶!   “啊!”韩子墨惨叫一身,疼的从黎初遥的身上翻下来,咕嘟咕嘟滚到地上,黎初遥冷哼一声站起来,一脚踩在他脸上,仰起头道:“废物,一辈子就在我脚下喘息吧!”   韩子墨捂着肚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黎初遥用脚揉了他的脸几下,他也没反应,是不是自己出手太重了?踢到要害部位了?她连忙蹲下身去,担心的望着他问:“韩子墨?你没事吧?”   韩子墨捂着肚子,蜷缩的躺在地板上,很可怜的样子。   “韩子墨?”黎初遥又担心的叫了一声,伸手推了推他,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用特别委屈的声音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哪有?”   “有,就是有。”韩子墨皱着眉头,爬起来,靠在床边,开始一条条细数黎初遥的罪行:“你看你,小学的时候打伤过我的手,害我跌伤过腿,高中的时候,还老是和林雨一起作弄我。”   “都老黄历了,你还提那些事干什么?”黎初遥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内疚了。   韩子墨低着头继续说道:“我好不容易和你考上一个学校,你连找也不找我,我想给你买好吃的,好看的衣服,不想你这么辛苦每天到处去打工,可是我也知道,你自尊心强,你不会接受这些,我想,好吧,你不愿意用我的钱,陪我过舒服的日子,那我就陪你过苦日子吧,我陪你去摆地摊,陪你去打工,可就是这样,你还是不领情,有事没事就赶我走,好像很烦我一样。我给你的手机,你从来不用,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发短信。”   他特别挫败地说:“黎初遥,有时候我会想,你可能,可能一点点,一点点都不喜欢我。”   “每次我这样想的时候,就好难过。”韩子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红了,他扭过头,努力的睁大眼睛,好像那样就显得不那么难过了一样。   黎初遥蹲在他边上,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烟酒味和萦绕在他身边的哀愁,让她有些心疼了,她觉着韩子墨应该是被大家宠爱呵护的少年,怎么能为她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   黎初遥抬手,轻轻捂着跳动的有些快的心脏,撇过眼神,望着地板,轻声道:“其实,我每次赶你走,是不想你跟着我去挨冻受累,并不是嫌你烦。”   “我这个人话本来就少,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很少主动给人打电话,并不是只不给你打电话。”黎初遥轻声解释。   “所以呢?”韩子墨转过头,满眼期盼地望着她。   “所以……”黎初遥有些犹豫。   韩子墨等不及她说了,激动的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说:“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吧!”   “诶?”   还没等黎初遥反驳,一直被人踹的咚咚作响的房门,终于被人从外面踹开了,门外的少年们像是叠罗汉一样,一起扑进来,每个都衣衫不整,满脸青紫,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混战一样。   韩子墨看见他们几个,就像看见亲人一样,满脸笑容的拉住黎初遥的手,激动地对他们说:“黎初遥说她也喜欢我!黎初遥说她也喜欢我哦!”   “哇!恭喜恭喜!”   “韩子墨,你终于追到黎初遥了啊。”   “嫂子,你弟弟好凶啊,把我眼镜都打碎了。”   “是啊是啊,还咬了我好几口。”   “哇,会咬人啊,不愧是你弟弟。”   “韩子墨,你闭嘴,谁说喜欢你了!”她想说的是,所以我并不讨厌你啊!不是喜欢你呐!   “哎呦,不要害羞啦!来,抱一个。”韩子墨上前要抱抱,黎初遥红着脸一把推开:“滚开啦。”   “抱一个!抱一个!”群众们热烈要求着。   屋子里吵吵闹闹乱成一团,不时的传出哄笑和叫好声,谁也没注意,一个纤瘦的少年,从人群中慢慢地后退,慢慢地,慢慢地,退到另外一间无人的房间里,转身进去,锁上门,将屋外的热闹和繁华与自己隔离开来。他靠着门,有些呆滞地望着房间,漂亮的眼睛里毫无神采房间里灯光明亮,落地窗外一片漆黑,窗户上倒映出他模糊的影子,他缓缓走到窗边,抬起手,摸着窗户上自己,那黑暗中倒映出的轮廓依稀在笑,也许的玻璃的影像太过模糊,那笑容,似乎比哭还难看。   安静的房间里,不时的传出隔壁欢快的笑声。   他垂下头,抬手整了整刚才被人弄皱的新衣服,一边整理一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没关系,我当黎初晨就好。”   “我当黎初晨就好。”   他像是自我催眠一般,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第十二章:初晨,是我故意忘记你   那天晚上之后,韩子墨就开始以黎初遥的男友自居,他给每一个高中同学打电话说他们两个在交往了,不管黎初遥怎么否认都没有,韩子墨固执的认为那是她害羞了,就像他的那群朋友,固执的叫她嫂子一样,搞的黎初遥都抓狂了。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到放假了,韩子墨被家里派来的车子接了回去,黎初遥终于摆脱了那个烦人的家伙。   她觉得,他一走,世界瞬间清净了!   林雨笑着在电话里调侃:“你是有多讨厌他才会这么觉得?”   黎初遥想了想回答:“也没有多讨厌啦,就是觉得他有点烦而已。”   “他就是那个性格,烦是烦了点,喜欢你倒是真心的。”林雨说。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的?”   “你当所有人情商都和你一样低呢?我高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林雨一幅什么也瞒不了我的语气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弟去世的时候,是他发动全校的师生去捐款和拜祭的,那时候你为了照顾你妈,把大学志愿填在本地大学,也是他去找你爸让他改的,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他对你过分热心了。”林雨似乎在吃什么东西,嚼吧两下继续说:“后来我听说他和你去了一个学校,我就确定了,那小子对你意图不轨啊。”   黎初遥嗤笑道:“都多大人了还乱用成语,这怎么叫意图不轨呢?”   “那叫情有独钟好了吧。”林雨无所谓的修正。   黎初遥笑了笑没接话,林雨又在电话那头问:“哎,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还要过些日子。”   “你也真够厉害的,女生宿舍的人都走完了吧,你一个人在寝室里不害怕么?”林雨佩服地问。   “我最近不住女生寝室,和我弟一起住在韩子墨的房子里。”   “你弟?”林雨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哦,李洛书啊。”   “……”这倒让黎初遥反应不过来了,这个名字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了,抬头望了眼坐在地毯上,认真地串着水晶珠子的少年,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孩子也真够可以的,我听说他连姓名都改了,就这么死心塌地的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林雨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问。   黎初遥没注意听,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线,她握着手机直愣愣的看着前方,那孩子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帮她加工自己进来的货物,不得不说他的手比韩子墨的巧多了,韩子墨只是胡洋的把蕾丝或珍珠水晶缝上去,让进来的货物与众不同而已,可那孩子却不是,他认真的按货物的颜色和款式搭配装饰,他做的很仔细,他缝的每一粒珍珠都很牢靠,打的每一个蝴蝶结都很紧凑,那些普通的帽子手套围巾,经过他的手之后,比正中的韩货日货还时尚可爱。   黎初遥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随手翻弄了一下他弄好的货物:“都做这么多了,休息一下吧。”   他抬头,望着她腼腆的笑笑:“姐,我不累,多做一点,晚上能多卖几个。”   黎初遥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皱着眉说:“今晚天气冷,你就别出去摆摊了,在家呆着吧。”   由于黎初遥白天晚上都得带家教,所以他自觉主动的接过了摆地摊的任务,还别说,这小子卖货的速度比她快多了,每晚的利润至少是她的三倍。   “没事,我穿着姐给我买的羽绒服呢,不冷的。”他依旧笑着,似乎对屋外的寒冷一点也不畏惧。   黎初遥扭不过他,吃过晚饭,便带着他坐上了公交,他去天桥摆摊,她去带家教,晚上她下课,去天桥接他,一起回家,这几天,他们都是这样过的。   公交车先停靠在市中心,他要先下车,黎初遥有些不放心的交代道:“太冷就先回家,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双手拿着大帆布袋子,吃力地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向公交车后门,黎初遥站在车上,向下看,过了好一会才看见他纤收的身体从人群中挤出来,公交车再次发动,车身从他面前缓缓开过,他刚转过身,使劲的对着公交里瞅,好像在寻找她的身影,还未看见,车子已从他面前开过,他跟着车子走了两步,身子前倾,傻傻的望着,望着,直到再也望不见了……   黎初遥来到带家教的小女孩家,那孩子挺乖的,她讲课的时候她总是一动不动,很认真的样子,可是眼睛却是直直的,黎初遥知道他在发呆,每教一会都要叫他两声,让他复述一下,她刚才说了什么。就这样一点点的教,黎初遥觉得自己对这孩子真是用尽所有耐心了,可是效果却一般,这孩子,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   “这道题我讲了三遍了,你还没听明白?”不知道为什么,黎初遥今天似乎没什么耐心了,也许是因为屋外的树枝被寒风吹动的越来越厉害吧。   小女孩有些胆怯的望着她,似乎被她不耐烦的语气吓到了。   黎初遥压下心中的急躁,柔声说:“那我再讲一遍,你仔细听好吗?”   小女孩点点头。   “这种类型的题目很重要的,考试肯定会考……”黎初遥拿起笔在纸上流畅的演算起来,题还未讲完,就听见身边的小女孩用惊喜的声音说:“老师,下雪了。”   黎初遥抬起头,放下笔,猛地站起来,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瞪着窗外飞舞的白雪,不可置信的道:“下雪了?”   “是啊……”小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己的老师拿起地上的书包,将她的东西全部塞进去,匆忙的对她说:“小茵,今天就到这里,老师有急事,先走了。”   “老师你要走了啊?”小女孩开心起来,上课时木讷的眼睛瞬间变的活灵活现:“老师,再见。”   “再见。”黎初遥小跑到客厅,和女孩的家长请了假,便急冲冲跑出去,在马路上焦急的等了好久才等到出租车,车子在风雪中缓慢地往前开着,雪花打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刷过,干净了一秒,一会又落满雪花,又被刷掉,就这样循环着,前赴后继,车子终于在商贸城前停下。   黎初遥付了钱,打开车门,冲进风雪里,她担心那个孩子,那个明明很体贴,很安静的孩子,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执拗,执拗的让人为他担心。   她快速跑上天桥的阶梯,放眼望去,天桥一个人也没有,她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看样子,那孩子,是回去了吧。   也是,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傻瓜也知道躲一躲的吧?   黎初遥一级一级的阶梯往下走,还未走下天桥,一个人影迎面向她跑来,在离她几个阶梯的地方站住,和她一样,带着满身风雪,急急的呼出白色的雾气,他仰着头,揉着有些冻僵的脸说:“姐,你今天这么早就下课了?”   黎初遥眨了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是啊,我看下雪了,就早点来接你,你去哪了?”   “没去哪。就在天桥下面的奶茶店,你一来我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下的少年,扬着绝世美好的容颜轻柔地笑着,好看地似乎能融化了这场冰冷的风雪。他对她伸出手,轻声道:“姐,我们走吧。”   她怔了怔,望着他伸出的手,缓缓走下台阶,轻轻的握住,两只带着厚厚毛线手套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并肩走下天桥。雪,越下越大,她们都没带伞,雪花在她们身边顽皮的飞舞着,黎初遥转头,望着身边的少年,记忆中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般满身风雪,来到她的身边,在黑暗的楼道里,静静的等着她回来。   那时,他还只是个让她觉得麻烦的小男孩。   而现在,黎初遥低下头,望着他们交握的手,不自觉的又用了些劲将他的手再握紧些。   而现在,他已经是她最重要的弟弟,最爱的亲人了……   “初晨。”黎初遥轻声叫。   “嗯?”   “初晨。”   “怎么了?”   “没事。”黎初遥低下头,轻声道:“我就是想叫叫你。”   “姐……”黎初晨转头,望着身边的人,他漂亮的眉眼也不知何时,侵染了风雪,显得那般悲凉。   静默了一会,黎初遥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不好,街上没什么人,就卖出去几样东西。”   “我就说天冷吧,你还非要出来,不听姐姐话的下场。”   “没不听你话……”   “还狡辩。”黎初遥敲了敲他的脑袋。   黎初晨抬手揉了揉,委屈地说:“不敢。”   两人说着说着,就上了公交,公交上的暖气让人瞬间暖和了起来,黎初遥脱下手套使劲的搓了搓双手,捂着冰冷的脸颊。   黎初晨也脱了手套,手伸进口袋里,过了好半天才紧紧的捏着拳头掏出来,递到黎初遥面前道:“姐,这个给你。”   “什么?”黎初遥定眼一看,只见他的手心摊着一条粉色的水晶手链,手链由一样大小的粉色水晶珠穿起来,中间穿了一颗大号的紫水晶珠和一个圆形的银片吊坠。   黎初遥从他手上拿起来,惊叹的望着说:“哇,好漂亮哦。”黎初遥再仔细看了看水晶珠发现和他下午缝在手套上的很像,转头不确定的问:“这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黎初晨扭过头,抿了下嘴唇说:“这个珠子有的多,零散着放着容易掉,我就把它们串起来,结果发现满好看的。”   “不是满好看的,是非常好看耶。”黎初遥立刻将手链带在手上,手链的长度刚好够绕两道在手腕上,既不会单调又不显累赘,真的非常好看!   黎初遥抬着手腕,对着公交车上的灯光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开心的拍了拍黎初晨的肩膀,夸奖道:“初晨,你真能干!”   黎初晨抿着嘴唇使劲的忍着,他不想表现的那么开心,好像经不住夸一样的肤浅,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努力的去忍,还是忍不住笑开了呢?   黎初晨低头,抬手,摸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开心全部藏起来。是的,要藏起来,要是老天爷看见他这么开心的话,会把这些都收走的吧?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黎初遥带着弟弟回到了老家,父亲骑着摩托车去火车站接的她们姐弟俩,黎初遥刚进门,黎妈就快步走出来,抱着他们姐弟亲热地说:“你们可回来了,想死妈妈了。”   黎初遥仔细的打量着母亲,她精神较好,眼神清明,笑容满面,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人,黎初遥高兴极了,用力的抱了抱母亲:“妈,我也想你。”   黎妈开心的拍拍黎初遥的头发说:“呦,出去半年嘴巴变乖了,会撒娇了。小时候就和你爸一样,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妈!”黎初遥不高兴的嘟起嘴。   “来,妈给你们做了好吃的,快来吃点饭。”黎妈拉着他们两个就往餐桌上一按,自己忙前忙后去给孩子们热菜,黎初晨主动上去帮忙,拿了筷子,给家里人都装了饭端上桌,黎爸见儿女们都回来了,心情也好,开了小酒倒在杯子里,黎初晨熟门熟路的从碗橱里拿出炒好的花生米,倒在碟子里端过去给他下酒。   黎爸点头赞道:“乖。”   黎妈听到这声乖便走过来:“那还用说,我们初晨是越大越懂事了,小时候连碗都不洗,现在都会烧饭了,遥遥,我和你说啊,你弟弟现在做菜可好吃了,比你手艺还好。”   “是嘛,那明晚大年三十就让他发挥好了。”   “我看行。”黎妈欣慰的看着黎初晨问:“你觉得呢?”   “好,我来烧。”黎初晨笑着答应。   “真乖。”黎妈开心的摸摸他的头发,转头又对黎初遥说:“你看看,你一不在家,你弟功课也好了,也会做家务了,什么都能干……”   “是是是,我不好。”黎初遥连忙承认错误:“我以前太惯着他了,什么都不让他做,我以后改,什么都让他做,好了吧。”   “也不能什么都让你弟做……”黎妈又反悔了,生怕姐姐欺负弟弟。   “知道了啦。”黎初遥好笑的说,抬头看了看饭桌上的三人,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爽朗又泼辣的妈妈,少言而温柔的爸爸,乖巧漂亮的弟弟,一切,都没变……   她笑了笑,夹起碟子里最后一个鸡腿夹进黎初晨碗里,黎初晨望着她笑笑,低头不言不语的将鸡腿吃掉。   “看吧,说过不宠他,又把好吃的都让给你弟,你啊……”妈妈一边吃着饭,一边又絮叨开来。   吃过饭后,黎初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旅行箱里藏着的一万块钱拿了出来,偷偷地叫来爸爸,塞进他手里:“爸,这是我这学期赚的,你拿着去把小舅舅家的债还了,他们家也不容易。”   “都给我了,你不用啊?”   “没事,我有助学贷款,有特困生补助,还有奖学金,我再打点工,上学不用花钱还有的赚呢。”   黎爸拿着钱,皱着眉头:“你啊,别打那么多工,学习重要。”   黎初遥看着父亲日渐衰老的面孔,心疼的说:“爸也是,别加这么多晚班,身体重要。”   “没事,爸能苦。”黎爸说:“爸今年升了大队长了,工资也加了,家里的债爸慢慢还,能还掉,你好好读书,别瞎忙乎。”   “知道了,爸。”黎初遥笑着点头,像小时候一样,抱住父亲,赖在他结实而宽厚胸膛里,轻声说:“爸,我可想你了。”   黎爸有些吃惊,记忆中,自己的女儿一直是聪明而理智的,很少这般撒娇,他笑了笑,拍拍她的头发,慈爱地说:“这孩子,越大越会撒娇了。”   黎初遥安静的赖在父亲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烟草味,感受着父亲像哄小宝宝一样,轻拍自己的后背,那样厚实的手掌,温柔的力度。这一刻,黎初遥好像忘记了一切悲伤,似乎一切苦难都未发生,她的世界还像原来那般美好。   她的亲人都还在,她还是活在幸福里的孩子。   只是,只是……那时死去的人,是谁呢?   让她肝肠寸断般的悲痛的人,是谁呢?   亲爱的初晨,姐姐好害怕。   姐姐害怕,会像妈妈一样忘记你,真的真的忘记你,让另外一个温柔的孩子,彻底地……取代你。   亲爱的初晨,你会难过吗?   在天堂的你,会哭吧?   “爸爸,我就要忘记初晨了。我就要忘记他了。”黎初遥在父亲怀里忏悔着:“我怎么能这样呢?弟弟会难过的,他一定会难过的!”   黎爸垂下眼,他望着自己聪慧懂事的女儿,连心尖尖都软了,他抬手,轻抚着她的短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不会的,初晨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他不会希望你活在悲痛里。”   “爸爸……”黎初遥抬头,眉头紧锁,一脸自责。   “你看。”爸爸轻轻的拍着黎初遥的背,指着客厅里陪着妈妈看电视的少年说:“那就是初晨,就是你的弟弟,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还是那么健康,那么孝顺,他还是我们全家的珍宝。”   “不是的……”黎初遥焦急的想抗辩什么。   可黎爸却拍拍她的背,轻声说:“初遥,忘记是好事。爸爸感谢他,能让你和妈妈都忘记。”黎爸吸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说:“初晨就由爸爸记住,爸爸会连着你和妈妈的份,一起记住,记得牢牢的,绝不会忘记,不会让他伤心的。”   “所以,我们聪明的初遥,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爸……”黎初遥鼻尖微酸,眼框里涌上泪水,她久久不能言语。   她很感谢爸爸,这样对她说,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忘记黎初晨,真的好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晚她又梦见了黎初晨,   这次,不是在漫天的大火里,而是在学校的操场上,他从操场的另外一头跑过来,渐渐近了,近了,他还是十四岁时候的样子,他从她面前跑过,没有停下,她着急的大声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笑着对她挥手,像是在告别一样。   第二天,黎初遥醒来,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才坐了起来,穿好衣服从房间出去,庭院里阳光正好,她眯着眼睛享受着冬天的暖阳,院门被人推开,那人在她身后说:“姐,你起来了?”   黎初遥转过身去,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嗯,起来了。”   他望着她笑,好看的不得了。   恍惚间,她想,是谁说过,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早上起来,发现阳光和你都在。   从这一刻起,她真的释怀了。   三十那晚,林雨约了好多高中时候的朋友一起去河坝上放烟火,同学们都是用塑料袋从家里提了一些烟花炮竹出来,只有韩子墨,像个大爷一样两手空空的站在河坝上等着他们来。   “韩子墨,你的烟花呢?什么都没拿,可别指望我的给你放。”林雨依然是见到韩子墨就掐。   韩子墨眯了眼林雨提着的袋子,嫌弃地说:“你那也叫烟花,切。”   林雨单手叉腰,怒道:“那你说,什么叫烟花?”   韩子墨伸手一指,沿着河坝开来一辆小型货车停在他们面前,车上下来两个工人,打开货柜,从里面搬出一堆一堆的大型烟花。   林雨两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尼玛,这土毙了的暴发户。   韩子墨说:“看见了吧,知道什么叫烟花了吧?”   林雨不服气地说:“我呸,你这哪里叫烟花,你这叫礼炮。   “哇,韩少,你这火力绝对能把河坝都炸了。”同学们纷纷走过来,嬉笑道。   韩子墨兴致正浓,高兴地说:“那就炸吧,炸坏了我赔!”   同学们都大笑着叫:“韩少,您还是这般牛气。”   韩子墨得意的大笑。   “光赔可不行,蓄意破坏国家重要公共设施,可是判十年以上的。”黎初遥带着黎初晨也不知道从哪走出来,淡定地泼着冷水。   “啊,真的么?”韩子墨惊道。   “同学,多读点书吧。”   “初遥!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会么?”   “你的兴奋点不就是被我虐么?”   “……”   “哈哈哈,黎初遥,也就你能收拾这个臭屁的暴发户。”   “你才暴发户呢。”   吵闹声中,绚丽的烟花冲上天空,在半空"轰"地一声绽开,然后,接二连三地,冲上去,重重叠叠地绽放在头顶上方,火树银花,照亮半边夜空。他们都被那美丽的烟火惊艳,可这美丽太过短暂,他们只有不停地点燃一桶桶烟火,才能将它留住。   天空,整个都被照亮了。   太美了……同学们仰着头看着,烟花将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染上璀璨的色彩,他们停下动作,望着这壮丽的景象,这将是他们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场烟花雨。   黎初遥抬头看着,不同颜色的烟火从眼前交替着射向空中,然后再依次炸开,七彩斑斓,美不甚收。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她转头望去,韩子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边上,眉眼弯弯的望着她笑:好看吗?   他的声音被烟花升空的声音掩盖住了,可她却看懂了,点点头回答:“好看。”   韩子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贴近她的耳边,大声说:“以后我每年都放给你看。”   这一刻,黎初遥承认,她心动了,她笑着抬起头,望着美丽的烟花,任由身边的人,牵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那之后的很多年,一到过年听到喧闹鞭炮声,看见美丽的烟花声就会想起,她总是会想起这场灿烂华丽的烟花雨,想那个在烟花雨下笑着对她承诺的少年……   可这一切,也就之余回忆,之余梦中。   寒假特别短暂,一周的时间瞬间就过去了,黎初遥又踏上了返校的列车,同行的,还有韩子墨。   “你干嘛坐火车?”黎初遥瞪着坐在对面卧铺上韩子墨问:“你家不是有专车接送吗?”   “哦,我没有坐过火车嘛,哇嘞,这么窄的卧铺要怎么睡啊。电视里放的卧铺好像比这个要宽吧?”韩子墨皱着眉头测量着卧铺的宽度,担心地嘀咕:“睡上去会不会掉下来啊。”   黎初遥叹了口气问:“你的行李呢?”   “叫我家司机送去学校啦。”韩子墨回答:“我昨天不是给你打电话,让你把行李给我吗?”   黎初遥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只知道浪费钱的白痴。   黎初遥脱了外套,盖上被子,半躺在铺位上看书,火车一晃一晃的,对面的人,也躺下来,侧着身子,傻傻的盯着她看。   黎初遥被他盯着难受,合上书,转过脸去问:“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我怕我睡着了。”   “卧铺就是拿来睡觉的。”   “可是床太窄,我会掉下来的。”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坐火车!”黎初遥抓狂了!   “坐火车很好啊,我们可以在这么小的车厢里呆上十二个小时呢,而且,为了不被别人打扰,我还把上铺的两个座位票都买了,嘿嘿嘿。”韩子墨说着说着奸笑起来,那简单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黎初遥不用猜就清楚明白。   她默默地拿起书,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这种猥琐的想法放在心里就好,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韩子墨摸着脸颊,委屈地说:“好凶。”   黎初遥哼了声继续看书,而他继续看她,他看着看着就看见了她手腕上的那条水晶手链,他一下激动的坐了起来,指着她的手腕问:“你怎么带粉色水晶手链?”   黎初遥眼也没抬地反问:“为什么不能带?”   “粉水晶是招桃花运的。”韩子墨生气的说:“你都有我了,还要什么桃花,快摘下来。”   黎初遥淡定地翻了一页书:“你们家人就是太迷信,什么招桃花,带粉水晶是招桃花,那紫水晶呢?”   “紫水晶是去霉运的。”韩子墨一边回答一边起身,踩在鞋子上走过去,亲自动手把她的手链拿下来。   “别动。”黎初遥用另外一只手护住手链道:“这是我弟亲手做给我的,弄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韩子墨顿了顿问:“黎初晨给你做的?”   “嗯,漂亮吧?”黎初遥炫耀般的摇摇手腕。   “漂亮个死,这臭小子从小就看我不顺眼,他什么心思,想给我招情敌么?”   “得得得,别用你那小肚鸡肠想我弟。”黎初遥撇他一眼说:“你以为我弟和你一样啊,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就知道研究迷信知识啊?”   “这不是迷信,粉水晶招桃花很灵的,我一个小姑姑,40多岁了还嫁不出去,我妈给她一条粉水晶手链带着,不到一年,果然就顺利嫁了掉。”韩子墨信誓旦旦地说:“这事你弟也知道的,这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招就招呗,招桃花也没什么坏处。”黎初遥无所谓的说。   “摘掉摘掉。”   “走开。”   “摘掉嘛!”   “再罗嗦我揍你了啊。”   “……”韩子墨无比委屈的默默闭嘴,盖上被子睡觉。   火车行驶了几个小时,已到夜里,车厢里的大灯全部关上了,黎初遥打开铺位上的小灯,将书放在枕头底下,定好起床的闹铃才躺下休息,铺位对面的韩子墨早已经睡着了,他整个人挂在铺位的最外面,只要再稍微翻一点点身,就会整个掉下来。   两个铺位就隔着一臂的距离,黎初遥忍不住伸手过去,将他往里面推了一下,他又咕噜地滚进去,继续呼呼大睡。   黎初遥也困了,闭上眼睛睡了,半夜里似乎总是听见有重物掉落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想,这家伙要掉下去几次才够?   第二日,阳光刚刚升起的时候,黎初遥就被手机闹铃吵醒,她睁开眼睛,转过头去,就见韩子墨乌黑着一双大眼望着她,她抬手垫在后脑勺下面问:“昨天晚上掉下去几次?”   韩子墨摸着脑袋说:“没数,到后半夜都不敢睡了,跌的疼死了。”   黎初遥笑了:“看你下次还坐不坐火车。”   韩子墨揉着头,想了想说:“坐,当然坐,你看,我们的床位隔的这么近,其实就等于睡一张床上了,我伸手就摸到你的头……”   一本书飞过去,精准无比的砸在他脸上,某人淡定地甩手道:“跌死你算了。”   因为黎初遥是提前一个星期回校,学校里还没什么人气,女生宿舍空空如野,拎着行李箱走在楼道上,能听的见回声。   “要不,你还住我哪吧,这白天都这么阴沉,晚上可怎么办?”韩子墨拎着黎初遥的行李箱跟在她后面走着:“你想想,大晚上的一个人也没有,要有什么动静多可怕,不是说女生寝室最容易闹鬼么?”   黎初遥瞪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寝室钥匙,旋开门锁,寝室里经过一个寒假落满灰尘,六张床铺上的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的用报纸盖好,黎初遥放下东西,走进最里面的床位,爬上上铺掀开报纸,把被子和床垫都抱下来,拉到阳台上去晒,好在火车是清早到的,太阳刚出来,可以好好晒晒被子,不然晚上真没办法睡。   “你看,你还要打扫卫生,还要晒被子,我那边昨天就让钟点工去打扫好了,拎包入住哦。”韩子墨还在不菲余力的说服她。   黎初遥一边晒着被子一边说:“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去你那住的。”   “为什么啊?你前段时间不是去住过了么?”   “那是和我弟一起住,当然没问题。”黎初遥转过身来,指着他说:“和你,当然不能。”   韩子墨哼了声,嘀咕道:“卑鄙……”   “你说什么?”   “我说卑鄙的黎初晨!”   “你干嘛骂我弟,又讨打。”黎初遥举了举拳头,吓的韩子墨缩着脑袋跑了。   黎初遥花了一上午时间把寝室收拾好,然后又给带家教的几家打电话,和她们约好开始上课的时间,才休息下来。晚上,黎初遥一个人住在女生寝室楼里,十一点之前,她开着灯看书倒没什么感觉,十一点之后寝室准时熄灯,寝室里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确实有些心里发毛,她拿起手机开始和林雨发短信聊天,期间韩子墨的短信也不时的进来。   黎初遥一改平时不爱发短信的习惯,在黑夜里当起了拇指一族。   “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哎,我们一起过啊。”黎初遥打了个哈欠,看着韩子墨的最新短信,终于有些困了,刚准备回复说不,手机丁丁咚咚的响起来,她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号码,这么晚会给她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按下接通键,轻声道:“喂。”   “姐。”果然,黎初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睡了没?”   “还没呢。”黎初遥回答。   “哦,路上顺利吗?”   “挺顺利的,坐卧铺一点也不累,一路睡过来,下次你来也坐卧铺吧。”上次和黎初晨一起回家的时候,正巧赶上春运,没买到卧铺票,两人是坐硬座回去的。   “好啊。”黎初晨的声音很轻快。   “对了,初晨,你知道带粉水晶的意义吗?”黎初遥忽然想到韩子墨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犹豫,却还是老实交代:“知道。”   “那你还给我带粉水晶?”   “我……我没想那么多。”黎初晨想了想说:“串珠子的时候只剩下粉水晶了,你要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带了。”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黎初遥笑:“你亲手做给我的,我肯定带着,招桃花就招呗,你姐我除了韩子墨,还没招过什么桃花呢。”   “嗯。”黎初晨轻声答应,静默了一会,又说:“姐,妈妈说,你刚走她就想你了。”   “哦?真的?”   “真的。”黎初晨低着头,手指在电话机按键的缝隙中来回的推着:“妈妈说,一想到你还要好久好久之后才回来,感觉天就像黑了一样。”   黎初遥哈哈大笑:“妈妈真是越来越爱我了。”   “是啊,她很爱你,最爱你了。”黎初晨轻声呢喃着。   “才不是嘞,妈妈最爱的是你好伐,小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偏心呢……”   夜,越来越静,黎初遥和弟弟聊了很久,直到真的困了,才挂了电话,手机里积攒着十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打开一看都是韩子墨的,第一条还是接着刚才聊天的内容:“怎么我一说情人节你就不回话了?”   第二条:“喂,说话呀。”   第三条:“你干嘛不回我短信啊?”   第四条:“你在和谁打电话呢?”   第五条:北京移动来电提醒通知您:139xxxx0214曾拨打过您的电话   第六条:“打这么久。”   第七条:北京移动来电提醒通知您:139xxxx0214曾拨打过您的电话   ……   ……   ……   第十四条:“还在打!”   第十五条:北京移动来电提醒通知您:139xxxx0214曾拨打过您的电话   ……   ……   第二十条:“讨厌讨厌讨厌,一定又是黎初晨!”   第二十一条:北京移动来电提醒通知您:139xxxx0214曾拨打过您的电话   ……   ……   第二十八条:“我生气了!”   黎初遥看我短信,哭笑不得,摇摇头,拿起手机正想给他回一个,可是刚按上拨通键,还没通,手机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黎初遥看着黑屏,眨眨眼睛,心想,韩子墨啊韩子墨,老天爷都叫你继续生气呢,我可管不着。   她将手机扔到床头,盖好被子睡觉去了。   离学校不远的小区里,住户们都息了灯,只有一户还灯火通明的,屋里的少年躺在床上,似乎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短信,他不时的拿起手机,看一眼,再放下,再看一眼,再放下。   想再给她打个电话吧,可是刚才自己都已经打了这么多了。   再打是不是太烦人了?   而且他原来的手机是设了来电提醒的,她看见了应该会给他回电话吧?   要是不回就证明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了。   嗯,不能再给她打电话了,再打就太丢脸了。   怎么还不打电话来?这可恶的家伙!   韩子墨恶狠狠的拿起电话,心想,我要打个电话过去骂她,他用力的拨出了黎初遥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做出回应:“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韩子墨大叫一声,一把把手机扔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他气的在床上使劲扑腾:“臭黎初遥,臭黎初遥!” 第十三章:初晨,请原谅我这般不美好   黎初遥自然不知道韩少爷诅咒了她一个晚上,第二日依然早起去给人带家教,早上一家,下午一家,晚上一家,日子过的很充实,晚上一个人习惯了,也不觉得女生寝室可怕了,没两天,陆续有些女生提前回到学校,都是来过情人节的,黎初遥摸着下巴想,这似乎是个商机。   于是她跑去花市,买了一百多朵玫瑰让店员送去了韩子墨家,韩子墨看见这么多玫瑰,又知道是黎初遥买的,还以为那家伙是来道歉了呢,心中又是甜蜜又是不好意思的想,这家伙也真是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玫瑰嘛,不过,看她这么有诚意道歉,他就勉强收下吧。   黎初遥跟在店员后面,捧着最后一束玫瑰花出现,韩子墨一见她就把脸涨得通红,人高马大的男孩两手仿佛怎么放都觉得别扭。   黎初遥走到他面前说:“喂,韩子墨。”   “嗯。”韩子墨使劲点了点头,脸蛋红红的,特别期待的望着她。   “情人节那天……”黎初遥考虑了下韩少爷那不堪打击的玻璃心,斟酌了一下说:“我不能陪你过了,你也知道,我家里情况不是很好,我要多打些工才行……”   韩子墨使劲点头,嗯嗯,我知道,要多打些工嘛,我知道,没时间陪我嘛,我知道!所以要送我这么多玫瑰嘛我知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一直很支持你的事业的。”韩子墨特别大方的笑着:“你要打什么工,我陪你去啊。”   “真的吗?”黎初遥睁大眼睛,高兴地拍掌道:“太好了,我还担心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花呢,你陪我的话就最好了。”   “嗯?”韩子墨的笑脸僵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拿花?”   “是啊,情人节那天晚上,我们出去卖玫瑰吧?”黎初遥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双眼闪出“$”的形状:“你看,我现在从店里买来只要2块一朵,放在水里好好养着,后天出去就能卖十块一朵,暴利啊暴利!一个晚上能赚好几千呢。”   “这些花……是要拿来卖的?”   “当然了,不然拿来干嘛?”   “是啊,不然拿来干嘛?呵呵呵呵。”韩子墨傻笑地学她说了一句,转身,悲伤的飘回房间,一下扑倒在软软的床上,又一次使劲扑腾:“臭黎初遥,臭黎初遥!”   这时,黎初遥正拿着水桶在厨房里接水,哼着歌儿好心情的把玫瑰花一朵朵的插进水桶里,再连水桶一起端到客厅,拿起剪刀将根茎上的刺剪掉,用单筒透明礼品袋装上,在系上彩带,一朵十块钱的精品玫瑰花就做完了。   她做这事的时候,忽然就想到,要是黎初晨在就好了,他一定会认认真真的帮她做的好好的。   晚上的时候,黎初遥给黎初晨打电话的时候就说道这事,黎初晨在电话那头轻声笑着,似乎被她需要是一件让他觉得最幸福的事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国人用近乎狂热的热情过起了外国情人节。其实中国也有情人节,很多年轻人算不清楚每年的农历七夕到底是几号,所以过起不去算的2月14似乎更方便一些。   黎初遥在高中的时候,并没有感受过情人节的魅力,只知道那天晚上放学走在街上,总能看见有女生一脸幸福的拿着玫瑰,身边陪着或丑或俊的男生。   那时候的她和林雨也幻想过,自己要是有了男朋友,绝对不要在情人节那天捧着花在街上走,因为那样,真的好傻。   只是今天,她将成为,制造傻气的人!   来买玫瑰吧先生,你爱她么?爱就买一朵吧!   帅哥,你有女朋友么?什么?没有?那买一朵送给喜欢的人吧!   黎初遥这个大花童,捧着花篮,一旁放着一把自行车,自行车上还有好几桶玫瑰花,她站在街口的集市上,努力地叫卖着。   只是,和她一样有生意头脑的人,真的不少,满条街到处都有像她这样卖玫瑰的。   竞争状况非常激烈啊!   不远处,韩子墨正坐在旁边的咖啡店里旁观,大少爷还在生气,才不要帮她呢。   咖啡屋里高朋满座,全是亲亲我我的小情侣,经常有后来的情侣进来找位置,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都会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等一会,用无声的态度告诉他:喂,单身的,没对象就回家睡觉去,别占着座位啊。   韩子墨被等了几次,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干脆叫来服务员,点了满桌的食物,再点了一杯饮料放在对面,制造自己在等人的假象才不会显得太过尴尬。   咖啡店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他穿着白色的毛衣,单手托腮,小口喝着红豆奶茶就着精致的小蛋糕,悠闲地望着窗外黎初遥。   外面地天气很冷,那家伙的脸被冻的通红,不太爱笑的脸上今晚堆满了笑容,她真的很认真去卖了,可是已经一个小时了,她才卖了几朵。   韩子墨摇摇头,哎,他就知道卖不掉,可她兴冲冲的进货来,他也不好泼她冷水。   虽说情人节的玫瑰大涨价,只是她能想到卖玫瑰,和她一样缺钱的人都能想到,有女朋友不想被宰的男人能想到,不想男友被宰的女人能想到,真正不在乎钱就想在情人节收玫瑰的,也不会在路边摊买,肯定会去花店买包装精美的捧花。   所以情人节卖玫瑰,看似商机,其实,真得看运气。   他放下马克杯,转身对着邻座的男人说了什么,又指了指黎初遥,那个男人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钱便走出去,没一会那男人从黎初遥手里买走了十朵玫瑰,回来后,送给了身边的女伴。   韩子墨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每隔十分钟,他就找一个人去黎初遥那买玫瑰,看着她卖出玫瑰时开心的笑容,他也跟着笑了,和她闹变扭的那些坏心情一下一扫而空。   又过了一会,黎初遥手里的玫瑰只剩下十几朵,咖啡店里的男士也被他找的差不多了,他只得走出店铺,在街角随便抓了个单身的男人,塞给他两百块钱,拜托他去把黎初遥手里的玫瑰都买了。   那个男人似乎怀疑这是什么骗局,警惕的望着韩子墨说:“你给我钱叫我去买玫瑰?然后花送给我?找的钱也给我?有这么好的事?”   男人大手一挥道:“我才不上当。”   “大哥,我不是骗子,那姑娘是我女朋友,掉钱眼里去了,这么大冷天非要出来卖玫瑰。”韩子墨道:“您看她冻的,我都心疼死了,您帮我把她的花买了吧。”   “你有钱还让女朋友出来卖花啊?”男人似乎信了,从韩子墨手里接过钱。   “她不听我的。”韩子墨委屈地向陌生男人告状:“我不让她卖,她会打我的,她凶着呢。”   “你在说谁凶呢?”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问平静地问。   “我在说……”韩子墨猛地转头,一见那人,便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没说你,没说你。”   “哈哈哈。”路边的男人忍不住笑起来,走上前望着黎初遥劝道:“小姑娘家家别对你男朋友这么凶,他可疼你了,给我钱叫我买你的玫瑰,想你早点收工和他过节哟。”   “我没这么说啊。”韩子墨连忙否认。虽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黎初遥眯着眼睛瞪着韩子墨,心道怪不得自己卖的这么顺利,原来都是他叫人来买的?   “我的玫瑰是不是都叫你给买走了?”黎初遥盯着他问。   韩子墨连忙摇头:“没有啊,我是看你就剩几朵了,才找人买的,之前的可不关我的事。”   “真的?”黎初遥不信。   “真的!”韩子墨使劲点头。   黎初遥看着他那张显得特别诚实的脸,决定相信他一次,不过……   “你跟我来。”黎初遥一把拉过韩子墨的手腕,气势汹汹地抓着他往前走。   “姑娘,别太凶,别太凶啊。”陌生男人在身后不停地叮嘱着。   黎初遥回头给了他一记眼刀,凌厉地眼神让他默默闭嘴,心道:这姑娘果然好凶。   黎初遥把韩子墨抓到自己卖玫瑰的地方,指着自己放自行车地地方说:“你给我呆在那,在我花没卖完之前不许乱动。”   “哦。”韩子墨可怜兮兮地望了她一眼,乖乖地走到一边蹲下。   黎初遥眼神一撇,心中好笑,却强忍笑意,板着脸继续卖她的玫瑰。   只是,她卖玫瑰的速度明显减缓,黎初遥站的有些累了,转头望了一眼,只见韩子墨正蹲在那玩手机。   她越想越觉得是那家伙在捣鬼,刚刚的玫瑰肯定都是被这个散财童子找人买去了,她刚想举步上前逼问他,就被一个男生拦住,那男生很大方的掏出两张一百的,要把黎初遥剩下的花都买去。   黎初遥微惊,终于相信刚刚那些花都是自己卖出去的,她开心的将花递给男生,从腰包里掏零钱找给他。   蹲在一旁的韩子墨偷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抓抓头,继续玩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正在编辑信息,点击发送后,买花男生的上衣口袋里亮了亮。   韩子墨偷笑了一下,把手机揣进兜里,双手伸到面前哈着气,使劲地搓着。   就在这时,一朵玫瑰花忽然递到他的眼前,他眨眨眼,抬起头一看,只见黎初遥拿着最后一朵玫瑰,正望着他笑:“呐,这朵送你。”   韩子墨愣了一下,傻傻地问:“这花,不是拿来卖的么?”   “嗯,是拿来卖的,可是,今天是情人节嘛。”黎初遥说:“我想,你收朵玫瑰,会开心吧?”   韩子墨看着玫瑰花,抬手缓缓接过,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地特别快。   一直以来,韩子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喜欢黎初遥。   现在,他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她了,这个表面冷漠,做事吝啬的女人,其实有着一颗,世界上最柔软地心。   让人想多一点,多一点感觉到她的温暖。   那天晚上,韩子墨特别开心的拉着黎初遥往商场跑,在一家家居精品店里抱起一款两万多的的紫水晶花瓶就往收银台跑,黎初遥一把拉住他问:“你买花瓶干什么?”   “养玫瑰啊!这可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玫瑰呢,当然得好好养着,你看,插在这里多配啊!”韩子墨兴冲冲地将玫瑰插进花瓶里,开心地捧在手里,歪着头左看右看欢喜的不行。   黎初遥用力地扭过头,握起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和这种烧钱精计较!   “怎么了?你觉得不好看么?那这款呢?”某只又拿起一款更贵的。   黎初遥深呼吸一口气,抬手,将他手里的花瓶拿下来,然后扯着他的手腕往外拖,一边拖一边说:“我既然送了你花,当然也要送你花瓶。”   “真的吗?真的吗?初遥,你人太好了!”   “那当然,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黎初遥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黎初遥一路拉着韩子墨走出了商场,在路边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将里面的水倒掉了一半,递给他:“呐,给你。”   某只接过:“这是什么?”   “花瓶。”   某只整个呆住,半天未动。   待黎初遥走出老远后,他才回过神来追过去说:“就这个吗?这怎么可以!花瓶不是应该又美观又昂贵的么?”   “啊啊,是啊,就和你一样。”   “什么,你说我是花瓶?”某只跳起来要揍她。   黎初遥抬手拉住他辩解道:“说你又美观又昂贵有什么不好?”   “对哦。”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   黎初遥不动声色的走开了几步,摊手摇头的继续吐糟道说:“也最没用了。”   “黎初遥!”韩子墨瞪大眼睛吼:“我就知道你最坏了。”   情人节的街道上一对年轻的情侣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女孩的短发被风吹的翘了起来,她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坏笑,吐着舌头一路逗着身后的男孩逃的欢快,男孩一手捧着矿泉水瓶,一手挡在瓶中的玫瑰花前面,怕跑起来的寒风将花朵吹谢,他虽一身被作弄过后的怒气,嘴里喊着幼稚可笑的威胁,可经常忍不住冒出的开心笑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多么喜欢前面的女孩,即便她总是使坏,总是作弄他。   这世上有些人总是特别执着,执着于某个人,某件事情,比如韩子墨,他不管黎初遥如何否认如何发飙都对外宣称她是他的女朋友,每年只要是叫的上名目的节日,不管是儿童节还是妇女节,劳动节或植树节,都会送黎初遥礼物,而那礼物却都是一样东西,那就是——手链。   林雨说,等黎初遥大学毕业,完全可以开一个手链展,把各式各样的钻石的宝石的水晶的金的银的玉的手链全部展出来,那效果绝对能亮瞎全城女性的眼睛。   黎初遥笑的不可置否,抬手拨弄了下短发,衣袖稍稍往下掉,露出手腕上那条粉色的水晶珠手链,唯一一颗紫色水晶珠光泽闪亮,夺目异常。   每次韩子墨看到这一景象就抑制不住自己去商场买手链的冲动,然后缠着黎初遥把她手上的那条换下来,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越是这样,他越买来送,他越送她就越不换,就这样恶性循环着,黎初遥柜子里精致的手链盒越积越多,当她的柜子快要塞不下的时候,他们大学毕业了。韩子墨送黎初遥的毕业礼物不出意外的又是包装精美的手链,黎初遥接过连拆都没拆就直接放进包里,闹的韩子墨好大不满意:“你现在连拆都不拆了。”   “拆它干嘛,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黎初遥穿着黑色的学士袍,站在树阴下望着教学楼前摆着各种造型合影的同学们,七月的毕业季有些炎热,她拽着宽大的衣袖不停的扇着,想解解酷暑。   “这次的手链和以前的不一样,比那些好看多了,你打开看一眼嘛。”韩子墨也穿着同样的学士服,手里拿着方正的学士帽子,站在一旁一边帮她扇风,一边缠着她拆礼物。   “不看不看,看了你又得缠我带上。”黎初遥翻了个白眼道:“你到底是又多不喜欢初晨送我的这条手链,非要我换下来,嗯?你说它招桃花,大学四年,除了你这朵桃花,其它的我可一朵也没见着。”   “那是你笨……”韩子墨嘀咕一声,心里默默的计算着自己偷偷赶走了多少朵想接近她的烂桃花,黎初遥身子男女比例20:1的数学系,即使一头短发,五官俊俏,帅气的不像个女生,却也因为学业成绩突出,性格淡漠,而更增显她的精英魅力。   这种魅力,在她大四获得国际数学比赛金牌后,更凸显出来,她的后辈们不论男女,只要能和她说上一句话,都能激动的哭出来。   “黎初遥,能跟我们一起照张像吗?”一个男同学走过来邀请道。   “好啊。”黎初遥大方答应。   看吧,看吧,来了。韩子墨眼里寒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过去,插在中间,嬉皮笑脸的说:“我也一起照。”   “咔嚓”一声,快门按下,镜头中留下了三个人的身影。   很多年后,黎初遥翻看自己大学毕业簿的时候,发现她的每张照片上都有韩子墨的身影,不管是她和男生照的还是和女生照的,他总是站在中间,拦着她的肩膀,笑的一脸灿烂。   后来,她的一个学心理学的朋友告诉她:“这种行为是占有欲非常强的人才会做出来的。”   黎初遥点头说,她知道。   “并且,极度没有安全感,在他心里,认定你会被某个强大的对手抢走。”   朋友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恍惚很久,很久……   久到茶都凉了,灯都熄了,人都走了,她才垂下双眼,望着手腕上的手链,长长地叹了口气……   毕业后,黎初遥回了老家,她本来有更好的去处,只是弟弟黎初晨在去年也考上了Q大,离家很远,她担心母亲在家没人照顾,便在投简历时,往B市投了几份,却没想到,B市最大的龙翔房产公司看完简历,连面试也没面就叫她去上班,就连开出的工资也很可观。   黎初遥以为自己是撞大运了,可去公司进了老总办公室后,就火冒三丈的恨不得把桌子对面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撕成碎片!   “是不是很惊喜啊?”某只好动的转着大皮椅得意地问:“是不是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呢?”   黎初遥淡淡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给点表情好不好?”   “要不,您吱一声?”   “生气啦?”   “初遥,别生气嘛”   “没事我走了。”黎初遥站起身来,转身就走,韩子墨连忙追过去拉住她说:“初遥,你去哪啊,你还没见我爸呢。”   “不用了,我不想走后门。”   韩子墨拉着她不让她走:“谁说你走后门了,我爸可是从你高中的时候就盯上你了,说你是个人才,又聪明又能干,以后肯定是个好员工,我和他说你毕业了想回家找工作,他连忙叫你来我们公司上班,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真不是你在后面捣鬼?”   “你还不相信你自己实力么?清大高才生,拿的奖牌奖状一大箱,谁不想请你啊。”   “这么说,好像也对。”黎初遥摸着下巴道:“我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对吧!”韩子墨连连点头。   “不过,你在这干嘛?”   “我也在这里上班啊。”   “职位?”   “董事长助理。”   “噗。”   “你笑什么。”   “没。”黎初遥好笑道:“您那像助理啊,您是需要配助理的人。”   “这话倒是没错。”韩子墨也赞同。   “你要助理就给你配,只要你在这里好好给我上班。”办公室里面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韩子墨的爸爸从里面走出来,他还像记忆中的那么胖,一头浓密的黑发全部往后梳着,穿着短袖白衬衫,腆着滚圆的肚子走过来,往皮椅上一坐,传出弹簧被重重压下的声音。   “爸,你真该减肥了。”韩子墨忍不住说:“你看你胖的都快走不动道了。”   “你爸我都胖一辈子了,减什么减。”韩爸不以为然的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父胖。”   “我哪是嫌弃您,我不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么。”韩子墨连忙辩解。   “行行行,你不用给我贫嘴了,一会和爸爸出去见见世面。”韩爸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望着黎初遥继续说道:“初遥啊,我已经给财务部的林经理打过电话了,工程预算风险预估那块一直都是他在管理,你跟着好好学,叔叔看好你。”   “好的。”黎初遥点头应下了。   上班第一天,林经理将公司历年的财务报表和工程开资,以及流动资金走向,动产不动产等等所有材料都交给黎初遥,让她了解整个公司的运营情况。   那些数据材料,即使是聪明如黎初遥这般的人,也没日没夜的看了好几天。   这天,黎初遥又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从办公室钻出来,回到家就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便扬声问:“妈,你还没睡啊?”   “嘘,妈妈睡了。”房间里走出一个少年,熟悉的身形,依然漂亮到发光的脸蛋,让黎初遥有些困顿的双眼猛的睁大:“哎,初晨,你怎么回来了?”   “放暑假了啊。”黎初晨轻轻笑着,好看的不得了。   “你没留在学校打工啊?”黎初遥一边问,一边脱下皮鞋,换上拖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黎初晨走到厨房,端了一杯水出来,递给她轻声说:“温的。”   黎初遥接过,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后才道谢。   黎初晨坐在她边上,从茶几上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了一下,电视机里闪出画面,黎初遥推了他一下继续问:“哎,问你话呢。”   “什么?”黎初晨问。   “你怎么没留在学校打工?你不是最喜欢打工的么?”以前她在学校的时候,他每年一放假就跑去清大跟着她一块打工。   “哦。这个啊。”黎初晨换了几个台,盯着电视,想了想说:“你不是工作了么?”   “所以呢?”   “听妈妈说你的工资很高。”   “嗯哼。”黎初遥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黎初晨不停地换着台,轻咳一声,抿抿嘴唇继续道:“所以,你应该养的起我的吧。”   黎初遥先是一愣,眨了两下眼睛后,扑哧一下笑开了:“你是在求包养么?”   黎初晨俊秀白皙的脸上悄悄染上了一丝红晕,他连忙转头望着她说:“不是啦,我平时有打工的,赚的钱够学费了,所以暑假不打工也没关系,而且我还有好多专业课的书要看,所以就回来了,再说……”   “好啦好啦。姐姐养的起你,你就在家好好呆着。”黎初遥连忙打断他,这家伙还和小时候一样,稍微逗他一下,他就一脸认真焦急的辩解一连串,真是可爱死了。   “不是啦,姐,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知道啦,姐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黎初遥笑笑,不再逗他:“好啦,我去洗洗澡睡觉了,上了一天班累死了,你也早点睡,别玩太晚。”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习惯性的伸手,疼爱的揉了揉黎初晨的头发才离开,黎初晨一直低着头,当她的手指随意地拨弄着他的头发时,他低着头,停住呼吸,轻轻闭上眼睛,十指微微卷曲着,指甲轻轻的抠着沙发上的布料,耳边电视的吵杂声被屏蔽掉,手指摩擦发丝时传出的丝丝声是那么的清晰。   当她的手指离开他的发梢,转身走开的时候,他轻轻睁开眼睛,安静又深沉地望着她的背影,那眼神似乎藏着太多的感情太多的话想说,却在她稍稍转头之间迅速撇开,用力隐藏起来。   她什么也为发觉,什么也未看见,而他过了好半响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一直跟在她后面好不好,只是,他没办法,稍稍离她远一点,就总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好像有重量一样,压地自己快没办法呼吸了。 第十四章:初晨,那人对我挺好的   深夜,一向浅眠的黎初遥忽然发觉房间里好像有动静,似乎有个人在房间走动,而走动时发出的声音不像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她悄悄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那人来到了床边,黎初遥并没有马上起来,她冷静的分析道,今天父亲上夜班,弟弟也是第一天晚上回来,可能是有小偷之前踩过点,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两个女人,所以跑来作案。如果是小偷,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有几百块现金他拿了就走是最好的了,如果那小偷觉得不够,要逼着她起来的话,就说明作案的人不止一个,这时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必须先把自己的眼睛蒙住,然后把钱包里的银行卡给他,要他承诺在不伤害她家人的情况下,将正确密码告诉他。   一瞬间,黎初遥将所有将会发生的危险情况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甚至连怎么谈判的说辞的想好了的时候,床边的床垫忽然往下一沉,身边多了一个人的体温,那人的大手悄悄的揽在她的腰上!   你妹!居然是个采花的!黎初遥的理智冷静瞬间全飞,她猛的将那人的手一抓,用力坐起来,将他的手臂往后一撇,用身体重量将他按的手臂按在背后,从小就和父亲学的很熟练的大擒拿手一下就使了出来。   ”哎呀呀。疼疼疼,初遥,是我,是我。”那熟悉的声音让黎初遥愣了愣,等她分辨出来是谁后,并没有马上放手,而是更加用力的撇住问:“你是谁?”   “是我啦,韩子墨。”   黎初遥更加用力摁住:“哼,你别骗我了,韩子墨虽然人笨脸皮厚,可好歹是个正人君子,可不会像你这样半夜偷偷摸摸爬到女生床上来。”   “啊哈,疼啦,初遥,你放开我。”韩子墨的手被撇的生疼的:“手快断了,我残废了,你可要负责照顾我一辈子的。”   “照顾你一辈子?”黎初遥冷笑一声:“那不如现在就弄死你。”   “哎呦,初遥,我错了,我错了,你绕了我吧。”   “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去公安局找你爸要的,嘿嘿。”   “我爸居然给你了?”黎初遥不敢相信地问。   “那自然,我是他未来女婿嘛。”韩子墨为了追到黎初遥,对黎爸自然是好的不得了,天天以未来女婿自称,找着名目给老丈人送礼,老丈人对他自然也印象极好。   “还撒谎!”黎初遥更加用力!   “哎呦,好啦,好啦!是我骗来的,是我从你爸那里骗来的。”韩子墨被逼地说了实话。他骗黎爸说他有份重要的文件在黎初遥这里,必须马上拿到,但是黎初遥手机又关机了,敲门又怕吵醒黎妈,所以就来找他拿钥匙。   “我就知道。”黎初遥哼了一声,松手放开他,转身把床头的小灯拍亮了,韩子墨揉着手臂哼唧哼唧的叫疼:“你这女人也太凶悍了。”   黎初遥撇他一眼道:“你就偷着乐吧,要是我床头藏了一把刀刚刚你就挂了。你大半夜不在自己家呆着,跑我家来干嘛?”   “我被我爸赶出家门,无家可归了。”韩子墨像个小孩一样,指着脸告状道:“你看,你看,我爸还打我呢。”   黎初遥见他受了委屈,不但不心疼,反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真没良心,白对你好了”   “不是,你爸不是一直帮你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的宠着么,今个怎么舍得打你?肯定是你做错事了。”   “哎,我说黎初遥,你看事情不要这么通透好不好嘛。”韩子墨一脸不爽得翻了个身,嘀咕道:“再怎么犯错也不能打我呀,哼,我再也不回家了,我要离家出走。”   “多大人了,还离家出走,就这点出息。”黎初遥推了他一下道:“你做错什么事了?”   “没做错什么。”   “没做错什么你爸会生这么大气?”   “真没做错什么。”   “不说就算,赶快回家去。”   “我说黎初遥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上大学的时候,我收留了你四年,你冬天往我那放围巾帽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夏天往我那放指甲油凉鞋,一到寒暑假还带着你弟拎包入住,我说过一句话了么?我拒绝过一次么?我今个在你这住一晚就不行了?”   “别转移话题了,说吧,你到底做错什么了。”   “……这都被你都发现了。”韩子墨叹了口气,坐起来道:“我真没做错什么,是我妈。”   黎初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妈本来就喜欢打牌,我上大学这几年呢,她更是闲的没事做,牌瘾越来越大,经常和朋友去澳门赌场里玩,这几年她越输越多,越赌越大,我爸就火了,不许她再去赌了,为这事也吵了不少次了。昨天她又想去,被我爸发现了,我爸不让,把她身上的钱全部没收下来了,把她关在家里,然后就去上班了。”韩子墨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哎,我看我妈哭的可怜,心里怪不落忍的,就开门把她放出来了,还把我的卡给她了。”   “然后你爸就对你发飙了?”黎初遥猜测道。   “嗯。”韩子墨点头,垂下眼来,有些难过地说:“我从来没见我爸发这么大的火,更别说动手打我了。”   “这不能怪你爸,完全是因为你妈染了恶习,你爸在帮她戒,你不但不帮忙还拆他的台,要我我也生气。”黎初遥觉得韩爸生气的有理,要是她有这样的老婆儿子,绝对打死算了。   “不就是输了点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女人输钱,男人再挣就好了呀。”   黎初遥摇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爸只是在保护你们的家而已。你想,即使你们家家底丰厚,照你妈输钱的速度输下去,谁也保不齐有输光的一天。他阻止你妈赌博,是在尽他丈夫的责任,这是正确的,你不该责怪他。”   “我没怪他,我知道他做的对,我不是看我妈哭的可怜么,她都快跪下求我了,哎,我也知道我不该放她出去。”韩子墨心里也很懊恼地垂着脑袋。   黎初遥拦住他的手说:“好了,你也别自责了,等你妈这次回来,你和你爸爸再好好帮她改。”   “嗯。”韩子墨点头,望着黎初遥笑,心里喜欢的紧,自己的初遥真好,什么事和她一说,马上就能找明方向了。   “不说了,都三点了,你快回家去睡觉吧,我困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黎初遥躺了下来,懒懒的赶他走。   “你也知道都两点了,我回家还得一个多小时,到家天都亮了。我不回去了行不行。”韩子墨死皮赖脸地求着。   “不行。”黎初遥闭着眼睛,拒绝的斩钉截铁。   “初遥”某只半趴在她身上摇晃着撒娇。   “不行!”   “遥遥”   “滚蛋!”   “上大学的时候……”   “行了行了,你去外面睡沙发吧。”黎初遥挥手道,要是让他从上大学开始抱怨,估计今晚他们两个都别睡了。   “不要,客厅沙发太短了,我睡不下。”   “那你想怎么样!”黎初遥猛的推开他,一下坐起来,凶悍的问:“难道你想睡我床上么?”   韩子墨被他一推一下之间,从床上滚了下来,拽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可怜兮兮地说:“我睡地板!我睡地板还不行么。”   “出去睡地板。”   “上大学的时候……”   “行了,睡吧。”黎初遥啪的一下拍灭了床头的台灯,往床上一倒,黑暗中,韩子墨狡猾狡猾的笑了一下。   等了半响,等黎初遥睡着了,又一次偷偷的爬上床。   但结局依然是——被踹下来!   第二天早上,黎初遥哈欠连天的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饭桌上弟弟黎初晨问:“姐,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嗯。”黎初遥没什么精神的点头。   黎妈妈心疼的说:“工作太累了吧,以后少加班,早点回来睡觉。”   “嗯。”黎初遥又点点头。   就在这时,黎初遥的房间门又打开来,走出一个睡眼朦胧的大帅哥,他穿着皱皱的草绿色T恤,棉质黑色短裤,光着脚趾丫踩在黎初遥的小拖鞋上,他走到餐厅从饭桌上提溜起一个小包子,塞进嘴巴里嚼嚼咽了下去,然后端起黎初遥面前的稀饭吸溜了两口,放下后望着黎初遥说:“昨天晚上没睡好,腰都疼死了,我今个不去上班了,在你这多睡一会,你下班早点回来哦,我在家等你。”说完,弯下腰来,在黎初遥脸颊上“MUMA”亲了一口。   从他出来,到他回房间,关上门继续睡这段时间,黎家人都像是在做梦一样,连黎初遥自己都忘记了房间还有这一号人物,因为他是睡在床里面的地板上,她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所以……   所以……   黎初遥抬头,见妈妈和弟弟的眼神都是那么的……那么的让人尴尬,连一向镇定的她都微微不自觉的逃开他们的目光了。   黎妈咳了一声说:“那个……下次,还是出去比较方便。”   一向安静乖巧的黎初晨甩了碗,站起身来,一句话不说的回了房间,直到黎初遥去上班都没出来。   黎初遥一个早上都没心思上班,坐在座位上想,回家要不要去解释一下,可是这种事,越解释似乎越解释不清呢!   QQ上,林雨的QQ头像一直在闪动,黎初遥点开一看,林雨在那头说她也要回老家工作了,明天晚上到,叫黎初遥去接驾。   黎初遥在对话框里输入:好。   林雨回复:怎么有气无力的。   黎初遥:你是怎么从我的一个字里看出我正有气无力。   林雨:我是感觉出来的,不是看出来的。   黎初遥:你真厉害。   林雨:必须的,怎么了,韩子墨欺负你了?   黎初遥:他做了一件让我觉得很丢人的事。   林雨:他什么时候不丢人了?【流氓兔大笑表情】   黎初遥:哎,你说我要不要回家和我妈我弟解释一下?   林雨:有什么好解释的,你都是成年人了,你妈不是说了么,叫你们下次去外面开房,哈哈哈,不是说明她的思想还是挺开放的呢。   黎初遥:我囧,那我弟弟呢。   林雨:你弟那是严重的恋姐情节。   黎初遥:别胡说。   林雨:本来就是,你弟不但继承了你弟的位置,还继承了他的恋姐情节。   黎初遥:……   林雨: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事。   黎初遥:没关系,在我心里,他们已经是一个人了,没有谁继承谁。   也许几年前她还能想起另一个名字,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记不起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忘记了黎初晨,还是忘记了李洛书,十四岁前的黎初晨,十四岁后的李洛书,在她心里,天衣无缝的合并成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现在的黎初晨,漂亮又乖巧,温和又体贴的少年。   还未等黎初遥惆怅太久,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接起来:“你好。”   “黎初遥,到韩总办公室来一下。”   “是。”黎初遥挂了电话,整理了下仪容,走到韩总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应答声,她推开门走进去:“韩总,您找我。”   “嗯。”办公椅上胖胖的韩总一脸严肃,他抬头问:“工作还习惯吗?”   “习惯。”黎初遥点头,上班半个多月,黎初遥早就发现,韩总在员工面前总是又严肃又精明,不能容忍一丝错误和谎言,像个暴君一样,说一不二,非常有魄力。而在韩子墨面前,却笑呵呵的就像个弥勒佛。   这种两极化的表现,让黎初遥觉得很诡异,甚至有些犯怵,总觉得这个中年男人有些人格分裂。   “对公司的财务状况,你怎么看?”韩总提出问题。   “韩总,即使您不问我,我也准备向您汇报一下,公司的流动资金从前年起就开始逐年减少,到今年六月只剩下一千万,而今年公司新接的两个工程,一个新城区建设就需要最少八千万的流动资金,再加上去年要结算的工程款,很可能会造成资金断链,资金一旦断链工程马上就得停工,前期几个亿的投资也会套牢,这对公司来说太危险了。”黎初遥一边说一边递出了一份报表:“这是我做的风险预算报表,您看一下。”   韩爸接过报表,没有马上打开看,只是点点头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做生意经常会遇到这种状况,危机无时不在,我们没办法避免的时候,就要硬着头皮闯过去。”   “韩总,恕我直言,您这是在赌博。”   “不,我相信自己的能力,虽然我的账面上没有足够的资金,但是我知道哪里有。”韩爸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起一根,抽了口道:“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如果每个公司都是有1千万就做1千万的生意,那怎么能发展。”   “既然这样,那就当我没说。”黎初遥拿回报表,一手投进垃圾桶:“既然您不相信精算师,又何必花钱请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更相信我自己。”韩爸笑着说。   黎初遥耸耸肩,不可置否。   韩爸又深吸了一口烟,皱着眉头有些忧心地问:“你知道韩子墨在哪?”   黎初遥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说:“这个,我不太清楚。”   实在不是她故意要说谎的,不然怎么说呢?难道说你儿子在我床上?她敢这样说,对面那个恋子情节严重的胖子说不定就蹦起来劈了她。   “是吗?”韩爸眼里有些失望,嘀咕道:“这臭小子跑哪去了,又不来上班!”   “可能还在睡觉吧。”黎初遥说。   “哎,这家伙懒懒散散的,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韩爸刚想再说些什么,他桌上的手机响了,黎初遥瞟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写着老婆,她礼貌的说:“韩总,没事我先出去了。”   韩总挥挥手让她出去,接起电话,黎初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韩爸站起来叫:“什么!他们扣留你!”   黎初遥停住脚步,关心的回头望去,韩爸满脸焦急,手里紧紧的握着电话说:“你别哭,你别哭,你好好说,你到底输了多少钱?”   电话那头的韩妈可能报了不小的数额。   韩爸气的脸都变了色,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个败家娘们!我早就应该让你被人砍死!你当我是印钞票的吗?我整个公司都给你输掉了!你还在赌!我懒得管你!你去死吧!”   “哭!你现在知道哭了!你再哭也没用,我没钱救你,你该卖身卖身,该卖器官卖器官,我不管,你死在澳门最好,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你把电话给放高利贷的人……”   黎初遥听到这里,转开门把,轻轻的带上门出去,韩爸到底还是心软了,肯定又得巴巴的拿公司的钱去给韩妈还债,韩妈其实心里知道,她的丈夫不会不管她,儿子也不会不管她,所以才一直这么肆无忌惮的赌下去。   只是苦了韩爸了,娶了个不靠谱的老婆,生了个不省心的儿子。   晚上下班的时候,黎初遥偷偷的查了下公司的流动资金账户,余额:99元。黎初遥摇了摇头,心想,老话说的对,家里有个赌鬼,金山银山也会有输光的一天。   黎初遥今天下班特别早,她已经没有加班的必要了,出了办公楼,天色还很早,她去超市买了妈妈最喜欢吃的菜拎回家,打开家门一看,韩子墨居然还在,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黎初晨坐在另外一头,脸色也不好看,客厅的电视也没开,房间里有一股剑拔怒张的战火味。   黎初遥眯了眯眼,走进来,假装没感觉道的问:“韩子墨,你怎么还在我家啊?”   韩子墨站起来,笑的有些僵硬:“不是想等你下班一起吃饭么。”   黎初遥说:“晚上我在家里吃。”   韩子墨接的顺口:“那我也在你家里吃。”   “行,今天晚上我做饭,你过来帮忙。”黎初遥使了个眼色,把韩子墨叫到厨房去,韩子墨屁颠屁颠的跟去了,黎初遥从购物袋里拿出青菜,丢进水里,韩子墨打开水龙头洗着。   “你怎么把我弟弟惹生气了?”黎初遥不经意的问。   “没有啊。”   黎初遥不信:“那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怎么知道呢?”韩子墨一边洗菜一边说:“我刚刚起床,看他在喂你妈吃药,我就说:哎呦,初晨啊,你真孝顺。以后也要一直这么孝顺,永远做你妈妈的好儿子,你姐姐的好弟弟。没了。”   “就这样?”   “就这样。”   “那有什么好生气的?”黎初遥不解。   “就是啊。”韩子墨看见黎初遥迷惑的神情显得特别高兴,重复着她的语气说:“那有什么好生气的。”   厨房外,一个刚准备走进去的身影,闪了一下,又转身离开了。   黎初遥没看见,而韩子墨却看见了,他放下手里的青菜说:“我去拿个东西。”   黎初遥瞪着他的背影说:“有什么东西好拿的,就知道偷懒,晚上不给你吃饭!”   韩子墨没被她的威胁吓倒,还是跑出了厨房,黎初遥摇摇头,只能自己洗菜了。   韩子墨走到客厅,往前面的阳台上看了看,阳台上少年站在满天晚霞之中,满脸的没落,韩子墨走过去,推开门,少年看也没看他一眼,韩子墨站在他的身边,从口袋摸出一包烟,低下头点上,抽了一口问:“当年你改名换姓的时候,不是说不会后悔的吗?”   “我没有后悔。”少年漂亮的脸上满是倔强。   “那就好,没后悔就好。”韩子墨用力吸了口,又道:“不过,就算你后悔也没用。”   黎初晨轻轻握起双手,轻声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好心提醒你而已。”韩子墨说完,将烟灭掉,烟蒂丢在阳台上的花盆里,转身回到屋里,继续帮黎初遥洗菜去。   黎初晨依旧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发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屋里传来黎初遥的呼喊声,似乎是在叫他吃饭,他转过身去,见家里已经开了灯,他站在黑暗的阳台上,往屋里看,屋里的两个人端着碗盘走出来,摆在桌上,男生嘴馋的偷吃了一块,女生抽手拍了他一下,男生笑嘻嘻的,好像被打了也很开心。   他们两人靠的那么近,近的让他特别难过,就像又回到小时候,他完全被姐姐和黎初晨排除在外的那种感觉。   不管他多么多么的羡慕,多么多么的用力靠近,可是,就是得不到。   啊……别说得到了,连触碰,都不可能,连想都不可以。   黎初晨缓缓低下头,抬起手,在黑暗中,一边又一边地摸索着他手心中的掌纹。   其实,他早就认命了。   一世孤苦,这是他从出生就注定好的命运。   “初晨,进来吃饭了。”黎初遥见叫了弟弟一声,他还没反应,以为他没听见,便走到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前,推开门,让屋里的灯光渗进黑暗的阳台,照在黎初晨的身上,他木然的站在那,望着她的眼神似乎充满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黎初遥被他这样的眼神刺痛,心疼地走过去问:“初晨,初晨,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黎初晨撇过眼,摇摇头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难过?”黎初遥抬手,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仰头望着他漂亮的眼睛,不让他逃避她的追问。   黎初晨忽然伸手,猛地将她紧紧抱住,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问:“姐,我是不是一辈子都是你弟弟?”   “那当然了。”   “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不要我?”   “还用问,那当然了。”   “这样啊……”   “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这就好。”黎初晨歪着头,默默的睁着眼睛,靠在她的颈脖边,呢喃着说:“这样我就不后悔。”   “好啦,好啦。”黎初遥觉得自己的弟弟是在跟她撒娇,便笑着抱着他,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摇晃着,拍着他已经长的很宽阔的后背说:“别胡思乱想了,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除非你娶了老婆,不要姐姐了还差不多。”   “我不会的。”黎初晨连忙说。   “这谁知道,说不定那天就带个漂亮妹子回家了。”黎初遥调侃道。   黎初晨还想再保证一次,可韩子墨却早已等不及了,推开玻璃门叫唤道:“你们两个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啊?菜都凉了。”   黎初遥听到他的叫声,便放开黎初晨,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吃饭去。”   “嗯。”黎初晨抵着头,跟在她后面走,无视身后那道愤愤的眼神。   韩子墨有些不甘心的忽然冲上前去,从后面一把抱住黎初遥,吓的黎初遥大叫一声:“你干嘛!”   “我也要抱抱。”韩子墨憋着嘴巴说。   “走开啦。”黎初遥拉着他的手,就是拉不开,只能让他用力抱着揉了两下才被放开。   她转身瞪他:“你真无聊哎。”   “嗯嗯,人家吃醋嘛。”某只又开始卖萌撒娇耍赖了。   “吃醋你个头,吃饭啦。”黎初遥最吃不消他这套了,真不知道他这一米八的大个子,长的也挺英气勃勃的,为什么撒起娇来这么的……嗯,贱贱的,让人想揍两下。   “好啦好啦,吃饭。”某只狗皮膏药又粘了上来,搂着黎初遥往饭厅走。   几人还未坐下,韩子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他妈妈的电话,接起来道:“喂……”   他招呼还没打完,就听见电话那头有个女人焦急的说:“子墨!你赶快回家吧,你妈妈要跳楼自杀啊!”   “什么,林姨你说什么?”韩子墨心中一阵乱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向他涌来。   “你妈要跳楼自杀,你赶快回家来劝劝吧”   “我马上回来!”韩子墨这次听清楚了,他连忙挂了手机,疯了似的往外跑去。   黎初遥和黎初晨对看一眼,都觉得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放心这样惊惶无措的韩子墨自己跑出去,便追了上去,在院子里看见韩子墨在发动车子,却发动了好几次都没打着。   黎初遥连忙打开驾驶室的门,把他拉出来推到副驾的位置上,帮他系好安全带后,熟练的打着轿车,开出了院子。   一路上,韩子墨都在用力的咬着手指,拨着电话,可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他急的眼眶都红了,黎初遥一手开车,一手握住他不停的颤抖着的手说:“没事的,没事的。”   黎初遥不停地安慰着他,可越是这样说,事情越是不顺,高峰时段的马路上堵的要死,车子停了半天一动不能动,韩子墨心急如焚地使劲按喇叭,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韩子墨推开车门,不管不顾的跑下车,沿着人行道往家里狂奔,黎初遥怕他太激动会出什么事,连忙叫黎初晨赶紧跟着去,自己把车开过去。   他们两个下车好一会后,车流才开始动了起来,黎初遥心里也很着急,不知道韩子墨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把车开到韩家市区的三层小别墅外,便连忙下车冲了进去。   别墅太大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转不清方向的四处看了看,刚想选定一个楼梯往上走,就听见院子里传出两声巨响!   黎初遥吓的心里一惊!顺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往前走,打开直通后院的木门,只见种满名贵花草的庭院里,笔直地躺着两个人,一个身材肥胖,一个身材较小,身材较小的女人躺在男人的上面,男人的胖胖的手还紧紧的抱着她,似乎在掉落的最后一刻,还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保护怀里的人。鲜血从那两个人的身体里渗透出来,染红了褐色的土地和白色的大理石走道。   黎初遥抬手,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唇,脚底像是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步沉重的挪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是……韩子墨的爸爸和妈妈。   “韩子墨……”黎初遥轻声地叫他的名字,四处张望,却找不到他的身影。她莫名抬头,只见三层楼的屋顶上,有个人大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伸着手,使劲的维持着往下捞的姿势。他的身后,有两个人紧紧地拽着他,才使他不至于也跟着掉下来。   “爸——妈——”韩子墨疯狂的哭喊着。   黎初遥似乎感觉到,那从空中坠落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感觉到心里一阵阵疼。   她多么希望,这个生下来就像被上天恩宠着的大男孩,永远永远不要遇到不幸的事。   他应该一直笑着,阳光灿烂,又有些贱贱的。   而不是像这样,撕心裂肺地哭喊。   韩氏夫妇的坠楼就像一颗忽然爆炸的炸弹一般,炸的所有人都晕了,韩父在W市也算的上是个大人物,黑白两道通吃,有不少人都将自己的积蓄放在韩家的公司投资,而韩氏夫妇坠楼的原因又是因为钱,以至于很多人都认定,韩家是要倒了。   不少人,第一时间就来医院找韩子墨要回放在他父亲公司的投资款,一群带动一群,发展到后来,不止投资的,集资的,借贷的,连银行的都来了。   韩子墨一瞬间就被他们围攻蒙了,在他印象里,他家有的是钱,怎么会忽然一下子跑出这么多人,说自己欠他们钱呢!   韩子墨捂着耳朵逃避着,不停的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事等我爸爸醒了再说。”   可是人群不听他辩解,围着他要钱,韩子墨快要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人挤了进来,往他面前和要债的人中间一插,朗声道:“我们公司又没倒闭,你们急着要钱的话就去公司财务要,只要有凭有据,自然会按合约还你们钱。”黎初遥双手环胸,望了望四周要债的人说:“不过我们公司账上也没什么钱了,去晚了可就要等等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四周围着的人瞬间不见了,全部往公司跑去,黎初遥一把拉过韩子墨说:“快,马上转院。”   “为什么?”韩子墨问   “你们家账上一百块都没有。”黎初遥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这句话彻底把韩子墨打倒了,可事情似乎还未就此结束,为了躲避追债的,父母不能住进最好的医院,病情又恶化了,本来从昏迷中稍微清醒过来的韩妈又陷入昏迷,而韩爸则是一直没醒。   另一面,公司空账的事被爆了出来,所有和公司合作的施工队都害怕拿不到工资而停工,因为账上资金不足以支付银行的利息,所以就连不动产都被银行查封,公司的股价也从那天开始一路狂跌,一系列黎初遥之前担心过的事正在一件件发生,所有的人都知道,韩家要倒了。   而一向不问世事,只知道玩乐的韩子墨别说是重新撑起公司了,就连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的,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他现在变成了过街老鼠,连面也不敢露,他父亲病前欠了太多人的钱,黑道白道都有,谁都想找他讨债。   可他现在穷的,连父母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要不是黎初遥帮忙垫付一下,他父母早就被赶出医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种从天上跌进泥里的感觉,让韩子墨崩溃了!他不知道怪谁!他不知道怪谁!   他明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可是现在呢?   为什么他会落到快要家破人亡的地步!他害怕,他不解,他接受不了!   “都是你!都怪你!”韩子墨疯了,他失去理智一般的拉过黎初晨的衣领,大声冲他喊着:“都怪你!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我们家收养了你!才会变成这样!才会家破人亡的!是你!都怪你!都怪你这个丧门星!都怪你!”   “韩子墨!你在胡说些什么!”黎初遥走过去,使劲拉住韩子墨,把他往后拖,不让他伤害黎初晨。   “我没有胡说!我妈说的,他一生下来奶奶给他批命就说他命中呆克!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亲人!他爸妈不信还养着他,结果没两年就全死了,后来又到了奶奶家,奶奶怕他一直把他赶在院子里住,却还是被克死了!现在你又来克我们家了!又来克……”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和刺痛感让疯狂的韩子墨安静了下来。   他抬起疲惫到通红的双眼,望着眼前的人,那人说:“清醒一点吧,韩子墨。他早就离开你们家了,他现在叫黎初晨,是我的弟弟,要丧也是丧我家,和你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韩子墨笑了,特别冷,特别残忍的笑容,指着黎初晨说:“你以为你家没被他克么?你以为你家没家破人亡吗?你弟弟早就死了!十四岁就死了!你妈也早就疯了!你爸爸已经被累的不成人形全身是病!你还你还把他当弟弟?我看应该清醒的是你吧?”   黎初遥紧了紧双手,气的全身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一字一句的说:“只有没用的人,才会总是怪罪他人,推卸责任,迷信命运!”   说完,她顿了一顿,轻声说:“韩子墨,我瞧不起你。”   说完,黎初遥拉着黎初晨头也不回地走了,韩子墨低着头,抬手,缓缓摸上脸颊,过了好久好久才特别委屈地说:“你看,你总是维护他。我都这样了,你还维护他……”   医院外,黎初遥和黎初晨一前一后的走着,医院地处偏僻,路上没什么人,黎初遥抬头望着远方,似乎想起,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一前一后的往前走,那次,是她正式决定把他带进黎家,接纳他成为真正的亲人。   黎初遥放慢脚步,回头望了黎初晨一眼,有些担心这个心灵脆弱的孩子,在刚才韩子墨的大声谴责中受到了伤害。   可是好像并没有,他的神色如常,动作也不僵硬,眼神也干净清澈毫无怒气,黎初遥虽然稍稍放下心来,却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别把韩子墨说的话放在心上,他受的打击太大了,现在脑子不清醒,说的话都是废话。”   “姐,我没事。”黎初晨抿着嘴唇笑了下:“我早就不会为他们的言论难过自卑了,你以前不是教过我,下次再有人这样说,就要对他吐口水吗?”   黎初遥眨眨眼睛,有些不信的说:“我教过你这么不文明的行为吗?”   “教过呀。”   “亲爱的弟弟,你一定是记错了。”黎初遥使劲摇头不承认。   “亲爱的姐姐,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记错的。”黎初晨眯着眼睛笑。   “好吧,姐姐告诉你,你现在长大了,不能对人吐口水了,不爽的话就直接揍他。”   “嗯。我记住了。”黎初晨使劲点头。   马路对面的红灯亮着,黎初遥望着显示器上的数字读秒,当字数一点点变小最后变成零的时候,绿灯亮起,人行道两边的人纷纷冲冲往对面走,黎初遥也举步向前,可是身后的人却停住了,黎初遥转头望着他:“怎么了?”   “姐姐,你有没想过,也许我真的是克星呢?”   黎初遥愣了一下,笑了,伸手拉过他,一边过马路一边说:“ 如果你是克星,那我就是你的克星,咱俩可以比比看,是谁比较厉害。”   黎初晨垂下双眼,望着他们交握的手掌,轻声说:“那自然是你厉害。”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刺耳的车鸣声中,走在前面的人一点也没听见,只是觉得,那只她握着的手,也正用力地握着她的。   医院三楼,是脑神经科的住院病房,这里住的都是脑部受伤的患者,韩子墨的父母就住在三楼最里面的病房,病房里有三个床位,还有一个床位上住着一个高中生,听他父母说,那孩子是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不小心甩下了楼,跌到了后脑勺,过了好几个小时才送进医院,之后,就一直没醒,至今已经一年了。   孩子的父母倾家荡产给他治,就希望他再睁开眼睛看一眼,可是……就算睁开眼睛看了又能怎么样,隔壁病房的一个病人,昏迷了四个多月才醒的,醒来后四肢瘫痪,口齿不清,连智力都退化了。   韩子墨坐在病床中间,望着一左一右躺着的两个人,他们的头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紧紧的闭着双眼,好像携手去了同一个地方,可就是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像噩梦一般的现实。   韩子墨伸出手,一手握住了父亲胖胖的手掌,一手握住母亲涂着艳丽指甲油的手,在盛夏的季节里,他们的手居然冰冷的可怕,韩子墨用力地握住,想将自己的体温传给他们,可是没用,一点用也没有,连他都觉得冷了。   全身,冰冰冷的。   韩子墨使劲地咬着嘴唇,双眼瞬间蓄满了泪水,哽咽的声音从喉咙传出又被他使劲咽下,他不想哭,他是男子汉啊,怎么能哭的像个傻瓜一样,要是被黎初遥看见,又要骂他没用了。   可是他忍不住啊,他害怕啊,他真的害怕!   韩子墨使劲低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他歪着头,用肩膀上的衣服胡乱擦着。   就在这时,一张纸巾抵到他的面前,韩子墨睁开模糊的双眼,转头望去,黎初遥正笔直的站在他身后,韩子墨立刻放开父母的双手,一下子站起来,背着身子用手背使劲的在脸上擦了擦,愤愤的说:“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走了吗?”   “你不是看不起我吗?还回来干什么?”韩子墨转过身来,爆发一般的冲她喊:“看见我哭是不是很高兴啊!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   “是,我没用,我不知道怎么救公司,我眼看着老爸几十年的基业就快要毁掉也束手无策。”   “是,我没用,我连个好医院都不能让爸妈去住。”   “是!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没用的人了,没有了老爸老妈,我只是一个废物而已!你不用管我这个废物!你走!你走吧!”   黎初遥淡定的站在等着他把一连自暴自弃的话吼完,然后从他身边擦过去,拿起放在里面的背包说:“我只是回来拿下包而已。”   说完,她背起包包,洒脱的转身就走,韩子墨眨眨眼睛,脸上还挂着刚才没擦干净的泪珠和愤慨,呆愣着看着她的背影,似乎不相信她真的就要走了。   “黎初遥!”韩子墨气的大叫。   黎初遥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过了一会,身后传出脆弱的、压抑的声音说:“你别走……”   她愣了愣,缓缓转过身去,身后的那个家伙,就像是个失去依靠的孩子,乞求着最后一个会陪伴他的人,不要离开。   黎初遥心软了,叹了口气,走过去,弯腰将背包放回原来的地方。   随着她一系列的动作,韩子墨眼眶红了起来,黎初遥直身子,背对着他,轻声说:“以后不许无理取闹了。”   韩子墨点头,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她,紧紧的将她搂入怀里:“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很害怕。”   “我知道。”黎初遥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韩子墨的靠近,而是抬手,拍着他的手背,柔声安慰他:“别怕,会好的。”   “嗯。”当韩子墨紧紧的抱住怀里的这个人时,烦躁而恐惧的心灵终于平静下来,那绝望的阴霾也被这温暖暂时驱散开来。   很多事情,你越是希望它往好的地方发展,它就越是坏的一发不可收拾,十天后,韩子墨的父母还是没有醒来,这已经是医学上的临界点了,代表着今后也将很难醒过来,甚至可能很快死亡。   日子一天天的增加,韩子墨越来越焦虑,他开始绝望,他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庞大的债务,昏迷不醒的双亲,无能的自己,前途的黑暗,这一切的一切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随着医疗费的告急,黎初遥在病房外面偷偷打电话和林雨借钱,他又一次崩溃了,爆发了。他不能自私地拖累这个努力活着的女孩,一路上他看着她辛苦艰难地赚钱,看着她一分一分的攒下来,而仅仅半个月,就为他一扫而空。   他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居然会因为她不愿意给自己买冰激凌而生气,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幼稚。   以前的自己,总是信心满满的觉得能给她幸福的人只有自己,可是现在呢?   现在的自己,除了会拖累她,还能干什么呢?   “分手吧。”韩子墨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冷静的说出这句话,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会对她死缠烂打,就算她不愿意,也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韩子墨听见自己特别沉稳的说着,以前他特别羡慕黎初遥,总是那么的冷静,沉稳,处惊不变。他总想着,他什么时候也这样来一次就好了。现在,他就这般,对着她不喊不叫,冷静自持的说:“反正,我们在一起,也是我单方面决定的,你从来没答应过我,也从来没说过喜欢我。所以,就算我们分手你也不会难过吧。”   黎初遥并未动容,淡定地说:“你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那你说,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韩子墨紧盯着她问。   黎初遥有些无奈了:“喂,韩子墨,你是女人吗?只有女人才喜欢这样问。”   “行,我知道了,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没用的女人!”韩子墨点点头:“我这个女人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你走吧走吧!”   黎初遥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暴躁全部压下,她不习惯和人吵架,也不会为自己辩解,她总是觉得大声说话是很不理智,很不优雅的一件事,自她长大以后,就不削去做。   所以,面对韩子墨的质问,她总是无言以对,她总想着,等他冷静下来再谈。   可这样的冷处理方式,显然不适合正处于极度不安的韩子墨。   他害怕拖累黎初遥,也害怕一个人,他在矛盾的深渊里不停的来回着,挣扎着。   理智告诉他应该放手的,但放手后又觉得害怕,觉得自己一个人无法挺过去,喝醉酒又哭着给黎初遥打电话,求她不要离开。   就这样反反复复,清醒的时候要分手,醉的时候要和好。   黎初遥都被他搞的没脾气了,林雨说:“真佩服你能忍他这么多次,要是我,早就大嘴巴子使劲抽丫的了。”   黎初遥低下头,用小银勺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浓厚的咖啡香萦绕在鼻尖,她叹了口气:“也不能都怪他。”   林雨瘪瘪嘴说:“说的也是,他爸妈已经昏迷二十多天了吧?现在怎么样了啊?”   黎初遥皱着眉头说:“他妈妈有时候能扯扯他的手,和她说话也会流眼泪,有时也会睁开眼睛,医生说情况不算太糟,他爸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老妈还真是个祸害。自己没啥大事了,还得老公儿子变得这么可怜。”林雨忍不住评价道:“你说,韩子墨接下来可怎么办啊?一个好好的家现在弄成这样,他从小就娇气,没受过什么打击。你说,他会不会撑不过去啊?”   黎初遥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夏天的夜晚,正是沿河路边大排档生意好的时候,很多老板在店铺外摆上几张桌椅,让出来吃夜宵的客人们临河边坐着,又凉快又惬意。沿河边的座位上,坐了大半客人,很多客人正在划着拳,劝着酒,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一个高瘦的年轻人沿着河边的大排档一家一家的走过,那年轻人虽然剪着一头帅气的短发,面容也刚毅俊俏,可从身形上依然看得出是个女生,排挡的老板热情的招呼她进去吃点,她仔细张望了一会,摇摇头走开,看样子是在找人。   黎初遥找了大半条沿河路,才在一家烧烤店发现她要找的人,那年轻的男人看上去有些糟糕,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似乎好几日没洗,身边满是喝空的啤酒瓶,却依然醉眼朦胧的一口一口的喝着,嘴里嘟囔着什么。   黎初遥撇了下嘴,直接走过去,一把拉起他往外拽,可他喝多了酒脚步不稳,直接扑倒在地上,打着酒隔,甚至吐了出来。   黎初遥死死的皱起眉头,转身,走到大排档的厨房里,拎起一桶水,笔直的从他头上浇下去,黎初遥扔掉手里的水桶,居高临下的说:“你闹够没有,再这么折腾下去,别怪我真的抛弃你!”   韩子墨摇着头上的水往上看,嘴里念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初遥……初遥!”   看见她,他似乎瞬间清醒了,她说的话也清楚的传进他的耳朵,他半坐起来,抱着黎初遥的大腿:“别啊,别啊,我不折腾了,我不折腾了,我不能没有你。”   黎初遥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他:“你妈在医院躺着呢,你对着我哭没有用,你给我站起来,像个男人的样!”   “我不知道怎么站起来,我还能站起来吗?我有什么能力站起来?”韩子墨毫无干劲的摇头。   黎初遥蹲下身来:“如果你不站起来,你就去拔了你爸妈的氧气管,这样你还能活的轻松点。”   韩子墨震惊的看着她,这句话太可怕了,可怕的他似乎都认不得面前的这个女人了。   “做不到吗?觉得很可怕很恶毒吗?”黎初遥笑了,特别冷酷:“可是韩子墨,你正在这样做,你正在慢慢的拔掉他们的氧气管,把他们往死路上带。”   韩子墨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问:“黎初遥,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不,韩子墨。”黎初遥摇头否认:“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我从来不认为,你是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人。你只是被你父亲的财富蒙住了双眼,你觉得失去他们你就一无是处了?其实不是的,在我眼里,你仗义,开朗,聪明,执着。”   “韩子墨,我相信你可以站起来的。”黎初遥半蹲着,向他伸出手:“别让我失望。”   “你真的这么认为?”   “嗯。我真的这么认为。”   他的手颤抖地递了过去,他先站了起来,在用力的一把拉起黎初遥,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说:“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今晚说的话。”   黎初遥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是该牢牢记着,因为这一生,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在黎初遥的鼓励下,韩子墨清醒了,他不再躲在医院里每天看着呼吸机,等着母亲偶尔的一个抽动,他在黎初遥的帮助下,花了三天,将公司的债务和困境全部了解清楚。   三天后,他偷偷爬窗,回到被银行查封的韩家别墅,洗了澡,去父亲的房间拿了他经常用的发蜡,将长的盖住眉毛的刘海整齐的梳到后面,换上了母亲为他打点的一套黑色西装,对着镜子一粒粒地扣上衣扣,系上笔直的领带。   这一身行头,似乎也为他增加了不少勇气一般,让他用力的挺起胸膛,从这一刻起,韩家的重担,就由他挑起吧!   当他走出去的时候,黎初遥想起当年他高中毕业的时候,也是穿了一身西装,像个小新郎官,当时的他一点也撑不住西装的气场,而现在,终于退去了少年的青涩明朗,变得干练沉稳起来。 第十五章:初晨,我梦见你长大了   韩子墨从父亲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拿出一张欠条,这是以前一个老板和父亲借的八百万,因为那老板一直和父亲哭穷说没钱,父亲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也没逼着他要,其实混一个商业圈的人,谁不知道,那个老板早就咸鱼翻身发了大财。   现在,他自然得和他全部要回来,那老板闭而不见了几天,终于在家门口被韩子墨和黎初遥逮住,老板满脸笑容的请他们俩进去坐,先掉了两滴眼泪表示了一下对韩爸韩妈的同情,然后说自己生意怎么不好,怎么没钱,哭穷了半天。反正就是一句话——没钱还。   韩子墨笑了,他早就猜到会这样,爽快的借条一收起身就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叔叔,您没钱还我没关系,我呢,准备把这借条半价抵给我爸在外面欠的那些债主,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接收的。”   韩子墨摸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转头问黎初遥:“你说,抵给谁好呢?”   黎初遥淡定地回答:“刚才那个高利贷老板不是还说再不还钱就砍死你么?先抵给他挡一阵吧。”   “不行不行,那群人太凶了,叔叔又没钱还,弄伤了叔叔的家人可怎么办?可是,我再不还点钱给他们,一定会被砍死的。”韩子墨状似内心斗争了一番,抱歉地望着老板说:“哎,那也只能这样了,真是对不起啊。”   “喂!你们!”老板一下从真皮沙发椅上站起来:“你们敢。”   “你看我敢不敢。”韩子墨遥遥手里的借条,眼神一撇,望着墙上的老板家的全家福挂相说:“哎呦,那是叔叔的女儿么,几年不见已经长的这么好看了。”   说完,他坏笑一下,转身就走,黎初遥站在他前面为他打开门,他刚迈出第一步,老板就在身后叫:“你们给我回来!”   两人一起转身,老板咬牙道:“我还钱,给你爸妈买药吃。”   “谢谢您。”韩子墨也不生气,信步走回去道:“等我父亲醒后,我一定叫他亲自登门道谢。”   韩子墨拿到了钱,第一时间将父母转会大医院,并从国外请了三名脑科权威过来会诊,黎初遥有些担心的问:“你搞这么大动静,不怕债主们全都跑来么?”   “怕什么,就算他们不来,我也要去找他们的。”韩子墨的脸上重新燃起了斗志。   九月的天气依然闷热,龙翔集团因为老总忽然发生意外,以至于整个公司陷入困境,员工们在不明前途的情况下,有的自认倒霉拍拍屁股走人,有的心有不甘,抱走了单位的电脑、桌椅抵自己当月的工资。   韩子墨没有经历当时的混乱,可在次回到公司,看见人去楼空,杂乱无章的办公楼,忍不住紧紧的握紧了双拳!   黎初遥早就来过几次,一边轻车熟路的跨过乱七八糟的障碍物一边说:“你干嘛约那些老板在这里谈?去外面的商务酒店定个会议室不是更好么?”   韩子墨摇头:”我就是要他们看见这幅光景。”   “你想哭穷?”黎初遥问:“有用么?”   韩子墨笑:“当然没用,我对着你哭你都一脚踹开我,何况对着他们。”   黎初遥郁闷道:“你就非要记着那一脚吗?”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一辈子都要记得的。”韩子墨靠近她,贱贱地在她耳边说:“记得你踹了我一脚,然后又给我一颗甜枣。又痛又甜,喜欢死人了”   说着说着他就凑过去,一口亲在黎初遥脸上。   黎初遥自然不会像少女满面红霞的捂着脸,只是淡定地撇他一眼道:“正经不了两天又开始耍流氓了。”   “人家喜欢你嘛。”阔别多时的韩子墨的粘粘功又出现了,紧紧的抱着她,不顾她的挣扎反对,使劲往怀里揉。   初遥受不了的推他:“哎呀,你真讨厌。”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清楚,你喜欢我。”韩子墨满足的笑:“我以前总是感觉不到你是不是喜欢过我,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你喜欢我的。”   “黎初遥,虽然你很不会表现,但是我能感觉的到,你是爱我的。”   “哼。”黎初遥不削的哼了一声,心里嘀咕道,这个白痴,现在才知道么?   若是不喜欢他,怎么会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发脾气,还像个女人一般分手和好分手和好的折腾个不停呢。   公司原来气派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一个椭圆形的大长桌,椅子都给人搬空了,若不是这个实木的大长桌太重,估计也早就不见了吧。   “真是被搬的干净。”韩子墨乐天的说:“也好,反正那批办公用品都旧了,全部换新的也好。”   黎初遥忍不住调侃道:“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改散财童子的本性呐。”   韩子墨刚想接口,就听见空荡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他收起嬉笑的样子,严阵以待的望着门口,没一会,走进来两个中年男人,他们身后都跟着两三个纹着纹身的年轻人。   韩子墨有礼地招呼道:“两位叔叔来了。我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是招待不周啊。”   “我们不需要你招待,我们对你就两个字,还钱。”中年男人中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开口道。   “钱自然是要还的,我请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事。”韩子墨依然笑着,无害中带着真诚:“叔叔们也知道的,我老爸为了新城区建设的工程借了不少的钱垫进去,现在工程做了一大半,你们的钱都套在里面,拿不出来。你们现在要我还,除了一条命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   “你的意思是想赖账?”那矮个子的中年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请你们宽限一年,等一年后工程完了,公司收到了钱,我保证不但如数还你们本金,还按月息四分利还你们。”   “小子,你别忽悠我们,你们家的资产都被银行冻结了,那工程没有后续资金注入,肯定得烂尾了,一年后别说利息了,老子连本都得打水漂。”   “就是。老子知道你从姓田的老板那要了几百万,识相点今天交给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两个人说完都目漏凶光的看着,身后的打手们也蠢蠢欲动。   韩子墨不慌不忙地说:“这几百万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够你们分的。我既然能从姓田的哪里要到几百万,就还能从姓张姓李的那边继续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你们容我一个月,我借到钱盘活我们家的生意,还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们现在把我们韩家逼进绝路,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我父母都那样了,没钱还不如一家子都死算。”   韩子墨一字一句说的狠绝,让两位债主也不禁有些犹豫。   两人互看一眼,矮个子的债主问:“你确定你能借到钱?”   “你们看着好了,一个月后,工程肯定能继续开工。”   “好!”矮个子的债主点头说:“我们就给你一个月,反正你爸妈都在医院,我不怕你跑掉,要是一个月后发现你骗我们,定有你好果子吃。”   两人说完,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那天下午,韩子墨就这样打发了三批这样的债主,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他才松了一口气,一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用力的呼出一大口气:“终于把他们都解决了。”   “只是拖延了一个月而已。要启动被银行冻结的资产,你最少还需要八千万的流动资金。”黎初遥皱着眉头说:“这可不是小数目,你能借到吗?”   韩子墨摇头:“我借不到。”   “……”   “但是你借的到。”   “我?”   “是的。我知道有一个人有钱,只要你开口,就会借。”   黎初遥诧异地问:“我有这么有钱的朋友?”   “有。”   “谁啊?”   “你弟”   “……”   旁晚,黎初遥下了公交车,缓步往家走,到家门口,习惯性的一边叫:“我回来了。”一边抬手敲门,   没一会,门从里面打开,望着门内穿着简朴的T恤短裤,笑容清雅的弟弟,她忽然感觉一阵恍惚。   她忘了,真的快忘记了,这孩子原先也是个富家公子啊。   他父母死后,给他留下了高达八千万的巨额的遗产,只是要等到他十八岁以后才能从银行取出来。也就是因为这笔遗产,所以那么讨厌他的韩家妈妈才会收养他。   “姐,你站门口发什么呆呢?快进来呀。”黎初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黎初遥回过神来,换了拖鞋走进屋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轻声说:“好累啊。”   黎初晨笑着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冰箱里给你冰了水果沙拉,放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苹果和草莓哦。”   “真哒,我去吃。”黎初遥一听就站起来,要去厨房拿,但黎初晨比她快一步说:“我去拿给你。”   说完飞快的跑去厨房,端出一个大大的水晶玻璃碗,里面装着一碗自己做的水果沙拉,其实说是沙拉只是拿买好的酸奶拌了水果而已,这是他们大学时,黎初遥经常做给他吃的。   “呐。”黎初晨递过去,黎初遥接过,一瓢一瓢的吃起来。   “好吃吧?”   “嗯嗯。”   黎初晨笑了,好看的像是漫画里的美少年笑起来一样,四周都被点亮了闪烁的星光。   黎初遥眨眨眼睛,心道,这孩子越长越好看了,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啊,要迷死人了。   就在这时,黎妈从房间里走出来,指着黎初遥数落道:“黎初遥,我看你是越大越活回去了。小的时候还会照顾弟弟,现在还要弟弟照顾,你好意思啊?赶快给我烧饭去,一回来就往沙发上一躺,像什么样。”   “是是是,我烧饭。”黎初遥叹气道,老妈才是吧,越来越重男轻女了。   黎初晨连忙说:“妈,姐姐上班上了一天好累了,我去烧饭,菜都洗好了,很快就能做好的。”   黎妈切了一声,不削地说:“那个快倒闭的公司有什么去头,不是说工资都发不出来,员工都扛着椅子走了吗?”   “妈,你怎么知道的?”黎初遥惊奇的望着老妈,她有时候都怀疑老妈到底有没有病。   “我怎么不知道,那么大一公司倒了谁不知道。”黎妈天天在公园散步,天天和老头老太太们聊天,家长里短的事她知道的最快,黎妈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说:“我看啊,你也赶快重新找份工作吧。”   黎初遥啧了一声,舀了个草莓吃下道:“没外面流传的那么可怕,公司也就是资金断链了,只要借到启动资金,就能起死回生的。”   “那要借多少钱啊?”黎妈问。   “八千万吧。”   “切,谁有那么多钱借给你哦。”   黎初遥叹了口气,有些疲倦地说:“总会有办法的。”   黎初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偷偷看了弟弟黎初晨一眼,黎初晨并无反应,他拿来了个勺子,递给黎妈,让她和黎初遥一起享用那盘水果沙拉,黎妈接过勺子,慈爱地夸奖道:“真乖。”   得到夸奖的黎初晨笑了,黎初遥也笑了,心里真心喜欢这个弟弟。   晚饭最终还是黎初遥做的,黎妈自然是舍不得让她的宝贝儿子被油烟熏到。吃完饭,妈妈叫黎初晨去给值班的爸爸送饭,让黎初遥洗碗。   黎初遥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黎初晨借钱,她心里自然是想帮韩子墨的,可是这毕竟是弟弟全部的财产,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黎初遥打开水龙头,让干净的水流将盘子上的污垢冲洗干净,洗好碗用布将盘子上的水迹擦干,放进碗橱,把厨房全部收拾干净之后才回到房间。   打开房间的灯,走到书桌边坐下,电脑键盘上一本金色的存折和一块小小的玉石印章吸引住了她的目光,眨眨眼打开来一看,里面居然有八千万,开户人的名字赫然写着:李洛书。   李洛书,这个名字在现在看来是那么的陌生,可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能清楚的想起,那孩子的眼睛,总是压抑着满满的期待。   黎初遥用力的将玉石印章握入手心,玉石上用工整的楷书刻着“李想”。   黎初遥猜,这应该是李洛书父亲的名字。凭这枚印章和存折上写的秘密,就能把里面的钱都取出来。   这孩子,是什么意思?   不声不响就要把钱都借给她吗?   知道她不好意思开口,所以直接送到她的面前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人。体贴的让人心都痛了。   隐约中,听见外面黎初晨已经回来的声音,她连忙站起来,走出去,只见他已经回了房间,刚要关门,她一把抵住,侧身钻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黎初晨愣在门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姐,有事吗?”   黎初遥点头,抬眼望了望黎初晨的房间,因为是租来的房子,房间里还只有房东留下的旧家具,一张单人木床,床上铺着凉席,放着几本厚厚地专业书,一米五的书桌上摆着一台台式电脑和一排茂盛的盆栽。整个房间简单、干净、陈旧。   而他,守着巨大的财富,却心甘情愿地在这样的房间里住了五年。   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黎初遥转头,望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她好久没有认真看过他了,他长高了很多,应该已经有1米83了吧。   “你睡这张床,会不会太小了。”黎初遥走到床边,望着那不到一米二宽的床问。   黎初晨摇头:“不会啊,我睡觉又不乱动,所以无所谓大小,躺的下就好。”   黎初遥笑了:“你真的很好养活哎,吃也无所谓,穿也无所谓,住也无所谓,连这么多钱都随随便便借给别人,你这样无欲无求真的好吗?”   黎初晨笑了,没答话。   其实,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无欲无求呢?   黎初遥走过去,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住,抬头望着他,扬起手里的存折问:“这么随便就借给我,也不要我给你打个借条么?”   黎初晨摇头:“我们是一家人,我的钱就是你的。”   财迷的黎初遥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的钱就是我的?”   黎初晨点头,毫不犹豫。   黎初遥睁大眼睛,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最视金钱如粪土的家伙就是韩子墨了,没想到这里有一个更加视金钱如粪土的家伙。这么简单地放弃了八千万的遗产。   “也就是说,这是我的钱咯。”黎初遥舍不得地捂着存折道:“怎么办,忽然不想借给韩子墨了。”   “姐。”黎初晨对他这个财迷姐姐都无奈了。   “开完笑的啦。”黎初遥将存折收进口袋,望着他严肃地说:“我会还你的。”   “给利息么?”   “当然”黎初遥肯定地点头。   黎初晨低下头,腼腆一笑:“那,利息给姐姐买衣服。”   黎初遥望着他的笑容,瞬间觉得心都被这一笑融化掉了,她伸出双手,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他的后背感动地说:“好乖好乖,爱死你了。”   黎初晨安静地被她抱着,这样的拥抱他已经得到过好几次了,可每一次都让他觉得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宁。他愿意用他所有的资产去换取这样一个拥抱。   自从他改名之后,就已经决定放弃了这笔遗产了,这虽然是爸爸妈妈留给他的,但是他不会用,他不需要这笔财富。他想要的,只是当个穷人家的孩子,可以为了一件妈妈亲手缝补过的衣服而感动,为爸爸一句赞扬而开心,为她偶尔的一个拥抱而欢欣雀跃,为这生活里点点滴滴的小事觉得幸福。   这就是他的欲望,他所想要的,他所想求的。   黎初晨默默地睁着眼睛,眼神不似平日一般清冷温顺,而是带着执念和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疯狂。   他颤抖地抬起手,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一般,用力地回抱了黎初遥。   他的手臂是僵硬的,他的心是颤抖的……   人呐,总是贪心的,欲望就像是个无底洞一般,得到了就想要更多,更多……   更多的拥抱,更多的爱,他愿意用他的一切去换,他的姓名,他的财产,他的生命。   只为她,多看他一眼,多温暖他一下……   黎初遥将八千万的存折给了韩子墨,并让他写了借条给黎初晨,韩子墨一拿到钱,马上转进公司账户,激活公司资产,快马加鞭地去银行办理了各种手续,还上了欠缴的贷款和违约金,银行解冻了韩家的资产,韩子墨又低价抛售了家里的几套不动产业,套现了四千多万,安月息还了几百万的债务,其余的全部用于工程开工事宜,经过一系列的资金周转,韩家的工程终于又继续进行了下去。   听着工地上再次响起的建造声,看着辛勤劳作的工人们,韩子墨终于松了一口气。第一关,算是平安度过了,只要后期不要再出什么问题,工程能够顺利完工的话,他们家就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   韩子墨转头,望着这一个月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黎初遥,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只要牵着她,就感觉能得到无穷的力量与智慧一般。   韩子墨忽然开口问:“黎初遥。你知道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黎初遥藐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是脸皮厚吧。”   韩子墨笑了笑,对她的埋汰一点不适的反应也没有,抬起他们交握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错了,是眼光好,能一眼就看中你这么好的女人。”   黎初遥抿着嘴唇,心里挺高兴的,脸上却依然是一副不削的表情:“哼,还说自己脸皮不厚,夸奖我就夸奖我呗,还非要先夸自己眼光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阳光被忽然遮住,一个身影从右边凑了过来,她以为他又想像从前一般亲吻她的脸颊,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直接亲了亲她的嘴唇,当他的嘴唇碰到她的时候,在吵闹的噪音中,她居然听见了他心脏快速有力的跳动声,连带着她的心脏也加快了速度,跳的她有些微微晕眩,呼吸停顿,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个吻很突然,也很短暂,韩子墨在她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他着迷的不想离开,可是又怕她生气反感,所有很快就结束了。   黎初遥回过神来,瞪他一眼,扭过头,耳根通红地骂道:“臭流氓,下次再这样,就打断你的狗腿。”   韩子墨连忙赶上去,搂着她的肩膀,贱贱地说:“不要嘛。人家忍不住了嘛,你都不知道你多惹人爱。”   “走开走开。”习惯性的驱赶某只。   “唔,好无情。”厚脸皮的某只依然紧紧的粘着她。   他真的好喜欢她,喜欢到想使劲的将她揉进怀里,用力的轻吻她的嘴唇,然后那样那样再那样,那种渴望燃烧的他自己都害怕了,他真的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可是大学的哥们曾经和他说过,男人渴望得到女人,是原始的冲动,不用压抑,直接推倒就好。   但,如果他推倒黎初遥的话,说不定会被她打的全身骨折。   又有个哥们曾经说过:如果你推不倒她的话,就被她推倒好了。   韩子墨摸着下巴,考虑着要不要回去做个牌子,写上三个字:求推倒。   幸运女神似乎又开始垂青韩家了,一切事情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公司新聘了员工恢复运转,工程进度顺利,韩妈在国外脑壳权威的治疗下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还不能动,但是意识已经清醒了,能对韩子墨说的话眨眨眼睛,示意听懂没听懂了。韩爸的情况比较严重,但是医生说也不是没救了,苏醒的希望还是很大的,现在换了一种进口药治疗,似乎有些效果。   韩子墨特别开心,散财童子病发作,一下子给黎初遥买了好多奢侈品当礼物。   可惜换来了黎初遥一顿臭骂:“你以为你身上那些钱是你的吗?那是我弟的,你拿我弟的钱买东西给我,就是等于拿我的钱买东西给我,你以为我会开心嘛?啊?你现在是负二代,是个超级负二代,你全身上下背着几个亿的债务。你居然还有脸去买奢侈品!”   黎初遥忍不住河东狮吼了:“你搞清楚,你每个月光高利贷利息就要还七百多万,还有你父母的医药费,工程投入,员工工资,什么地方不要用钱?八千万够你花几个月啊?啊?啊?”   黎初遥喷了韩子墨一脸的口水,韩子墨弱弱的缩着脖子,默默地拿手挡着他们两中间。   “你就抱着佛主祈祷,工程中途不要出什么事吧!不然卖了你全家也要把我弟的钱还上!懂了吗?”   “懂,懂。”韩子墨使劲点头,小声嘀咕道:“这家伙比高利贷还可怕。”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退货,去退货。”韩子墨迅速跑回去把礼物都退了,一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的模样回到黎初遥身边,那可怜巴巴地模样,正巧让林雨看见了,毫不客气的嘲笑他:“啧啧,韩子墨,你这辈子估计没啥前途了,就是个妻管严。”   韩子墨腆着脸说:“我乐意,我乐意被初遥管着。”   林雨点头:“我懂,你当这是情趣,她越打你你越开心,她越骂你你越得瑟,对吧?”   “哎,怎么滴?”韩子墨毫无压力的应下。   “咦咦真贱!”林雨指着他,嫌弃地说:“黎初遥你怎么就看上这货了,真没眼光。”   黎初遥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道:“这话你平均一周说三次。”   “没办法,有感而发嘛。”   “我懂的。”   “你们就这么不待见我呀。”   两人同时地斩钉截铁道:“是的。”   超好的默契让韩子墨状似泪奔而去,将自由的空间留给两个女人。   “这家伙貌似复活了,那贱样真让人受不了。”林雨玩着黎初遥桌上的小摆设说。   黎初遥浅笑道:“怎么都比一滩烂泥的样子好。”   “那倒是。”林雨转身,坐到黎初遥床上说:“我刚进门的时候看见你弟了,他现在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对我笑的时候简直快秒杀我了。还好你有韩子墨,不然你怎么找到的对象,看完你弟再去看外面的那些男人,估计都和癞蛤蟆差不多了。”   “我弟打小就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黎初遥放下咖啡杯,拿起书桌上的账目文件翻看起来。   “是啊,我当然知道。”林雨躺了下来,看着房顶上的天花板说:“初遥。”   “嗯。”   林雨缓缓地问:“你说初晨长大了,会比初晨还好看吗?”   黎初遥停住所有地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林雨抬手捂住眼睛,轻声说:“对不起,初遥,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话题。”   “可是,我喜欢初晨,喜欢很久了。”林雨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总是会梦见他长大后的样子,虽然我看不清,但是我知道,他比初晨还好看。”   “初遥,你梦见过他吗?”   这样一句轻轻的问话,让一向坚强的黎初遥,瞬间落泪。   那天晚上,林雨走了很久后,黎初遥都没动一下,干净的账目本上,厚厚的纸张被泪水浸泡出一圈圈鼓起的痕迹。   黎初遥缓缓低下头,用手心将纸上的水迹擦干,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口香糖,倒出最后两粒,放进嘴里,用力地嚼着。好像这样,就能将所有的悲伤全部嚼碎一般。   房门响起敲门的声音,黎初遥将账目本连续往前翻了几页,露出干净的页面,沉声道:“进来。”   “姐。”身后那道清朗温和的声音,在现在听来似乎没有平日里的悦耳。   黎初遥装作在看帐的样子问:“什么事?”   “没什么事。”她感觉到他走到她身边,站在她的书桌边道:“我看林雨姐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黎初遥淡淡地说。   “哦。”他无话可接下去,只能静默的站在那里,房间里只剩下黎初遥嚼口香糖的声音。   “姐,给我一粒吃吃。”黎初晨要道。   “没了。”黎初遥头也不抬。   黎初遥这忽然间的冷淡到极致的态度,刺伤了黎初晨,一向乖巧的他执拗了起来:“我不管,我也要吃,分我一半。”   一直低着头的黎初遥忽然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少年,脑子里闪出一道画面,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在教室门口抓住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女孩,用稚嫩的童音叫喊着:“我不管,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分我一半。”   那女孩郁闷的说:“口香糖怎么分?我都吃进去了。”   “我不管,我也要吃,你吐出来,你吐出来给我吃。”   “好啦!服了你了。”女孩妥协了,将嘴巴里的口香糖抿成长条形,吐出一半露在嘴唇外面,弯下腰靠近小男孩:“呐。”   小男孩踮起脚尖一口将外面的那一半口香糖咬下来,两人一起往后一甩头,黏黏的口香糖拖了好长一丝才断开,男孩开心地嚼着糖说:“姐姐最好了,初晨最喜欢姐姐了。”   女孩似乎最喜欢听见这句话,也开心的笑着,当时的她望着蹦蹦跳跳跑回教室的弟弟想,这个世界上除了黎初晨,再也不会有人这般不嫌弃她了。   黎初遥缓过神来,忽然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缓缓的将嘴里的口香糖抿成长条形,然后像从前一般,吐了一半露在外面,抬起头,望着眼前漂亮干净到极致的男孩说:“呐。”   那男孩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紧张,当他缓缓弯下腰来的时候,黎初遥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就像那天韩子墨亲吻她的时候那样快速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感觉到他的靠近,他的嘴唇有些颤抖,似乎碰到了她的,又好像没碰到的时候,就离开了,咬走了露在外面的那一半口香糖,慌忙退后一步,柔软的刘海在她脸上快速扫过,痒地她回过神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的少年已经转过身去,像记忆中那道欢快的身影一般,快速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黎初遥抬手,大拇指按住嘴唇,精明地脑子里一片混乱,可是却又有一道清醒的声音告诉她:看吧,这个世界上只有黎初晨这般不嫌弃你。   所以,他就是黎初晨,不是吗?   门外,黎初晨捂着心脏,满面通红地站着,他觉得刚才,刚才心都快跳出来了,那种激烈的跳动,让他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到现在都不能平静。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热烈地,狂喜地,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也许她只是单纯的……   但是,但是,对他来说,却是奢侈的。   而另一边,黎家门外,黎妈刚刚散步回来,望着和雕像一样站在家门口的男人问:“韩子墨,你不进去站在这干嘛?”   韩子墨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一般,转头望着黎妈,很用力的挤出一个爽朗地笑容说:“哦,我刚出来,现在要回去了,阿姨再见。”   “再见,明天再来玩啊。”黎妈妈热情的招呼   “嗯。”韩子墨答应了一声,转头走回车里,双手用力地握紧了方向盘。   九月中旬,学校开学了,黎初晨拖着箱子坐火车回Q大上学,依然每天打电话回来报平安,黎初遥继续帮助韩子墨打理着公司,没过两个月,大家都知道韩家现在掌权拍板的根本不是韩子墨,而是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很多难题韩子墨拿不出主意,就直接和员工说:“你去找我媳妇解决。”   要债的上门,他也是往隔壁办公室一指:“钱都在我媳妇那,找她要去。”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没用的韩大少娶了个能干的媳妇儿。   “韩子墨,你再说我是你媳妇试试?我撕烂你的嘴。”黎初遥推开韩子墨的办公室,恶狠狠的警告道。   这家伙,以前在学校就一直和别人说她是他女朋友,结果被人叫的多了,她就莫名其妙真的变成他女朋友了。好吧,现在又来这一套,他以为别人叫的多了,她就能变成他媳妇儿吗?   “媳妇儿,什么事这么大火?”韩子墨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问。   “什么事什么事,公司配台破投影仪也来问我要钱,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忙啊?”黎初遥撑着他的办公桌对他吼。   韩子墨无辜地说:“上次不是你说的么,用一分钱都要你同意才行啊。媳妇儿,你把我的车卖了,好歹给我办张公交车卡吧。”   黎初遥深呼吸一口气,上次和他说用每一分钱都要她同意是因为这家伙重建办公楼居然准备给每个员工都配一台全新的苹果笔记本,被她一巴掌拍死在案板上,全部换成从电脑维修店淘汰的二手电脑了。   黎初遥哼了一声:“办什么公交车卡?多走走路才能让大少爷你体会一下人间疾苦。”   “好吧,媳妇叫我走我就走,媳妇叫我跑我就跑……”   “你再说一句媳妇试试。”黎初遥眯着眼睛威胁道。   韩子墨眯着眼睛笑道:“媳妇。”   “我看你皮又痒痒了!”黎初遥袖子一摞就要上去抽他,韩子墨连忙站起来,绕着办公桌一边躲一边叫:“哎呦,来人啊,救命啊!家暴啦!家暴啦!”   “家暴你妹啊。”   办公室外,龙翔公司的员工们都淡定地用着破旧的二手电脑,对老板的呼救声充耳不闻,反正他每天都要被老板娘家暴好几遍的。   他们都习惯了,嗯。   办公室里,黎初遥终于逮住了韩子墨,把他按在沙发上,挥舞着拳头在他背上敲了好几下,韩子墨也非常配合地惨叫着,黎初遥暴虐的情绪得到发泄后,爽的吐出一口气,放话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叫我媳妇!”   说完放开了他,被释放了的韩子墨乘黎初遥没注意,一把把已经离开的黎初遥拉回来,跌坐在沙发里,然后整个人压上去,脸对脸的凑近她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要叫的。媳妇”   “你!”黎初遥气呼呼地瞪着他:“放开我。”   韩子墨又靠近了一些,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道:“不放。”   他的嘴唇缓缓压过来,黎初遥有些心慌慌的,心跳加速起来,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温热的嘴唇覆盖住了她的,他这次吻的很深入,辗转反侧的用唇瓣磨蹭着她的,用牙齿轻轻的咬着她的嘴唇,像是不知满足的充吸着。他的双臂使劲的抱着她,抱的她都有些疼了,她轻轻皱眉,抗议了一声,而他抓住机会,舌尖探进了她的嘴里,一寸寸侵占她的地盘,搅动着她的心弦。   这个吻的时间很长,长到黎初遥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他夺走了,她实在忍不住了才推开他,用力的大口喘着气。   韩子墨抱着她,用脸颊磨蹭着她的脸颊笑:“高材生不会接吻呐。”   “谁说我不会。”   “那,再来?”   “你当我是你么?这种激将法也会上当?”   “不上当也要再来。”   “走开啦。”   “再给我亲亲。”韩大少再一次发挥他狗皮膏药般死缠烂打的精神吻了上去。   黎初遥只能翻着白眼,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臭不要脸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越骂心里越甜。   难道真被林雨说中了,他们两个当着打打骂骂是情趣了?   那天,韩子墨把黎初遥按在沙发上吻了好久,在她觉得昏天地暗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说:“黎初遥,嫁给我吧。”   黎初遥睁着迷蒙的眼睛,只见韩子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枚钻戒,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轻声说:“这枚戒指,是我爸和我妈求婚时用的,我昨天问我妈了,愿不愿意把这枚戒指给她的儿媳妇,我妈眨了两下眼睛,表示她同意了。”   “初遥,你可能也知道,我爸爸一辈子都疼我妈,即使我妈不是一个那么好的女人,他都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初遥,我也愿意。我也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就像我爸对我妈那样。”   “所以请你,给我机会。”   韩子墨说这些话的时候,英俊的脸上满是郑重的承诺,他望着黎初遥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和期待,甚至还有一些稍许的害怕,他怕她会拒绝。   黎初遥望着这样的韩子墨自然是心动的,她也喜欢这个男子,善良又幽默,大度又聪慧,他总是变着法子对她好,逗她开心,不管她赶过他多少遍,都一直在她身边。   她心里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可是……   “现在说结婚,是不是太早了?”黎初遥有些犹豫地问。   韩子墨连忙回答:“你要觉得早,就先订婚,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什么时候结,反正我一直都在。”   黎初遥笑了,她喜欢听这句,我一直都在。   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喜欢的人,一直都在。   于是,她望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十月,韩子墨和黎初遥订婚的不胫而走,同学们在班级群里纷纷恭喜韩子墨,五年抗战成功,终于把黎初遥追到手了。   韩子墨发了一连串大笑,狂笑的表情,表示他的兴奋与激动。   群里的男同学不禁打趣道:韩子墨,你娶了这么凶的老婆回家,至于那么开心么。   韩子墨回答:我就喜欢她凶,凶起来最可爱了。   林雨:看你贱的。   韩子墨:遥遥就喜欢我贱,她说我贱起来最可爱了。   林雨:……   黎初遥:……   某男同学:果然贱人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韩子墨:喂,你骂我行,骂我媳妇不行,出来单挑。   群里瞬间热闹起来,都叫着要去现场看他们单挑,林雨关了群聊天框,单Q了黎初遥道:你真决定嫁他了?   黎初遥:嗯。   林雨:哎,你不考虑考虑嘛?说不定你弟送你的粉水晶手链能给你招来更好的男人呢!   黎初遥笑:更好的留给你不好吗?   林雨:多谢承让!   黎初遥:不客气。   林雨:话说,你弟知道你订婚了吗?   黎初遥:知道啊,我妈和他说了。   林雨:真哒?那他什么反应?   黎初遥:没什么反应。   林雨:没反对?   黎初遥摇头:没有啊。为什么要反对?   林雨想了想,是啊,为什么要反对?她皱着眉头在键盘上输入:我就是觉得他会反对。   黎初遥:不会的,我弟才不会管我嫁给谁。   黎初遥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因为最近每天都要往家里打个电话的黎初晨忽然不再打电话回家了,总是妈妈等不到他的电话反过去打给他,而且就算打给他也不会聊很久,只是简单的报个平安就挂了,以前他都会先和妈妈聊聊,然后再要求妈妈把她叫过去和他聊聊才挂。   妈妈猜测地,可能是黎初晨在学校交女朋友了吧,所以心思不在家里了。   黎初遥却不这样想,因为弟弟这个人内敛又慢热,他上大一的时候,她和他同校了一年,那时候就发现他基本不太和人讲话,即使是同寝室的室友都是相处的很淡的。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晚上,黎初晨又没打电话回家,黎妈唠叨了两句,便又主动打过去,黎初遥在边上等着,黎妈说就直接挂了电话。   黎初遥睁大眼睛说:“你怎么挂了呀,我还没和弟弟说呢。”   “你弟又没叫你听电话。”   “没叫我就不能和他讲电话啦?”黎初遥有些不高兴。   “你以前不是说你弟天天找你接电话很麻烦吗?怎么现在又要听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黎初遥不承认,翻了翻眼睛说:“不叫我接,我自己给他打。”   说完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拿手机给黎初晨拨电话,电话响了好几下才被接起来,黎初遥问:“你怎么回事?”   “什么?”黎初晨似乎有些不解,她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冲。   “为什么最近打电话都不找我接?”   “哦,妈妈说你公司很忙,我不想打扰你,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黎初遥不信地问。   “嗯。”黎初晨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力。   “不是因为我和韩子墨订婚,你不高兴?”黎初遥问。   电话那头好久没有声音,诡异地静默,黎初遥捏紧手机,认真的听着,过了好久,电话那头的黎初晨说:“如果我说我不高兴,你能不订婚吗?”   黎初遥眨了下眼睛问:“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韩子墨?”   “不是。”   “那为什么?”黎初遥逼问道。   黎初晨那边没说话,话筒里静默一片,过了好久,才听见他用很低沉地声音说:“因为我觉得很难过。”   “真的很难过。”黎初晨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低吟:“姐,你可不可以不要结婚?”   黎初遥紧紧握着电话,想了想说:“初晨,你可能是舍不得姐姐出嫁,所以才觉得难过,对不对。”   “嗯,是舍不得。”   “没关系的,只是订婚而已,结婚还要过好几年呢,到时候就适应了,也就不会觉得难过了?”黎初遥轻声安慰道。   黎初晨没有回答,第一次,主动挂了黎初遥地电话。   他沉默的从床上坐起来,寝室的灯已经熄了,室友们似乎都睡了,他坐了半天爬起来,到座位上翻找着什么,不小的动静让上铺的男生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问:“黎初晨,大半夜不睡觉找什么呢?”   “绍强,你的烟呢?”   “烟?在书柜的第二层。”绍强打了个哈欠回道。   黎初晨抬手就摸到了冰凉的烟盒,烟盒上放着打火机,他一起拿在手里,转身对他说:“借我抽一根。”   “拿去抽吧。”绍强翻了个身继续睡。   黎初遥打开阳台门,靠着扶手站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学着同学的样子吸了一口,苦涩和刺鼻的味道让呛的他一直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一大口一大口地用力抽着。   绍强在屋里听见了,睡意朦胧地嘀咕道:“不会抽抽什么呀。”   第二天,绍强起来,到阳台上一看,满地的烟头,昨天才开头的一包香烟被抽的一根不剩,而那个被全校女生捧为校草的男生,坐在地上,靠着冰冷地墙壁睡着了,像一个刚刚被剥去翅膀的天使,带着迷人的破碎美,好看的连他都有些心疼了。   绍强连忙摇摇头,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有女朋友的,再好看的男人他也没兴趣! 第十六章:初晨,到底什么才叫爱   黎初遥和韩子墨也没办订婚仪式,就是在韩子墨的强烈要求下,黎初遥带上了那枚钻石戒指,韩子墨特别满足的拉着她的手说:“你总算愿意带着我送的首饰了,虽然不是手链。”   黎初遥笑:“说到你送的那些手链,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已经全部被我卖掉了。”   韩子墨一僵:“卖……卖掉了?”   “嗯,你爸妈病重的时候,我借给你的医疗费都是卖手链的钱。”   韩子墨望着黎初遥手上那条粉水晶手链,愤愤不平地说:“你怎么不把这条也卖掉。”   黎初遥摸着手链笑:“这条不值钱。”   “我懂了,下次我也送便宜的,让你想卖都卖不掉。”韩子墨笑着搂过她,捏着她的脸颊说。   最近,他越来越喜欢做这些小动作了,整个人总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粘,他想他的恋爱粘粘症好像更严重了。   而她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接受着他的亲近,这一点让他觉得无比的幸福。   又过了一个月,龙翔的工程已经完成大半,母亲也能开口说话了,父亲也能动动手指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恢复原样,韩子墨想着,等工程完了之后,就把黎初晨的钱还上,他不愿意欠他的。等父亲醒来了,就把公司还给他,自己和黎初遥一起开一个小的,黎初遥当老板,他当打工仔,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喜欢看她指点江山的模样。   他觉得那样的她,又认真,又聪明,又好看,让他欣赏一辈子也不嫌久。   当然,这些都只是自己的小计划,但是他又信心全部实现。想到这,他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黎初遥捣捣他的脸颊:“傻笑什么呀。”   韩子墨抱着她说:“我在想我们的未来。”   “哦?是怎么样的?”偶尔一次,她乖巧的任他抱着。   韩子墨轻笑着,闭上眼睛说:“很美好。”   “梦想总是很美好,现实说不定很残酷的哦。”黎初遥忍不住打击他。   可韩子墨并不恼,只是抱紧她说:“我会做与你看的。”   黎初遥笑了,没再说话,她相信他会努力去做的,而她也会站在他身边,帮助他,就像他许多年来对她做的那样。   韩子墨的手机就在这时不应景的响了,他舍不得的放开黎初遥,看了眼电话上的名字,是秦俊,高中同学,去年考上了公务员:“喂。”   “嗯,我没事啊。我在抱着老婆玩。”韩子墨拉着黎初遥要揍他的手,听着电话继续说道:“现在?行,我马上过去。”韩子墨挂了电话,和老婆大人汇报道:“媳妇儿,秦俊找我有事,我出去一下。”   “什么事?”   “他没说,说见面谈。”   “行,去吧。”   得到媳妇的假条,韩子墨穿上西装外套,打车出去了。   黎初遥回了自己办公室,处理了一些公务,然后上网看了看八万以内的二手车,那家伙开惯了车,叫他出门走路或打车去,他总是嚷嚷着不方便。   黎初遥切了声道:贱人就是矫情。   嘴上虽然这么骂着,可看车的网页从二手车变成了新车,从八万变成了十几万,最后一咬牙,定下了一台十九万的代步车,虽然比不上他原来的座驾二十分之一贵,但好歹也有四个轮子了,敢嫌弃,就叫他继续走路上班。   韩子墨回来后,脸色有些难看,惨白惨白的,而且没像往常一样一回来就往黎初遥办公室钻,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句话不说的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   黎初遥下班的时候以为他还没回来,便自己回家了,第二天发现他早早的就坐在了办公室里,眼窝深陷,面容憔悴,但眼神却奇亮无比。   “你怎么了?”黎初遥看出他有些不对劲,走过去问。   韩子墨抬起头来,用力地望着她,好像想将她紧紧记牢一般。   “你到底怎么了?”黎初遥皱着眉头追问:“是不是伯父伯母病情有什么变化?”   韩子墨闭上眼睛,沉重地点点头。   “医生怎么说?”黎初遥关心地问。   韩子墨低着头说:“初遥,医生建议我把我爸妈送到美国去治疗,那边环境好,水平也高,恢复的几率也大一些。”   “那去啊,有希望肯定要送去的呀。”黎初遥连忙赞成,W市的医院医疗水平真的挺一般的,那些国外的专家第一次来会诊的时候就指责W市的医生乱用药,那药虽然药效强能保住人命,但是对脑部的损失很大,就算醒来了也会变成白痴,好在国外的医生及时换了温和点的药。   “我想亲自送我爸妈去。”韩子墨又说。   黎初遥点头:“嗯,可以啊,你去吧,公司有我帮你看着,别担心。”   “可能会去的有点久……”韩子墨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缓慢,特别艰难。   “要多久呢?一个星期?一个月?如果你不放心多待两天没关系的。”   “黎初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体贴!”韩子墨抬起眼,眼眶通红通红的,似乎压抑了很多想说的话,却又不能说出口。   “感动吧?”黎初遥笑:“我还在网上给你定了新车,等你回来就不用走路上班了,高兴吧?”   韩子墨使劲咬着嘴唇,双手紧紧的握拳,全身绷紧的似乎都在颤抖,他轻声说:“高兴……”   说完,居然哭了出来。   “你怎么了吗?哭什么?”黎初遥皱起眉头,见他哭心里也难过了起来。   韩子墨摇摇头,伸手,用力地抱住她说:“没事,没事,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你。”   黎初遥笑:“不就这么几天嘛,至于么。”   韩子墨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   “喂,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   这是韩子墨最后和黎初遥说的一句话,当天下午,韩子墨就请了医护小组,将父母运上飞机,沿途还有请来的美国大夫照顾着。   黎初遥本来说要去送他的,可是公司还有些事等着她去处理,她便没有去,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粘着男朋友的人。   只是这个决定,在今后的很多年,都让她恨的要死。   那之后,韩子墨就像是失踪了一样,两天都没联系上,黎初遥觉得这很正常,他刚到美国,什么都不熟悉,可能英文都说不利索所以才这样的。   韩子墨走的第三天,黎初遥刚4S店把定的车开回公司,一路上她觉得这车还蛮好开的,外形也不错,和韩子墨原来的车开起来也没啥区别。   刚到公司门口,就发现好几辆奔驰宝马停在门口,黎初遥嘟囔道:“真讨厌,要是让韩子墨那败家子看见了,肯定又得吵着要买。”   黎初遥停车,走进公司,刚进门就见好几个熟面孔冲过来,正是韩子墨家欠钱的那几家债主。黎初遥心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深吸一口气,严阵以待。   “韩子墨呢!那臭小子见情况不对是不是跑了!”那个放高利贷的债主冲过来就对着黎初遥喊。   黎初遥皱了皱眉,淡定地说:“顾老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月的利息钱我在15号的时候已经汇入您的账户了。如果您要找麻烦,请下个月16号再来。”   “你他妈的还下个月!你们公司能不能过得了这个月啊!老子不要利了,赶快把本还来。”   “我们欠的合同是一年期,时间没到,您无权叫我们公司还款。”   “臭丫头,你还在嘴硬,韩子墨呢?你说实话,韩子墨是不是跑了!”另外一个老板追问道。   “真可笑,他为什么要跑。”   “呸!你才可笑!”一个中年妇女一口唾沫唾过来,沾在黎初遥的头发上,黎初遥的眉头越皱越紧,她要很用力才能压抑住自己不上去抽她。   “请您注意素质。”   “素质,你和我说素质。我看你这丫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在这和我谈素质吧?”   “那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黎初遥从包里拿出餐巾纸,将头发上的赃物擦掉。   “你们新城区的工程完蛋了!完蛋了!韩子墨那小子肯定是带着他的父母跑了!你呢!你不是他未婚妻吗?怎么没带着你跑!我看你是被留下来当炮灰了吧!”   “韩子墨是带他父母去美国治病了,但是并不是跑了。至于你们说的工程完蛋了,是听谁说的谣传?我们公司还在这,工地里的工人还在干活,怎么会完了呢?”黎初遥不紧不慢地说着,冷静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相信她的话。   “再说,你们本月的债务都已经结清了,要闹,下个月请早。”黎初遥说完转身就走,不再陪他们胡搅蛮缠。   可身后的要债的却不肯放过她走,抓着她让她还钱,黎初遥在公司员工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从公司里面跑出来。   她重新坐进车里,心中愤愤的想,都是一群笨蛋!人云亦云,工程好好的再开工,怎么可能会倒掉,韩子墨更不可能丢下她跑掉了!简直就是可笑!   黎初遥开到一半,将车子停在路边,拿出手机给韩子墨打电话,可那边电话依然是不在服务区!   黎初遥用力的拍了下方向盘骂道:“白痴!没出过国也不知道找个会中文的人问问怎么在美国打电话回来吗?猪啊!猪都比你聪明啊!”   黎初遥揉了揉脸颊,心里特别的不安,可是她依然相信韩子墨,他不可能会这样丢下他跑的!   绝对不可能!   就在这时候,黎初遥的电话响了,是林雨打来的,林雨的声音有点抖,她说:“初遥,我和你说个事,你听了一定要冷静。”   黎初遥抬眼:“说。”   “秦俊刚才和我说,我们市已经申报4A旅游城市了,市里所有大面积破坏绿植的工程都得强制停工!需要重新设计建造方案,审核通过后才能再次施工。”   “韩家的新城区建设工程,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啊!”   “初遥,秦俊说,他前天就把这个消息偷偷告诉韩子墨了!”   “初遥!韩子墨肯定是带着他爸妈跑了!你快去看看公司账目,他是不是把剩余的资金全部卷走了!”   黎初遥接电话的手缓缓松了下来,怪不得,怪不得那些人都像疯了一样的冲到公司来。肯定是也得到消息了吧!   呵呵呵,不能破坏绿化?要知道韩家在做的这个大工程不但有三座山头要夷平,甚至还要破坏大面积的深林,新规定一下达,有关部门介入调查,肯定会要求停工整顿。   到时候,公司必须重新设计建造方案,方案出台后,还要重新审批,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拖个大半年。若是在有人故意为难,审批二三年都是正常的事。   而公司账户里剩下的三千万资金,别说撑个两三年,就算是一年也不可能撑的住。再加上山地、森林如果不开发,那这个工程的基本无利可图,连本都捞不回来,何况还要还欠的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黎初遥坐在车里像疯子一样大声笑了起来。   所以,所以韩子墨!聪明的韩子墨!在这道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的死局面前!另辟蹊径,终于找出一条活路,捐款潜逃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黎初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只是他给他爸爸找了活路,给她妈妈找了活路,给他自己找了活路,唯独留下了她……   给她留下了一条死路吗?   什么爱呀,情呀,一辈子呀!   都他妈的是全是鬼话!   全是骗人的!   “初遥,初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你在哪?我去找你。”林雨的声音隐约从手机里传出来,黎初遥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按掉通话键,车厢变得的安静起来,她就那样呆坐,车道上不时有轿车从她边上开过。过了好久,车窗被人敲响,她转头望去,年轻的交警对她敬了个礼,她按下车窗,交警说:“小姐,这里不能停车,请赶快把车开走。”   黎初遥点点头,按上车窗,踩下油门,笔直地往前开。   她不知道开到哪里去,只知道就这么开着,直行,直行,再直行……   她一直以为,韩子墨什么都听她的,韩子墨一直都宠着她,让着她!   黎初遥一直以为,韩子墨是爱她的,很爱她的。   原来不是啊……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这么轻易就会被抛弃的人而已,原来她自己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原来他说的爱都是他闲暇时的消遣!   呵呵呵呵,黎初遥,你总是自以为聪明!却没想,被一个笨蛋耍到这个地步!   你简直就是一个白痴!   黎初遥的油门越踩越重!车速也越来越快!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给她留了死路,那她就如他愿好了!她就去死好了!她要让他内疚!让他伤心后悔一辈子!   这一瞬间!韩子墨对她的那些好,都变成了利剑直直地刺向她!她痛的失去了理智,望着前方已经模糊不清的道路,一抹方向盘就想撞上去!   可就在她要撞上的时候,忽然对眼前闪现出一道白光,恍惚中似乎听见的黎初晨的尖叫声!她猛地睁大眼!一脚踩住刹车,可车速太快,一时半会刹不下来,车子随着惯性依然往前冲了十几米撞在了前方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车内的安全气囊瞬间打开,将黎初遥的头部稳稳地包围起来!   黎初遥缓缓抬起头来,打开安全带,有些蹒跚的开门走下车,车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好心的大妈问她有没有事。   黎初遥摇了摇头,看着被撞毁的车头想:啊,真好啊。什么礼物,见鬼去吧。   她撇过眼,转身推开围着的人群,走了出去。   她抬起头,望着已经西垂的落日,忽然很想去一个地方。   游魂一样的她像是有了目标,迈开脚步,快速往前走。当她到达哪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学校的铁门虚掩着,她上前推开,铁门发出厚重的声音。   安静的小学校园,变的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煤渣的体育场变成了绿色的塑胶跑道,原来的教学楼也被翻新过了,教学楼后面又盖了两栋楼,小时候她每日跑去买零食的小卖部也不见了,盖了一栋两层楼的食堂。   这里变得好像已经不是她们上过的小学,却好像依然还是的,这里土地留下了她们深深的印记。   黎初遥往前走着,走到了教学楼一楼的第二个教室,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在第四组倒数第二个位置上坐下,她趴在桌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疲倦的身体,游荡着的灵魂,似乎终得安放。   安静的教室里,黑暗密密匝匝地笼罩在她的周围,她的一寸视线,一缕呼吸,一腔悲愤,一声悲泣,都被完全隐埋在这里,无人知晓,无人听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睡着了,忽然感觉有人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黎初遥抬起头来,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那么地温和沉静。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清大上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午接了林雨姐的电话,就马上坐飞机回来了。”   “哦。”黎初遥又无力地趴回桌上,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不知道。”黎初晨低下头,轻声说:“就是来找找看。”   黎初遥没说话,一直趴着没动,她现在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跟没有脸面对他,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他还能这样淡定平和,他都不生气吗?他都不着急吗?也不怪她?   黎初遥紧紧地咬着嘴唇,不知道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要怎么道歉才好。   “回家吧。”   她听见他还和往常一样,温柔地对她说:“很晚了,妈妈会担心的。”   “嗯。”黎初遥点点头,他从对面的位置上站起来,伸手去扶她起来,黎初遥要用力扶着他的手臂,才能站稳。他搀着她走出教室,黎初遥在门口的时候缓缓回头,望着第一组靠窗的那个位置,似乎想起窗户里那张带着一脸羡慕的小男孩。   一路上,黎初遥和黎初晨都没有主动提起韩子墨的事,黎初遥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而黎初晨则是一惯的体贴,她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黎初遥低着头轻声说:“那八千万……”   “姐,你饿不饿,要不要买点东西回家吃?”   “……不用了。”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还是买点吧,我饿了。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黎初晨说完,转身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一家24小时超市,超市的门面是玻璃的,她从外面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在走在货架之间,低着头,认真的挑选东西,偶尔会向她的方向看一眼。   她知道,他是为了躲避那八千万的话题,他不愿意让她为难,不愿意让她觉得自己亏欠他很多很多。   他永远是这样,体贴的让人想哭。   可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内疚的想哭,黎初遥垂下头,双手用力地按住额头,她觉得很累,非常累。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用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黎初遥转头一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六七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你们想干什么?”黎初遥冷声问。   “跟我们走。”拽住她手臂的男人使劲地将她往前拖,身后两个男人半架着将她往前推,黎初遥刚想叫救命,可嘴巴却被人捂住,她挣扎着往身后的超市看去,只看见黎初晨那张大惊失色的脸,他丢下手里所有地东西,往这边冲过来,可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辆汽车却挡住他的去路,有一辆差点撞在他身上,很快,她便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们并没有将她绑到很远的地方,只是在附近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就将自己放开。   一个身材粗壮,剃着光头,脖子上还纹着蛟龙纹身的男人一把拽过黎初遥的头发,恶狠狠的问:“说,你未婚夫在哪里?”   黎初遥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男人毫不留情地一个巴掌甩过去,黎初遥被打的脸一歪,嘴角流下一条血丝,火辣地疼痛在脸颊边烧开。   “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他在哪里!要不然你未婚夫欠我那四千万,你就得给我还,不还我就烧死你全家!”   黎初遥擦了一下嘴角上的血丝,抬眼直视着他说:“你也说他是我的未婚夫了。未婚就是还没结婚,没结婚就没有法律义务承担他的债务,您叫我还钱是没道理的。”   “老子不和你讲法律!韩子墨这小子带着全家都跑了!老子不找你找谁。”   黎初遥冷笑道:“您看,您也清楚,韩子墨带着他全家跑了,就是没带我,这说明了什么,他压根没把我当家人,所以我更没有替他还债的义务!”   “老子不管你义务不义务!你就只有两条路!第一帮他把债还了!第二把他找出来交给我们!第三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第一,我不是他借债的担保人,也不是家人,更不是他的妻子,他欠你们的债不管在法律还是道义上压根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第二,韩子墨现在跑去了美国,至于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们知道的话,麻烦你们带上他欠我的八千万借条,帮我也把债一起要了。我愿意付四千万给你们当佣金。第三公司剩下的钱都被韩子墨卷跑了,你剁了我也没用。”   “妈的!你这个死女人!嘴巴能讲是不是!”要债的大汉被她反驳的哑口无言,气急之又一巴掌打了过去,力道大的将黎初遥初遥掀翻在地。   黎初遥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垂着头说:“你生气也没用,你心里清楚,我说的都是实话。”   “啪”的一声,又一个巴掌,黎初遥闷哼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他说:“你们这么多男人打一个女人,有意思吗?”   “你说的对,打你确实没意思,那哥们几个就陪你玩玩,玩过了之后再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韩子墨丢下自己的未婚妻逃走,最后被仇人玩烂了,让他一辈子带着绿帽子,抬不起头来!”   “就是啊。”   “哈哈哈哈。”   身边的六个男人恶心地笑着往她靠拢过来,黎初遥身子贴着墙壁,冷静锐利的面容再也保持不住,害怕地往墙里缩着,声音颤抖着说:“你们……你们最好不要过来!不然我让你们一分钱债都要不到。”   “喂,有事好商量,钱的话,我会想办法的,不要过来!不要!”黎初遥紧闭上眼睛,抬手挡在面前,她真的慌神了,害怕了,心中在这一刻恨急了韩子墨!   都是他!都是他!自己才会被这样侮辱!   都怪他!都怪他!   不……   也怪自己,怪自己瞎了眼,看上那种男人!   “这小妞虽然长的不漂亮,却俊的别有一番风味啊。我喜欢。”   “我也喜欢。”   “哈哈哈哈”   “走开!”黎初遥一把推开离她最近的男人:“不要碰我!”   “我们偏要碰你。哈哈哈哈!”   忽然,阴暗的巷子里窜出一条火龙,火龙砸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男人惨叫一声:“好烫!”   火龙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一股白酒味扩散开了!地上迅速被点着了一片!接着又是几个燃烧瓶丢过来,每个都砸在他们身上,而黎初遥却因为被围在中间,而没受伤,被烧着的男人们尖叫着到处乱跳。   火海中,黎初遥似乎听见了有谁再叫:“姐!快跳过来!”   是初晨!   “初晨!”黎初遥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这一刻,她想也没想,便顺着他的声音,从炙热滚烫地火焰上跳过去!身边有个男人想抓住她,一个燃烧瓶又飞了过来,正好砸在他手上,白酒撒了出来,烧着他的手臂,他惨叫着收回手,在地上打滚。   黎初遥很快跑到了安全地带,在浓浓的烟雾和火光中,她看见了黎初晨对着她张开双手,黎初遥飞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初晨,初晨。”黎初遥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惊慌,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姐,别怕,别怕。我在这呢。”黎初晨紧紧地抱了一下黎初遥,然后将她推到身后,从脚下的篮子里拿出剩下的两个燃烧瓶一起丢了出去,挡住了那些男人追赶的道路,转身,一把拉起黎初遥就跑。   他们沿着巷子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到身后再也没有追赶的声音,一直到黎初遥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的时候,他们才停了下来。   黎初遥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因有一口气呛住,而剧烈咳嗽起来。   “姐,姐,你没事吧?”黎初晨蹲下来,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满眼都是担心。   “我没事。”黎初遥用力地喘着气说。   黎初晨听她这样说,才微微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急的差点就没头没脑地就冲去救你了。”   黎初遥抬头,望着他笑道:“还好你聪明,知道做足准备来,不然我们俩都要悲剧了。”   混暗的灯光下,黎初遥的脸上,嘴角上,满是伤痕,黎初晨皱着眉头,凑到她的眼前,抬手用衣袖轻轻按住她脸颊上被划伤的地方。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紧张:“姐,你的脸伤了。”   “嗯。没事的。”黎初遥闭上眼睛说。   “骗人,都肿了,一定很疼吧。”黎初晨用双手轻揉地捧起她的脸颊,像是对待珍宝一般,轻轻对着伤口上吹着气。   黎初遥望着眼前离她只有一指距离的少年,他的睫毛长的快要触碰到她的脸颊,他的皮肤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他靠近时身上那清新的花草香,让人闭上眼睛就像看见了一片美丽的草原。   黎初遥就这样望着他,微微地出神,过了一会,才轻轻握起双手,艰难地开口问:“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黎初晨轻轻眨了眨眼睛,诧异地望着她,似乎不解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你是我姐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黎初遥倔强地抿着嘴唇继续说:“可是我骗走了你所有的钱,害的你血本无归!你不生气吗?为什么你连一句都不责怪我?你倒是骂我一句啊!”   黎初遥说道后面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骂你,你心理就会舒服了吗?”黎初晨轻声问:“我骂你,你就不内疚了么?”   黎初遥闭上眼睛,抿着嘴唇忏悔道:“对不起,对不起初晨,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做。”   “姐。你不要难过。”黎初晨连忙出声打断她:“我真不在乎那些钱,没了就没了。你用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们是一家人,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不要难过了。”   黎初遥摇着头说:“可是初晨,那可是八千万啊!不是八千,也不是八万啊!等你以后大学毕业,走上社会,要创业成家的时候,你会需要那些钱,到那时候,你会怪我的,你一定会怪我的。”   “不会!姐,我不怪你的。”黎初晨紧紧地拉住她的双手说:“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怪你。”   “真的吗?”   “真的。”黎初晨点头,抬手为黎初遥理了理头发,轻声说:“姐,别想那些钱了,我真的不在乎。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黎初遥紧紧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睁开,眼里满满的全是恨意:“你不在乎,我在乎。”   “韩子墨也在乎,他为了不声不响地卷走公司最后的两千万,就这样背叛我!抛弃我!就这样把我留在水深火热里!”黎初遥咬牙切齿地说:“初晨,你说,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你说,他真的爱我吗?他口口声声说的爱,就只是这样吗?”   “初晨……”黎初遥紧紧的抓住黎初晨胸口的衣服,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哭泣道:“我的心好痛。”   黎初晨望着哭泣的黎初遥,心也沉沉地痛了起来,眼里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他手足无措地扶着黎初遥的肩膀,着急地说:“姐,你别哭了,求求你,别哭了。”   你知道吗?你这样哭,把我的心都哭地揪起来了。   “初晨,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对我?”黎初遥哭着问:“那么多年了,他对我的好,难道都是假的吗?”   “姐,你别难过,为了那种人,不值得。”黎初晨抬手笨拙的为她擦着眼泪。   “我知道,为韩子墨这种人渣,我不值得。”黎初遥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还是忍不住眼泪一直流:“可是初晨,我真的以为他很爱我,我真的以为他很爱很爱我,我真的以为他离不开我的。可是……这些都是我自以为是啊,我黎初遥一向自以为聪明,却连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爱我都看不透,我根本就是一个白痴,是个白痴啊!”   “姐,你别这样,别这样。你这样哭我真的好心痛。他不值得你这样哭的,他不值得,他那才不叫爱,才不叫。”黎初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她哭泣的样子,身子好像自己会动一般,双手捧起她的脸颊,缓缓的凑上去,像是着了魔一样,一下一下的亲吻着她面颊上的泪珠和伤口。   他像是捧着珍宝,动作轻轻的,缓缓的,像是羽毛飘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吻里满是疼爱与怜惜,他的爱是那么是深沉而浓烈。   那些深深压抑的感情,再也,再也掩盖不住……   “他才不爱你,他才不爱你。”   真正爱你爱到骨髓,爱到全身血液里的人,是我,是我啊。   他爱她,爱了好久好久。一直一直,像是仰望着星星一般,仰望着她。   黎初遥睁大眼睛,眼泪停在面颊上,呆呆地望着他,她的双手正好放在他的胸口,能感觉到他心脏地剧烈跳动,像是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他的吻,那么地小心,那么地轻柔,他的嘴唇和捧着她脸颊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他半垂着双眸,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她的鼻梁,接着到了她的嘴唇,他像是陷入魔障了一般,不愿清醒,先是一下,再一下,无法满足地用牙齿轻轻咬开她地唇瓣,舌头缓缓探入,由浅到深,辗转反侧。   黎初遥终于被他惊醒,猛的推开她,往后退了一些,抬手一个巴掌打在了黎初晨的脸上:“你在干什么!好恶心知不知道!”   黎初晨从那甜蜜的吻中清醒过来,整个人笔直地僵住,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问:“恶心?”   “难道不恶心吗?我不是你亲姐姐吗?你这是在对我做什么?”黎初遥使劲地擦着嘴唇,满脸羞愤地说:“这跟乱伦有什么两样啊!”   “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黎初晨轻声说:“我不是你亲……”   “够了!”黎初遥大声打断他:“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我亲弟弟?”   黎初晨轻轻点头。   黎初遥冷笑一声:“当初是你说要代替黎初晨当我亲弟弟的,在我完全把你当成我亲弟弟的时候,你却对我做这种事?原来你是抱着这种念头才接近我,去我家的。你伪装地可真好。”   黎初晨紧紧地抓住黎初遥的手臂,急切地说:“不是,才不是伪装,我一开始是真心想当你亲弟弟的,可是姐,我越和你相处越喜欢你,你对我笑一下我可以开心半天,对我好一点我就觉得即便是当时死了也是愿意,我一开始也以为这只是对姐姐的喜欢,可是不行,不行啊姐,你离开我去上大学,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我总是说妈妈想你,其实是我在想你。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离不开你,一天也离不开。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你够了。”黎初遥甩开他的手,缓缓地站起来,望着激励辩解的黎初晨说:“不要一边叫着我姐,一边说爱我,我承受不起。”   黎初晨维持着被甩开手的姿势,抬着头,睁大眼睛,无措地望着黎初遥:“姐……”   “不要叫我姐!”黎初遥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初晨才不会爱上我!初晨才不会这样亲我!如果你不能当我弟弟,那一开始就别到我家里来啊,说来说去,你只是个和韩子墨一样的自私鬼!你只是想利用我弟弟的身份接近我,不管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说什么爱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爱让我觉得很恶心啊!这五年,我真的当你是黎初晨啊!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都骗我!我恨死你们了!”   黎初遥崩溃地捂着耳朵尖叫:“你滚开!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这句话,瞬间将黎初晨打落地狱,小时候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向他涌来,一次次被亲人抛弃,一次次被亲人嫌弃,没有人愿意收留,没有人愿意和他在一起。   只有她,不是只有她收留了他吗?   现在,连她也要赶他走吗?   黎初晨连连摇头,半跪着挪步上前,扯住黎初遥裤子,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连忙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我会退回去,会退回去好好当黎初晨的,你别赶我走,姐,你别赶我走。”   黎初遥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不可能了,说了这种话的你,还怎么当黎初晨。”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说爱你了,我错了,我说错了,我不爱你,我不爱你!真的,我不爱你。姐,我错了,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黎初晨伸手,想要抓住她,抓住自己这最后一缕阳光,一根稻草,可是,她却一直摇着头后退,一直后退……   她要走了,要离开了,像所有人一样。   “初遥姐……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李洛书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哭了,这一刻,他换回了原来的称呼,双眼又像小时候那般充满乞求和期待,他那样可怜地求着她。   而她,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他绝望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无法打动她。   是啊,李洛书怎么可能打动的了黎初遥,她疼爱的,她期待的,只有黎初晨而已。   当他说爱她的时候,她就再也不会分给他一点点爱了。   他不怪她,是他的错,他亲手为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弟弟没有死,梦里她的弟弟依然乖巧听话的在她身边,而今,他又亲手打碎它……   他知道她要离开了,他知道她不会接受他的。   可是,可是,黎初遥,我放弃一切,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只是想,每天都看见你,这样都不被允许吗?   阴暗的小巷里,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跪坐在那,像是一具坏掉的木偶娃娃,无法动弹,了无生趣。   就在这时,静默的小巷里有脚步声响起,他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扶着墙壁,直起了他已经僵硬地身体,是她回来了么?是她……想要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么?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愿意原谅他,那他一定会好好做的,好好做她的弟弟,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黎初晨扶着墙壁往外走着,他想早一点见到她,他怕她走到巷口的时候又后悔了,而离开。他愿意多往前走一千步,一万步去接她,只要她愿意回头看一眼。   可是,脚步声却重叠起来,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李洛书走道巷口往外看,只见刚才追债的六个人刚从小巷口路过,背对着他,往黎初遥离开的方向追去。   是他们!   不可以!不可以让他们伤害姐姐!不可以!   “喂!我在这呢!”黎初晨对着他们大喊了一声,追债的六个男人回过头来,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是一个偏僻的巷子,如果那个男孩不出声的话,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是那个拿燃烧瓶烧我们的小子!”   “是他!”   “抓住他!”   六个男人转身就堵住了巷口,而那巷子是个死胡同,黎初晨退到墙角处,已经无处可逃了……   那剃着光头,纹着纹身的男人,咧着嘴凶狠地阴笑着:“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那女人呢?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黎初晨一如既往地安静,他垂着双眼想地狱么?   从她离开的那刻起,他的世界就已经是地狱了。   还有什么地狱,是比这个更可怕的呢?   没有了吧……应该。   即使是这般猛烈地暴打,即使是死亡,也不会比她给的地狱更可怕的……   “这小子是不是傻的?老子下手这么狠他连哼也不哼一声!”   “看来你还是不够大力啊!”   “妈的,让我来!”   “好了,别搞出人们来。”   “妈的,你们谁用刀子捅他了。”   “我不是看他不叫么?”   “妈的,你当是和女人上床呢!非要叫你他妈的才爽!”   “操,快跑吧,出人命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小巷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知道,他的胸口一直不停地往外流血,口袋里明明装着手机,却动也不想动。   他像是一个被打烂的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那里,他缓缓的抬起手,借着昏暗地灯光看着自己手心的掌纹,命里说,天煞孤星的归宿是暴尸荒野。   他苦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小时候,那座他们留恋的小学,那个教室,那个窗户。   窗户外面又一个俊俏的小女孩,对着窗户里面喊:“黎初晨,快出来,给你好吃的。”   他笑了,站起来想跑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哎!”   一个小男孩从他面前跑过,灿烂的笑容像春日的晨光一样温暖,他跑到女孩面前,从她手心拿走了一袋零食,笑眯了眼,用清脆的声音说:“姐姐最好了!”   他眨眨眼睛,低下头,也跟着轻声说:“是啊,姐姐最好了。”   他歪着头笑了,缓缓张口,和记忆里的声音同声到:“我最喜欢姐姐了。”   离巷子不远的拐弯处,黎初遥扶着墙壁缓缓往前走着,李洛书的哀求声依然在脑子里回响,她在犹豫,她在挣扎,她知道他对她好,她知道他和韩子墨不一样,她不该说那么过分的话。   可是……可是她真的没办法接受这种近乎乱伦的感情。   一想到他哭泣着哀求她的样子,他伤心绝望地样子,她就忍不住哭了,她也不忍心伤害他呀,只是,她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初晨,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我们当亲人不好吗?   亲人是可以一辈子的呀……   爱情,那都是骗人的,都是可以转身就丢的东西。就像韩子墨那样,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就背叛了。   初晨,不要对我说爱,我不要你爱我,我只想你当我的亲人,我的弟弟,一辈子都可以在一起地存在。   初晨,明天见面,我们重新再来好么?   黎初遥留着眼泪,扶着墙蹒跚地往前走着,与她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安静地躺着一个少年。他独自躺在小巷里, 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地暗鲜血缓缓的往外流着,流成一道小溪,流成一汪浅滩   他的眼神如一潭死水,毫无求生之意……   而她,就这样,就这样,扶着墙壁,往前走,往前走。   离开那阴暗的小巷,做下了此生第二件最后悔的事,第二件,她想用生命去改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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